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車駛進別墅群,開進地下停車場,回到有一段時間沒回的家。
兩個工作狂現在肯定是還在工作的,八成也不會花那時間回來吃午飯。
保姆阿姨見他進來切了盤水果放到茶幾上,“二少,等下想吃點什麽?”
南伊檀插了塊西瓜放入嘴中,“随便弄點簡單的,我都可以。”
吃着水果,他想着今晚的晚飯應該不單純只是一起吃個飯,是有什麽事要說吧。
吃完午飯,上到三樓,推開一扇門,迎面的是巨大的博物架,隔着玻璃每一格中都放着一件玉制品。
随便一件都價值連城,頂級的玻璃種帝王綠,極品的羊脂白玉,貴氣十足的皇家紫,鮮豔純粹的紅,浪漫柔和的粉,清新神秘的藍……
最好的玉搭配上絕佳的雕刻,不應該随便這樣陳列在外,每件都應私藏保險櫃。
南伊檀走到博物架前,隔着玻璃撫過那一件件作品,眼中是難以遮掩的癡迷,這可全是他的心肝寶貝。
以前他爹和他哥曾玩笑過,若哪天家裏破産,單憑這一架的東西都能讓他家東山再起。
一一欣賞完他的心肝寶貝,到了另一座博物架前,裏面存放着還未經雕琢的玉,大小不一,大的有一個臉盆大小,小的只有一個拇指頭大小。
眼神在那些玉石翡翠上流連,最後停留在一塊綠翡上,不算大的一塊,小半個巴掌大小,橢圓形的一塊,在光線下呈現一種凝重的湖綠色,乍看近似湖藍色,水頭充足,顏色深邃,和塊人造玻璃似的,又比玻璃更加高貴華貴。①
這塊也是帝王綠,卻不如那邊的那塊品質好,但也差不了多少,最近幾年很少見帝王綠,他這一塊還是好不容易托緬甸那邊的朋友弄來的。
南伊檀打開玻璃櫃,拿起玉細細觀察,又放了回去。
南伊檀走到桌前坐下開始畫圖,那大小正好适合做個玉牌,吊墜,若不是時代不合适,雕塊玉佩還更好一些。
無意義的線條勾勒在圖紙上,花草樹木各類綠植,飛禽走獸各類動物在腦中流轉而過,又覺都不太好不太合适。
他其實想雕只大雁的,又覺得寓意太明顯,斟酌思量過後,選了不會出錯又非常合适的龍,中國人就無法拒絕的生物。
……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南伊檀咬着筆杆,琢磨着圖,想要改,又不知從何改起,要改的地方太多了,哪哪都不滿意,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個版本了。
以前對待再名貴的玉石他都沒今天這般猶豫不定,把桌上的稿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動了動僵硬的脖頸,才從椅子上起身。
打開門,外面是有幾天沒見的大哥,“下來吃飯了。”
南伊檀點點頭,有點沒精打彩。
“怎麽了?是沒好玉石了嗎?”南庭傾問,“要不要我讓人……”
“好啦,大哥,不是玉石的問題,是靈感有點枯竭,畫不出來能令我滿意的圖。”南伊檀勾上南庭傾的肩,“沒什麽大事,反正我又不靠這吃飯,今天只是打發打發時間。”
“做事永遠這麽半途而廢,以後能有什麽大成就?”嚴肅正經,帶着不容置喙的教誨。
“我要什麽大成就,我都生在咱家了,怎麽,還能餓死?”南伊檀嬉皮笑臉地湊上去。
南家老父親南明理睨了一眼自己這不成器的小兒子,“還以為成年之後能有點長進,沒想到只長了歲數,沒任何進步。”
“多虧了老爸和大哥,才有這麽幸福的我,感恩有你們喲!”南伊檀伸手比小心心,欠揍的不行。
南老父親差點沒抄起掃帚打人,“爸,爸,別沖動,小弟還小,活潑一點挺好的。”南庭傾上前安撫着人,還不忘瞪兩眼一旁傻樂呵着的蠢弟弟。
南明理,“還小還小,他都成年了還小,你在慣他,他八成得上天。”
南庭傾神色無奈,要說慣那小兔崽子,誰比得過您呢?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南伊檀臉上盈滿笑容,前幾天的煩躁郁悶通通在愛意萦繞間消散。
吃着自己愛吃的菜,忽閃着大眼睛,“老爸,是有什麽事要吩咐您乖巧懂事又可愛的小兒子嗎?”
南明理眉心一跳,“我怎麽能生出你這麽不要臉的小兔崽子?真不知道以後有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南家兩兄弟互視一眼,那天的事他們商量過後一致決定該瞞着他們的老父親,所以至今他們的老父親都不知道那件事。
“你們有什麽事瞞着我?”短短一瞬間的互換視線,根本瞞不過人老成精的老狐貍。
南伊檀心一突,頭埋進飯碗中,很心虛是怎麽回事?
