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 第|緩解壓力
◇ 第108章 |緩解壓力
每場比賽淘汰一批人,越往越艱難,大家都拿出全部實力,每次比分咬得很緊,只是零點幾分之差就能岔開好幾個名次。
進入半決賽比賽越發焦灼,不論是現場氣氛還是私下氛圍都緊張起來,盡管成譽不說,雲亭能感受到他的焦慮和緊迫,晚上睡不好,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大半夜還以為他不知道。
雲亭理解他的心情,很明白現在任何言語都安慰不了他。
前面幾場比賽成譽表現得很好,對自己有一定的預期,一旦哪次成績沒有如意,承受的心理壓力會更重。
雲亭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睜眼盯着天花板,回憶着白天成譽在半決賽上的表現,他以零點一分險勝許喬拿到第三名,前面是Dino和文揚。
其實今天成譽表現得很好,沒有任何失誤,拿出自己全部實力,在雲亭眼裏稱得上完美,可成績就是比文揚和Dino底,還險些被許喬壓下去。
不是成譽的功力不夠,而是對手太強,現在已經不需要隐藏實力,大家自然是拼了命地往前面湊。
旁邊又是一個翻身,雲亭開口:“你要是實在睡不着的話,可以下去跑一圈兒。”
成譽意外雲亭的清醒,“我吵醒你了?”
“沒有,”雲亭說,“我本來沒睡着。”
成譽沒接話,難得話少,陽光開朗被黑暗吞噬,在厚厚的積雲下,陰暗面悄然占據心髒,各種負面情緒接踵而至,過快的心跳讓他久久無法平靜。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能明白你現在的緊張和焦慮,”雲亭音色淡淡的,幹淨的音質猶如夜色下流淌的月光,“但你要知道,現在不止你一個人是這樣。比你成績低的許喬今晚會睡不着,也許現在他的教練和編舞老師還在給他複盤。文揚會想怎麽保持現狀再将Dino拿下。而Dino會想怎麽樣穩住這個成績,不被你、文揚或者許喬擠走。”
成譽明白雲亭的意思,可情緒這種東西不是說控制能控制。
他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一點,想着反正明天的比賽是晚上,可以有一天的時間補覺,翻身坐起來,盯着隔壁床的雲亭。
“……”灼灼視線忽略不了,雲亭微微偏頭對上成譽的目光,“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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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老師,你給我講講以前你比賽的時候吧?”成譽單手托腮,透着幾分乖巧。
雲亭沒想到他大晚上不睡覺想聽這個,“現在幾點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成譽說,“要是我帶着情緒上賽場,肯定更比不好了。”
雲亭也坐起來,靠在床頭,本來想開燈的又覺得算了,“你想聽什麽?”
“聽聽你以前參加比賽的事情,”成譽的臉隐于黑暗裏,只能看到一個大致輪廓,唯有那雙眼明亮通透,宛如粹滿星光,“你緊張會怎麽辦?”
那些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過往種種都被塵封在匣子裏從不輕易打開,現在提起,鮮少想起的細枝末節又浮現眼前。
“開始是會很緊張,特別是我第一次參加大型比賽的時候,”那好像是還沒滿十歲的事情,記憶朦胧模糊,時光褪色書頁殘缺破損,雲亭只能記得大概,“我緊張得手腳冰涼,身體都是麻的。”
成譽笑起來,“這樣太誇張了吧?”
“那時候我很小,十歲都不到,你指望一個小孩兒能有多強的心理素質?”
房間裏沒有一絲光亮,厚厚的窗簾擋住妄想窺探的月光,不見五指的濃黑之中因為有彼此的存在而心安。
“後來參加比賽多了,不至于那麽緊張,但遇到厲害的選手依舊會有緊迫感,壓力比以前更重。”雲亭緩緩道,“畢竟實力是沒有上限的,外界都在傳我的實力很強,猜測我能不能拿到冠軍,達成幾連冠的榮耀。但我很清楚,一旦我沒有贏,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會消失。誇贊會變成诋毀,別人不會看你背後付出多少,只會看到你沒有為國家獲得榮譽的事實。”
他絮絮叨叨講完一大段,旁邊的人沒有反應,好像連呼吸聲停止似的,保持同樣的姿勢靜坐在黑暗裏,像一座雕塑。
雲亭看向成譽,“怎麽不說話了?”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成譽音色沉沉,含着情緒,“之前看你得到的榮譽獎杯覺得你很了不起,但現在我也身處其中,更明白你的厲害。”
雲亭問:“怎麽厲害?說來聽聽。”
“你要同時承受要贏和不能輸的雙重壓力,”成譽說,“那時候你才十多歲而已。”
雲亭蟬聯冠軍寶座,是當年光芒四射的星,所有人都認為他會前途大好,他會在舞蹈的裏程碑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沒有人會想過這顆星會隕落,它消失在無垠的蒼穹之中,意外和詫異之後便将這顆星抛之腦後———因為又有新的新星升起,時間讓人們忘記原來那顆的光芒,點點星光彙聚成璀璨銀河,雲亭的光彩終究被掩蓋遺忘,永遠消弭在夜空下。
雲亭好半天沒聽到成譽的動靜,房間裏響起抽泣的聲音。
“成譽?”雲亭驚到,挺直背坐起來,伸手要去開燈。
“別開燈!”alpha揚聲制止,帶着幾分鼻音。
雲亭只好收回手,“你怎麽了?哭什麽?”
