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彙報工作三缺一
第19章 彙報工作三缺一
“蕭然……活下去,成為……至高的……活下去。”
“蕭然小哥……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真的……還不想死啊……”
“蕭然……別難過啊。”
……
無數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上一世逝去之人化為影子糾纏在他的身畔,呢喃着什麽。
“你以為……你以為将記憶用湘夫人的秘法封住,便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嗎?”
“看看吧,從屍山血河裏爬出來的,重生之人。”
“看看你能改變些什麽,你會發現自己……什麽都改變不了!”
……
“蕭然!”
可惜呢喃的聲音并沒有持續多久,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聲音響起,令蕭然恍然中回到現實。
“走了蕭然。”
執夷跑過來,和賽蕾內拉一起拉起他的手臂,露出熟悉的天真神色:“鎖鑰将軍的邀請,咱們總不能拂了大人物面子不是?”
蕭然愣了愣,看着兩個同伴與周圍表情有些茫然的燕功衛侍衛,嘆了口氣,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過去陰霾盡數揮散,徑自向着前方走去。
熱氣騰騰的朋友就是這樣,他們吵吵鬧鬧,把你從悲傷孤獨裏拉扯出來,好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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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着未來與前方,和必須要好好保護的人,絕不能違了湘夫人的好意,把自己困在過去裏。
另一邊,回到玉門事務府,将各種事情處理完的凜岳看向單向玻璃窗外的茫茫落日,終于有閑心調出随身光屏,看一眼自己的血量。
與那些魚頭人魍魉怪物戰鬥某種程度上促進了他對自己真言的掌握,将平時玩游戲時使用的技能運用到現實生活中真的是一件相當有挑戰性的事情,尤其是他這種向着近戰戰士方向建設的賬號,對于身手的要求只會更高。
在規劃人設劇本的時候,他必須也盡量多找些機會,趕快把自己的等級刷上去。
凜岳看着自己已經從80升級到82的賬號等級,心道升級真艱難,這要猴年馬月才能到120級,更別說成為超越120級的鎮關将軍了。
【呦呦呦,怎麽也不在鎖鑰多留一會兒,我們的大将軍。】
喜君又不合時宜地跳出來,圓形團子上的表情包依舊是最欠揍的滑稽笑臉。
“我多留一會兒,你來幫我解決這些公務?”
凜岳反諷道。
【那就不了,咱對這東西一竅不通,要是把玉門整完蛋,咱家會被董事長錘爛,死的很慘的。】
喜君嬉皮笑臉地回應道,它懸停在凜岳肩膀上,卻看不出半分真實的恐懼。
“那可真是遺憾。”
凜岳聳聳肩膀,手指在随身光屏裏的游戲背包尋找着恢複食物——這次他沒來得及去一趟鎖鑰小吃街,只能勉強用背包裏存的巨量恢複食物來回血。
手中淡藍色光點一閃,一碗還散發着幽幽涼氣的楊梅冰酪出現在他的手上,穿越到游戲裏之後讓人高興的事情很少,背包裏早就讓人垂涎欲滴的恢複食物,全都變成現實能吃的存在這是一件。
凜岳一邊美滋滋地擺爛,一邊把喜君抱在懷裏瘋狂蹂躏,像是對待一個柔軟的抱枕。
手感很好的喜君自然不想被蹂躏,與凜岳來回拉鋸,戰成一團。
這時随身光屏突然亮起,喜君一個彈射,整個團子撞到光屏上,凜岳卻笑不出來,因為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喜君團子正好通過了随身光屏上顯示的進入申請。
夭壽了!不管來的是誰,他的楊梅冰酪還沒收起來!