南明理的眼神落在大兒子身上,肯定又是小兔崽子幹了什麽壞事,而收拾擦屁股的是誰?明擺着的。
“爸,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南庭傾安撫道,不然他怕吃完之後,他這老父親沒胃口,還可能掀桌子。
南明理預感不是很好,這是又捅了多大的漏子?
安靜如雞地吃完飯,不管是在外能獨當一面還被尊稱為南總的南庭傾,還是在外橫行無忌,嚣張霸道的纨绔子南伊檀,都被他們的老父親提溜進了書房。
“說吧,又幹什麽‘好事’了?”陰陽怪氣的意味不要太明顯,還有着令人心疼的熟練。
“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說并不能怪小弟,小弟也是受害者。”南庭傾不慌不亂,若非是男人的身份過于特殊,這都不一定能算事兒。
南明理,“怎麽回事?是誰做的?小檀有沒有怎麽樣?”
“大哥,我來說吧,一句話就能講清楚的事,”南伊檀說,“成年禮那天晚上我把黎珩闕睡了。”這是一件對着外人沒法說,對着當事人更不好提的事,只能一個人悶在心裏,當下有個宣洩口,他挺願意講的。
人活得久是要更加穩重的,南明理目光沉沉,“仔細說清楚。”
“那天晚上我倆都被人下了藥,糊裏糊塗的過了一夜,”南伊檀說的輕松,語調中的顫抖家裏的兩個聰明人都聽得出,“他醒了之後和我說了讓我不要在意也不怪我,我告訴了大哥,大哥他說會幫我彌補對方,我想着反正之後都沒什麽聯系,就覺得沒說的必要。”
“動手那人我查過原因了,”南庭傾跟着補充,語氣不太好,“一個不入流的東西想要讨好黎珩闕才這麽做的,據他所說,那天晚上他們都注意到黎珩闕看向小弟的眼神,比起看其他人,停留的時間更長,他們就以為是對小弟感興趣,自作主張地做了這件事,小弟就是攤上了場無妄之災。”末了總結一句。
南伊檀想到似乎是有這麽一件事,隔着嘈雜人聲和絢麗燈光,他從昏暗的角落望向那璀璨高處,與那光芒萬丈的人遙遙相視一眼,他一直以為是他的錯覺,沒想到是真的嗎?
洩出聲笑,不知含了何種意味,“事就這麽一件事,沒其他事的話,我出去消消食。”
無妄之災嗎?他覺得他是受天眷顧,才能碰到光。
“等下,”南明理見小兒子要走,才想起今天的正事,“這周五有個慈善拍賣會,若是可以從你那些玉雕中挑一件出來,要是舍不得,我讓你大哥準備一件,不過這周五你記得要去,到時候會讓你大哥來接你的。”
南伊檀本來想問能不能不去的,又有點提不起勁來,“知道了。”
等人離開,南明理問,“那人處理了嗎?黎氏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人處理了,黎氏那邊也摻了一腳。”南庭傾思索了片刻,整理好要說的話才繼續開口:“上次遞了兩個合作過去,他們那邊很正常的接下了,只是後面他們又遞了更多合作過來,和那邊談過,說是黎總吩咐的,你該能想到是為什麽?”
他們這邊是怎麽回事,那邊必然差不了多少,怪就怪在哪個男人來了這麽一遭心裏不但不生氣,還能和和氣氣的語他們談合作。
說是小弟在這件事中是最無辜的,問題出在小弟比較厲害把人家反壓了,他們這邊就有點理虧,不自在。
“合作可以談,正常就行,咱們家又不要靠小檀才能發展下去,”南明理說,“還有你多關注點小檀,上次的事多半還留在他心中,最近兩年看着大大咧咧的,想想前幾年,心裏指不定比誰都擰巴。”
“放心,”南庭傾有點遲疑,“只是這周五的慈善拍賣會……”
南明理,“沒必要刻意回避着,以後小檀要是想在商業上發展,遲早都是還要再遇到的,即使他對經商沒興趣,都是一個圈子的,大大小小的宴會無數場,這場避過了,難道以後的每一場都要避過去嗎?這不現實,這是他該面對的事,一直留在心裏,還不如讓他自己去解決,不管發展成什麽樣,不都還有我們嗎?”
“可小弟的年紀……”南庭傾反對意味明顯。
南明理,“他的性子你應該知道的。”
眼神對上,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若是能阻止,誰願意妥協?
那幾年的事兒,打過罵過關過,還不都沒什麽用,與其像那些年,只是喜歡上個人,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不久的以後,南伊檀和黎珩闕在一起了,在和家裏坦白的時候,他以為家裏的兩個怎麽都要反駁兩句?卻沒想到他們很容易的同意,在那時才知道,那天在他離開之後還有過這麽一場談話,感動自不必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