“……我只是覺得很不公平。”成譽鼻腔發酸,越是喜歡雲亭酸澀的情緒就越是滿脹,腦海中總是浮現雲亭小腿長長的疤。
雲亭熱愛舞蹈又有那麽高的天賦,從學習舞蹈到那場車禍算起來有十年多的時間,他在賽場上留下數不清的輝煌瞬間,一次又一次登上冠軍的領獎臺。
他用十年踏上雲端成為最閃耀的星,可被遺忘于歲月間只需要五年。
甚至更短。
以成譽今天的處境,設身處地,一顆心碎成好幾瓣兒,積攢在心頭的壓力和心疼随着淚水宣洩。
人前自信張揚的alpha,此時在這個黑暗屋子裏面對着喜歡多年的人,又變回愛哭的大男孩。
雲亭有些無措,能理解成譽賽前的情緒,抽噎聽得他心裏發緊,摸黑坐過去,試探着撫摸alpha,果不其然摸到一張濕漉漉的臉。
成譽覺得丢臉把頭轉開不想被摸,被雲亭強勢按住不許動。
“我困了……”alpha甕聲甕氣地找借口,要往被窩裏鑽,“我要睡覺。”
“然後躲在被子裏悄悄抹眼淚?”雲亭将他心思點破,胳膊摟上少年精瘦的腰肢,湊過去親他的臉。
鹹澀的眼淚沾濕唇瓣,還能感受到淚水的溫度,雲亭雙手捧着成譽臉頰兩側,輕柔的吻不斷落下,溫熱的呼吸如羽似的掃過皮膚,珍視而溫柔,缱绻又暖情。
最後嘴唇停留在成譽的眼睛上,将淚水一一親走,唇瓣輕輕含着濕潤的眼皮厮磨,與眼睫毛近距離觸碰,宛如一個纏綿的吻。
成譽的心跟着雲亭的動作顫動着,酸疼之中升起撫慰的飽脹,不知何時omega的信息素傾瀉出來,絲絲縷縷包裹着alpha,清涼冷冽的氣息成為緩解焦躁不安最好的良藥。
他順着脖子上的力道倒進雲亭的懷裏,頭埋進頸間,嗅到只屬于他的氣息,身子壓在清瘦的omega身上,雲亭不會嫌他重,胳膊緊緊抱着他的後背一下下輕摸着,像安撫躁動的小狗。
房間門緊閉着,只是只有他們二人的空間,擁有足夠的安全性和私密感。
成譽被信息素緩和心緒,眼淚不流了,眼睫濕濕地掃着雲亭的鎖骨。
“雲老師,”他埋在雲亭懷裏悶聲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雲亭笑了笑:“賽前哭鼻子,這确實不像alpha幹的事兒。”
成譽悶不吭聲。
“不過那又怎樣?”雲亭的手指沒入成譽濃密的頭發中,幫他按摩頭皮緩和緊繃的神經,“在我面前哭沒什麽丢人的。”
成譽還是不說話,胳膊纏着雲亭的腰,深深吸取着薄荷冷香。
“哭一哭也好,這也是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雲亭輕聲說,“我以前壓力大的時候也偷偷哭鼻子,堅持很久,承受很多的心理負擔,壓垮我的也許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一個人在舞蹈室能哭上一個多小時。”
“哭過也就好了,心裏輕松很多,更有力氣去訓練。”
成譽的頭發柔軟,撚在指尖時感受到細膩的絲滑,洗發水的氣味遠沒有他的信息素好聞。
“成譽,你現在還年輕,贏得起也輸得起,不要怕輸,大不了再來。冠軍是為你舞蹈生涯中争取的榮耀,而不是為了拿到配得上我的身份。”
“……”
懷裏的人沒有回應,均勻平穩的呼吸噴在脖子上,纏在雲亭腰間的胳膊也松開力氣。
“……”雲亭無奈,但人睡了不好再叫醒,說了這麽多他也困了,一手摟着人,一手艱難将被子拉過來蓋着他們,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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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鐘讓成譽早早醒來,屋內一片漆黑無法通過光線判斷時間,但他知道應該是早上六點左右。
他們一晚上沒換過姿勢,雲亭還抱着他,胳膊搭在他的背上,被窩裏盡是清淡的薄荷氣息,冷氣鑽進鼻腔沁入肺腑,驅趕混沌困意。
成譽小心翼翼從雲亭的懷裏起來,光着腳悄悄走進浴室。
他洗了個把臉,鏡子裏的人眼睑泛着淡淡的紅,精神尚可,幾個小時前被眼淚浸潤一遍的眸子很亮。
剃須膏抹在臉上軟化一夜冒出的胡茬,洗掉泡沫後俊朗立體的臉幹淨白皙,不茍言笑透着沉穩鋒銳。
鏡子正對着身後的門,映出門口出現的身影。
成譽移動視線,在鏡中與雲亭對視着。
“幾點了?”他問。
雲亭進來前看了一眼手機,嗓子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十點半。”
他們不約而同噤聲,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距離決賽只有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不論輸贏,今晚注定是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