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歸去來，前塵應念不應念

歸去來，前塵應念不應念

見敗俗不說話，祝還真就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敗俗，你真的非要把自己的路走死嗎？嗯？”

說的同時，祝還真的手一刻不容緩落下，好在關鍵時刻終于等來了他最想聽的話：“我說！我說！！祝還真，我說！”

祝還真一個淺笑間，手上的死人錢也在一瞬間燒個幹淨，敗俗就脫離了危險。

之後，他們倆坐在那，說起了沈恨師這七年來的遭遇。

“所有人都知道，搖仙宗沈恨師一心求道，想要站在修道巅峰，将搖仙宗發揚光大。所以她仰慕能年少就站在修道巅峰的人，但與其這樣說，還不如說她是仰慕你祝還真和扶級宗武夢花二人。可是，沈恨師怎麽都沒有想到，她無比仰慕的師哥你會當着她的面，親自揪下了自己父親沈作君的人頭。”

這件事對沈恨師來說打擊太大了，真的太大了，以至于當場就哭得死去活來，一直在說：“師哥，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之後，祝還真被武夢花擒住，等沈恨師趕來時，只見武夢花将祝還真三招廢掉一切，還将祝還真給挫骨揚灰了。

沈恨師仰慕的師哥沒了，她今生最恨的殺父仇人被挫骨揚灰了，按理說大仇得報，沈恨師應當是大快人心才是。

可是，沈恨師心裏一點都不好受，尤其是當她看見“誠敢”落在地上時，她就知道，修道界幾千年難得一見的修道天才祝還真就此隕落了，成為過去式了。

但比起這，沈恨師更恨自己。

恨明知祝還真是殺父仇人，又不忍心見他從雲端處猛跌摔得粉碎的下場。更恨自己明知祝還真早被挫骨揚灰的事實，卻總想撿起祝還真的劍四處尋他。

與此同時，她也害怕，害怕自己真尋不到師哥，更害怕自己真尋到了師哥。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紅着眼，屏住呼吸地彎下腰，要撿走師哥的“誠敢”。

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在自己要碰到“誠敢”時，卻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先将“誠敢”給撿走了。

不用想，那人是武夢花，記得他還跟沈恨師說了一句話：“……”

聽了，沈恨師哭了，身子怎樣都直不起來，似個病美人般，只得看向武夢花持“誠敢”離去的身影。

即使這樣，沈恨師不僅沒放棄尋找祝還真，反而是尋得更頻繁了，尋的地方也越來越偏。

遭遇不幸，是在來嘆思山之後的事情。

當時，她帶着自己的“從師”前來，就聽聞當地有一個叫敗俗的嫁衣女郎很兇，鬧了不少人命。

沈恨師就想着，竟然來了，就幫當地人一把吧。

奈何敗俗不是一般的女鬼，極難對付，沈恨師還險些被反殺在這間破廟內。

最終，沈恨師用全部的修為弄出個七年咒，将敗俗給打敗了。

為了防止敗俗重見天日，沈恨師将自己的“從師”刺在了敗俗的背後，還專心打造了一個神像來藏敗俗。

弄完這一切，沈恨師幾乎沒有修為了，身體也受損，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甚至比普通人還差了一點，所以她遭遇不幸了。

那到底怎麽回事呢？

原來啊，在弄完敗俗後的同一天夜裏，這間破廟來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一眼就看中了躺在那要死不活，全身都是傷，流了很多血，幾乎都動不起來了的沈恨師。

不知那個男人在打什麽壞主意，只知道他緩慢地走近沈恨師，卻被沈恨師十分提防地警告：“你別過來！”

說着，還舉起僅剩的劍鞘指向男人，臉上盡是惶恐。

那男人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劍鞘，笑說：“‘從師’，搖仙宗，你是沈恨師啊，搖仙宗唯一一位女弟子沈恨師。”

沈恨師不回答他。

那個男人也不生氣，反而是更高興了，說：“娶個修道的娘子，真是好極了。”

