第7章 (1)

獨棟別墅區聳立在半山腰上,唯一的通道設置了兩道警戒栅欄,來訪者一律要經過嚴格的身分确認,同時沿途的攝影監視器多不勝數,保全做到滴水不漏,讓住戶的隐私可以完全被保護

黑郁潔吩咐司機把車子開到頂端,許家的別墅占地最廣,視野最佳,同時也隔離其他住戶的窺探

一進到門裏,白雪不禁傻眼,偌大的充氣橡膠水池散落在游泳池旁,撲鼻而來的是甜膩的味道混合着酒味

不停的有侍者朝其中一只橡膠水池倒進大桶的冰沙,另一只橡膠水池則滿是液體,從顏色和味道判斷,應該是紅酒之類,這簡直是現代版的酒池肉林

游泳池旁臨時搭建的小舞臺上有數名身着比基尼的俏女郎,随着電音搖晃身體,微醺的表情非常誘人,幾名圍繞在她們身邊跳舞的男子不懷好意的上下其手,她們嬌笑不止,一副欲迎還拒的模樣

“郁潔,你們來得剛好,重頭戲要登場了”一名斯文男子走過來,舉止間娘味很重

“各位,這位就是今晚舞會的主人許鎮傑”黑郁潔主要是告訴白雪,只有她這孤僻的家夥不知道許鎮傑是誰

也難怪,白雪向來不是舞會野獸派,厭惡嘈雜的地方,如果不是簡克用失信在前,她才不會在一氣之下決定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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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色薔薇全員到齊耶!你們閃亮到我的眼睛都快瞎了”許鎮傑伸出手遮住眼睛,好像真的有強光,搞笑的模樣連趙芬菱都笑開懷

“少不正經,重頭戲在哪?不炫就別怪我不給面子喔!”

“一定贊到讓你喊再來一次”許鎮傑笑說,然後做個手勢,電音立刻變成雄壯威武的軍隊進行曲,落差之大,讓在場的男女面面相觑

白色主建築內走出六名男子,身着軍綠色大衣和黑色皮靴,踢着整齊劃一的正步,左右左右,當進行曲戛然而止時,他們伸出手,朝胸口用力一拉,軍綠色大衣應聲撕裂,精碩的八塊肌讓在場的女生們起了騷動,熱舞音樂再次響起,六名男子跳着煽情的舞步,開始靠近群衆

其中一人走向白雪,她下意識的後退,本來就不易與人貼近,男子也知情趣的貼近趙芬菱,趙芬菱漲紅小臉,躲到無路可退

論舞技,輸人可不能輸陣,黑郁潔搭上騷擾趙芬菱的男子肩膀,水蛇腰一轉,柔軟的下腰同時,單腳還能扣住男子的腰杆,融合熱力四射的黏巴達和森巴,把男子迷得團團轉,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倏地,黑郁潔還來不及得意,就發現自己的腰被扣住,攔腰騰空“你要做什麽?森巴沒有這種舞步”

這是怎麽回事?白雪不知道是誰從她的身後把她抱起來,明明已經把意圖貼近她的男子瞪跑,但拳頭撞擊到的全是肌肉,是那群舞者之一?

“我警告你,最好快點把我……”

那人将她用力一抛,下一秒,她全身濕漉漉,而且濃郁的酒味幾乎要把她醺暈

這是……紅酒池!懊死!

白雪本來要發怒,卻在看見黑郁潔從甜甜的冰沙池裏站起來時,忍不住發噱,最後大笑

天啊!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黑郁潔這麽狼狽,不過她倒好,顯然那位猛男帥哥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居然自願陪佳人一起落入冰沙池,這種冰火雙重天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至少那位猛男的表情十分痛苦

白雪在校三年,美麗是公認的事實,難以親近也是公認的,永遠看不出喜怒哀樂的一號表情,讓她在四色薔薇中以冷豔着稱,冰山、木頭等都是不足為奇的封號,能看見她微笑的親近人士,十根手指數得出來,所以現在她難得的露出笑容可是震懾了在場的所有男女

初陽乍現,讓冰封的大地開始融化,成了贊嘆她美麗笑容的最佳形容詞,有些男生還傻得回不了神

“我的天啊!原來白同學笑起來這麽美……美呆了”許鎮傑回過神來,誇張的沖到紅酒池旁

白雪在察覺到四周異樣的氛圍後,随即收斂笑容,“整我們就是你所謂的高潮?”

“這怎麽能算整?泡在紅酒池裏是很多人一輩子也等不到一次的機會,我的用意是讓各位留下難忘的回憶”許鎮傑侃侃而談,完全沒注意到紀可彤正緩緩的從他的後方靠近他

等他察覺到不對勁,要回頭時,紀可彤已經伸出雙手,用力一推,再加上白雪也伸手一拉,助她一臂之力,他整個人往前傾,一頭栽進紅酒池裏

霎時,四周響起歡呼和掌聲,不少人也跟着跳進游泳池和紅酒池

白雪看見這麽多人湧入,迅速想要起身,卻被人拉住手腕

“白雪”

這人是誰?她不認識,非常淡漠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我是塞克洛,中義混血,我們同年級”那人微笑,露出雪白牙齒,足以迷倒一票少女

“喔!可以放手嗎?”白雪并不欣賞這種練家子,肌肉太糾結了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笑起來很漂亮,真的,比較有親和力”

“謝謝”腼腆的塞克洛讓白雪聯想到少年維克

還不放手嗎?

“我幫你出去”

白雪看着橡膠水池,沒有硬物可以施力,依她的身高,要離開确實有困難,尤其渾身濕透,全是酒味,不禁皺起鼻子,“麻煩你了”

塞克洛長腿一跨,來到水池外,然後朝她伸出小麥色的雙臂

她稍微遲疑一會兒,很排斥這種親昵的接觸,不過情勢所逼,不得已,只好伸出柔荑

出乎意料之外的,握住她手腕的大手較為白皙

她擡起雙眼,微微怔愣

簡克用?!