凜岳臭着臉把喜君往地上一扔,後者自知做了錯事,先行一步消失,已經吃了三分之一的楊梅冰酪無法被收入背包,凜岳只能放棄,還沒來得及想好藏匿地點,只見三個他無比熟悉之人已經走入工作正堂。
早上剛刺殺過他的浮白,昨晚剛哄好的真雨,以及前天安撫下的玉離,此刻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他。
準确地來說,是看着他身邊的楊梅冰酪。
浮白目瞪口呆,腦子中嗡地一聲響過真雨通過随身光屏告訴他的那些信息,比如她拜訪将軍時對方正在快樂吃小吃,還分享給了自己不少。
當時的浮白嗤之以鼻,冷漠無情的“機器人”怎麽可能有這種堪稱柔軟的愛好,結果現在被現實擊敗的徹徹底底,整個人大腦僵住,幾乎死機。
玉離是三人裏最穩重的那個,很快便恢複公事公辦的神情,向凜岳微微低頭行禮。
凜岳瞥了眼自己已經無法收起來的楊梅冰酪,內心目死的同時,端起平時游刃有餘的架子,心道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率先開口。
“不知四部又有何事務?”
戶部主司玉離,刑部主司真雨,兵部主司浮白……居然人來的這樣齊,只差工部的那位勤勤懇懇老大爺負責人了。
凜岳心想。
其實浮白三人到也不是串通好後跑來工作正堂準備給凜岳一點顏色看看,在凜岳一個人一個人的努力下,三個四部負責人現在已經按下性子,至少準備等待一段時間,看看這位将軍口中的“解釋”究竟是什麽。
這次他們一同趕來工作正堂,只是一個巧合。
“麾下,聖火琉璃教的聖女提出要求想要在玉門多留置一段時間,戶部外務所的這份相關文案需要您親自蓋章簽字。”
玉離本來不必親自再來一次事務府,戶部事務在事務府下四部中最為繁雜,她實在是分身乏術,但聖火琉璃教作為玉門的重要盟友,他們提出的要求并不能敷衍了事,只能來事務府親自要個簽字。
好在現在的這位将軍和之前是兩個極端,相當好相處,要不然玉離又要開始頭疼了。
“交給我就好。”
凜岳立馬變成工作狀态,将玉離帶來的資料一張張簽好字,蓋好章,交給對方。
“将軍,那個……太虛觀對于西域地區的探測網絡檢測到一些特殊黑色痕跡,疑似魍魉怪物的手筆,太虛觀的數據庫裏并沒有類似的信息,我将視頻文件發給将軍,請将軍明鑒。”
真雨頓了頓,閉上眼睛,再次開口:“還有……最近玄機網絡上對将軍的……一些話越來越多,需不需要大理寺出手壓制?”
“前者發給我,同時也給各邊區的太虛觀都發一份,看看是不是其他邊區數據庫裏曾經有過相關記錄……”
凜岳将将軍印擺好,按捺下自己想要向着楊梅冰酪伸出的手,微低着首,仿佛在沉思。
他在随身光屏上看着真雨舉例發過來的言論,眸中笑意不減,完全沒有因為随身光屏論壇上的那些話而感到悲傷。
“至于後者,順其自然便好。”
年輕的将軍面對某些“玉門人”的惡意推測與發言,甚至笑着搖了搖頭,拒絕真雨出面發出通告的請求。
“可——”
真雨還想說些什麽,卻見凜岳站起身,走向她,用一種從未見過的,類似老師面對學生的懇切态度解釋道:“局面越混亂,真相便會更快地浮出水面,這個道理,你之後會有深切體會的,大理寺卿小姐。”
真雨不再說話。
最後,凜岳轉向了浮白,面對這個今早還刺殺他的人,他依舊是一臉笑意。
“浮主司——”
可惜他剛剛開口,便被對方硬邦邦地打斷了。
浮白皺着眉,聲音幹脆利索:“我是來與将軍告辭的。”
“哦?”