說完，那個男人就凝聚了自己微薄的靈力，不僅斷了沈恨師的筋脈，還挖了她的內丹作為己用：“沒有修為的娘子才不會跑，更不會擔心日後某一天會淩駕于自己頭上，我真聰明。”

落魄至此的沈恨師絕望了，但她實在沒有還手的能力，只得任由男人将她扛了回去，交到一間客棧裏，然後随便拿來一套嫁衣，叫人給她穿上。

“公子，這嫁衣不合身啊，還有這繡花鞋，小了，穿起來太緊，會很不舒服，走不了路的。”

聽到這，那男人可管不了什麽，直接吩咐下人給沈恨師穿上就好，下人只得照做。

夜裏，接親隊伍來到客棧，将沈恨師帶進了轎子內，歡天喜地地吹啰打鼓回家了。

在途中，花錢雇來作樣的陪嫁丫鬟突然大叫一聲，衆人都往轎子看去，看見一雙繡花鞋露出了轎簾之外——新娘死了！

真的死了！

有人不信，掀開轎簾一看，見沈恨師用捆嫁衣的布條在轎子內自缢了！

“新娘死了！新娘死了！！！完了完了完了！嘆思山又要完了！”

他們一邊嚷嚷着逃離，一邊同不遠處攜劍而來的十八歲少年擦肩而過。

少年不是別人，就是武夢花，前不久剛将祝還真挫骨揚灰的十八歲少年武夢花。

他背兩劍，望向不遠處停落的花轎，又回頭看逃得只見虛影的人們，似乎有所思。

最終，武夢花在花轎前停了下來，一眼即見露出轎外的繡花鞋，意識到不對動，突然猛地掀開轎簾，手也跟着抖了起來。

這身型，他熟。

可武夢花也不太願意去相信。

所以伸出手，碰到了蓋頭一角，卻當起了一個懦夫。一個只敢在心裏祈禱無數次不是沈恨師，不是沈恨師，卻一直都沒有勇氣掀開見其真容的懦夫。

好在不知過了多久，蓋頭終于從武夢花手中飛走。

這時，武夢花怔住了，真的是……真的是……刻在武夢花眼眸子的人竟然真的是——

忽然，破廟垮塌，兩人逃出時，險些被砸到。

祝還真怔在原地，還沒緩過來，眼前閃過一道紅影，将身邊的敗俗撲走。

他一秒轉身，見兩個穿嫁衣的人打在了一起，還聽見敗俗說：“沈恨師啊沈恨師，你知道嗎？你來晚了，你再也沒有把我封印藏起來的能力了。你就姑且看着吧，看這嘆思山，究竟是你厲害一點，還是我厲害一點。”

說完，兩人又打了起來。

祝還真剛要插手，不遠處就傳來促亂的牛蹄聲，其中還混雜了許多人的聲音，他就知道修道村的人來了。

畢竟今夜一事，可不是什麽小事。

敗俗再次問世，沈恨師要來封印她，一來就将破廟給搞垮了，還打個不休。

祝還真又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陣仗太大，不驚動修道村的人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們一旦來了，祝還真就不好動手了。

可不管怎樣，祝還真還是要出手的，不出手，誰來救他師妹。

這不，敗俗似乎拿捏了沈恨師的心，抽空對祝還真喊了一聲：“祝還真！”

沈恨師聽後，立即怔了一下。

也就是這一下，被敗俗逮個正着，沈恨師連看師哥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敗俗踢飛。

好在祝還真及時趕去，穩住了她。

奈何手被甩開得太快，一只冰冷又死白的小手還死死掐住祝還真的脖子，另一只手自行掀開蓋頭，與眼前人對視。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沈恨師。

“師哥，你真的讓人好難找啊！”

“武夢花！！”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但眼下沈恨師比坐牛車趕來的人更讓祝還真百感交集。

祝還真就這樣靜靜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沈恨師對他如何，他都不抱怨、不憎恨，不還手。

這麽好的機會，沈恨師卻只是說這麽一句：“師哥，你就姑且等着吧，很快，我就會親自揪下你的人頭，為我父親報仇的。”