“你怎麽會在這裏?”

簡克用沉着臉,攔腰抱起白雪,“這些到底是搞什麽鬼?你喝酒?”

“沒……”

“渾身都是酒味,你是嫌用喝的太慢,要直接泡嗎?”他劈頭就是一串指責,“要玩、要瘋也應該有個限度,你還未滿十八歲,就迫不及待的跟着一群人一窩蜂的堕落,學校是這樣教育你的嗎?別人怎麽玩是別人的事,從小讓你接受英式淑女教育就是期望你能舉止有度……”

“你們之間到底誰是主子啊?”黑郁潔聽不下去了

“黑郁潔,是你找小姐來這裏的?”

親近美人的機會被剝奪,塞克洛已經一肚子氣,知道這男的居然只是員工身分後,更不服氣“我第一次看見有員工對雇主這麽頤指氣使”

“是我沒錯,誰教有人食言而肥,害白雪整天躲在家裏,我找她出來透氣不對嗎?”黑郁潔朝塞克洛微笑,感謝他的仗義執言

可憐的塞克洛,他應該沒有發現在愛情裏最不需要自诩為正義使者的人,黑郁潔的笑容隐含着同情的意味

“透氣可以去公園”簡克用眯起眼

“管這麽嚴,你是白雪的老爸嗎?那以後白雪交男朋友,你要不要也跟着當燈泡?不過,謝天謝地,你應該沒有機會,聽說你要去法國,只要你這獄卒一走,白雪就可以盡情享受大學的彩色生活,不用像這三年的高中生涯,灰暗到極點”

“郁潔”白雪使了個眼色

黑郁潔接受到了,悻悻然閉上嘴

“我先回去,你幫我跟可彤她們說一聲”基于禮貌,白雪也朝塞克洛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才拉着簡克用離開別墅

來到屋外,看見他開深藍色的TOYOTA車子,她微微怔住

“上車吧!”簡克用的耳根子染上異色,打開車門,催促道

白雪回過神來,坐進副駕駛座

他坐上駕駛座,動作流暢的轉動方向盤,車子平順的上路

“怎麽一直看着我?”盡避目不斜視,不過他就是知道

雖然直盯着人家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是被抓包的白雪完全不害臊,反而光明正大的斜坐着看

“這是你的車子,我第一次坐你的車子”

“我常開車接送你”

“對,都開家裏的奔馳”

“你嫌不舒服?确實,和奔馳比起來,平穩度差很多”

“如果開奔馳是工作中,那麽現在你開的是自己的車子,我可以解釋為來接我回家不純粹是你基于工作的使命感嗎?”

簡克用陷入尴尬的沉默他回到宿舍,找不到她,問了學校的保全處,才知道她登記的去處居然是許鎮傑的家,他知道許鎮傑一群人被歸為派對野獸,就是一群以吃喝玩樂為生活目标的纨绔子弟,這種人在每所學校都能成為風雲人物,好壞風評參半,但絕對不是白雪會來往的人,當下心急不已,就忘記換車

這種失控不曾發生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急什麽,只是到了現場,看見白雪伸出手要握住另一雙男性的手時,他不假思索的半途攔截,而且自顧自的将她抱離水池,當時滿腔的憤怒讓他忘記主仆分際

“你的年紀還小,等長大就知道”簡克用深深的嘆口氣,第一次這麽慎重的回答

“我們才差四歲,而且我問的使命感問題不需要等我長大”

“是使命感”

“說謊”

“如果你只相信心裏的答案,何必再問我?”

“你有認真的想過,如果不是使命感讓你走這一趟,那麽會是什麽嗎?”

“我不想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

“這話題有意義,你知不知道你在否決什麽?你的內心明明有棵喜歡我的幼苗在滋長,為什麽要扼殺?”

“我喜歡你?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被刺中最脆弱的隐,生物的自衛機制讓他反常的尖銳譏诮,“十二歲那年,我被迫去交付贖款,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我那盲目護主的爸爸脅迫我你知道嗎?我有一段時間曾經很恨你,虎毒不食子,哪個當父親的人會把兒子推進墳墓?那一次的經驗讓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哪天你需要替死鬼,我爸一定毫不猶豫的把我推向前去換你的命”

簡克用從來不曾這麽激動的控訴,白雪一直以為他不讨厭待在她身邊,因為她從來不曾虧待他啊!

“難道我爸對你不好?”

“一開始是愧疚,後來發現我的資質,他決定栽培我成為你的左右手”

“所以我跟我爸談過了,不再堅持要你陪在我身邊,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你選擇到法國啊!”

“你們父女倆演雙簧還演不夠嗎?一個軟,一個硬,你爸希望我先到法國馬賽的公司學習,過兩年再到英國輔助你”一趟臺北行會耽擱回來的時間,說穿了就是白博仁的安排讓他憤怒,一次又一次的被戲耍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跟我爸講過了,我會自己去學習”

歷史沒有更疊?如果不管她怎麽掙紮都無法改變,那麽老天爺讓她的靈魂回到十八歲的體內有什麽用意?

讓她知道自己的渺小?讓她明了不要試圖與既定的命運對抗?

“我不知道你們父女是怎麽談的,但關起門,你們就是親生父女,我只是外人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是被人關起門或随便一通電話就決定,我甚至懷疑未來的十年是不是一樣如此?你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

白雪語塞,未來十年是不是一樣如此?答案是确定的,這讓她莫名的驚恐

原來他這麽厭惡,甚至亟欲月兌離……也是,誰能接受一輩子被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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