話畢，沈恨師收了手，左看一眼正坐牛車趕來的人群，右看要走的敗俗，最終選擇果斷地沖向了敗俗。

沖的過程中，蓋頭又滑落下來，再也看不見蓋頭下是一張怎樣的臉了。

敗俗見狀，就說：“沈恨師，來呀，來決一死戰啊！”

反正敗俗現在也只想跟沈恨師打上一場了，要麽沈恨師死，要麽敗俗死，再不濟來個同歸于盡也好啊。

另一邊，王老三也來到了祝還真身邊，擔憂地問他：“武夢花，你沒事吧？太吓人了，你居然被她掐脖子了。要不是我們趕來，你這不得……”

死去了啊。

祝還真笑一下，面上是說不上來的慘白，對他們說：“幸虧你們來了。”

王老大說：“嘆思山窮山惡水，這破廟居在高位，一不小心很容易掉下去的，你幾個快回來我這。”

聞言，祝還真看眼王老大，還未挪身半步，就不經意間瞥見武夢花不慌不忙地下牛車。

當然，武夢花也正看向祝還真。

兩人對視間，僅過一秒，武夢花就收回自己的目光。

下一秒，又一道身影閃過，衆人還未看清時，祝還真卻早已見武夢花閃到敗俗身後，一掌擊發，讓敗俗吐了血，弱了下來。

為此，落了一大截的敗俗只得退下，奈何她的心思被一覽無遺，還有人說了出來：“她要跑！”

跑？

沈恨師是絕不允許敗俗跑的，這一次，武夢花也不允許敗俗跑了。

所以在沈恨師要去追時，只見紅線從武夢花手中飛出，纏住了敗俗的手腳。

“祝村長好厲害啊，平日裏都是教我們一些三腳貓功夫，也不見他動用真格示範一次。今夜一見，果真是厲害得很，帥死了。”

帥，武夢花這一幕幕的确很帥，帥死了。

但不知為何，祝還真見到這一幕後，眼眸立即黯淡下來，再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了，周圍的聲音也無法入他耳中。

直到沈恨師的話打破了這一切：“敗俗！我沈恨師今夜就要揪下你的人頭！”

衆人聽聞，大吃一驚。

“沈恨師？她是沈恨師？那個有名的搖仙宗唯一一個女弟子沈恨師？”

“天吶，當年搖仙宗被祝還真血洗後，不知去向的沈恨師竟然成為了穿嫁衣的女鬼，還是在我們嘆思山！！！”

慌亂間，無人多想什麽，只想出手幫武夢花一場。

奈何敗俗在聽見沈恨師說大話後，也不顧什麽的，一股腦兒就反沖向沈恨師。

“啊——！！！”

一聲痛喊響徹雲霄，一望究竟，竟是敗俗被纏住手腳的紅線硬生生割斷了雙腿，整個人痛得無法無天，只由得沈恨師雙手按在敗俗脖子處，一點一點地要揪下敗俗的人頭！

落得這個下場的敗俗不服了，不爽了。

畢竟敗俗是誰啊，她可是百年極兇的女鬼，豈甘心由一個區區七年的沈恨師欺負。

她不甘心，她非常不甘心。

于是，只見敗俗使勁渾身解數，将沈恨師給撲倒，兩人一并落下懸崖，空中還遺響敗俗的話：“沈恨師，你不是恨死我了嗎？不是很想要解決我嗎？那就一起死吧！一起同歸于盡吧！”

此事一出，最慌亂的人，一直都是祝還真。

他慌了，真的慌了。

他一旦真慌了，所有人也都慌了。

“不！”

三王兄弟手一空，什麽都抓不住。

這夠悲了，可更悲的是，不僅他們抓不住，祝還真也沒抓住，武夢花也沒抓住，誰都沒抓住。

最終只剩下衆人在上方大喊：

“武夢花！”

“祝村長！”

自此之後，修道村的人再也沒有找到祝村長和“武夢花”，他們二人也久久未歸嘆思山。

因為他們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