凜岳抱臂,挑了挑眉,像是有些驚訝,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兵部事務繁多,因為您的緣故,驟然失去一把手和二把手,現在恐怕已經亂成一團,我不能再留在事務府了。”
卓賓被殺時,浮白被凜岳當場擊暈,帶回事務府裏,在事務府裏呆了好幾天,現在兵部亂成一團,也是時候離開。
浮白話裏依舊帶刺,顯得有些陰陽怪氣,不過凜岳深切地知道更改一個人的态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并不生氣。
“原來如此,凜岳光顧着讓浮主司好好休息養傷,卻忘了玉門兵部的狀況,還是浮主司想的周到。”
凜岳閉目搖了搖頭,語氣誠懇,沒有半分諷刺的意思。
你那哪是忘了,就是故意的。
浮白剛想反駁,但看着對方工作一整天後,看上去有些疲憊的神情,最終只是撇了撇嘴,什麽也沒說。
“浮主司,那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玉門的副将,兵部的第一負責人了。”
凜岳笑意盈盈地将手中精致的副将銀印扔給浮白,沒有絲毫猶豫,看的玉離與真雨心中那點對于對方的懷疑徹底消失。
她們之所以解決完自己的工作之後還留下來,就是為了看這位新任将軍是否真的不在乎副将的人選,秉公則人,能者任之,而非結黨營私,換成自己的親信。
沒想到對方态度甚至相當誠懇,話不多說二句,便直接将副将的銀印,副将權力的象征物交給了态度最激進的浮白。
既然他并不對浮白發難,甚至有着意願繼續培養這位全玉門公認的副将人選繼續作為副将,也許前任副将卓賓的事……真的另有隐情,否則他根本不必做到這步。
也許……就算是威望極高的卓賓前輩,也會有做錯事的時候。
玉離看着凜岳的神色,她有着卓越的直覺,能感受到這位将軍面上的笑意相當真實,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為浮白可以接過副将之職感到高興。
其實只是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偷懶的凜岳:……怎麽總感覺有人揣測我?
浮白準确無誤地單手接住凜岳扔來的銀印,他細細看着手裏精致雕刻的玉葉金花印章——那是東洲的象征徽案。
副将的權力象征,對方如此輕易便交給了他,浮白原本都做好了對方翻臉的打算,沒想到這位新任将軍的确言出必行。
為什麽?
浮白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一直表現出要殺了他的态度,為什麽這家夥居然還敢如此?
像是察覺到浮白的視線,年輕的将軍微微偏頭,向着浮白眨了眨眼睛。
浮白連忙扭過頭去,不再看那個家夥。
“如何,浮主司,啊不,以後要稱呼你為浮副将啦。玉門兵部,就交給你了。”
凜岳上前幾步,拍了拍浮白的肩膀,他另一只手同時打開随身光屏,向事務府的宣傳處發布了向外宣告副将之職易位的通告。
他的聲音不重,但是就是帶着如同太山般的份量。
“……我定不會負玉門所托。”
浮白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他還是如此許下誓言,因為這并非對這位目的上不明确的将軍,而是對整個玉門。
這個他誕生的,成長的地方。
“很好。”
凜岳點點頭,真雨甚至在年輕将軍的臉上看到了獨屬于年長者的欣慰。
“以後的日子裏,便要多多仰仗諸位了。你們也都接到來自鎖鑰的消息了吧?”
凜岳嘆了口氣,視線遙遙地望向窗外的遠方。
跨過繁榮的玉門邊關,向着魍魉防禦工程之外俯瞰而去,無垠浩瀚大漠之中,是死寂般的黃沙之地,與點點生機的,傲立在鳴沙山綠洲中的西域三十六國。
而在更深的地方,活性天尊的意識已經開始蘇醒,鎖鑰西陵湖的動蕩已經傳遍整個東洲,無數雙眼睛,無數雙手都在行動,試圖窺欲背後的真相。
“亂紀元……馬上就要開始了。”
真雨與玉離點點頭,就連浮白都不情不願地表示贊同。
“天下太平時,人間樂未央,玉門承平日久,真希望那些魍魉怪物從未存在過啊。”
凜岳透過半透明的窗棂,看着外面無數的商鋪行人與人間煙火,用很輕很輕的聲音感嘆道。
日暮的陽光透過窗撒入,将年輕将軍的身影渡了一層金邊,仿佛下一秒便會如夢境般消逝。
他披着玉門的黑紅軍裝制服大衣,冰藍的眸子卻比火都熾熱,在望向玉門的街道時,那雙眼睛裏滿是無法言說的笑意。
也許對這位剛剛從沉睡後遺症中恢複正常的将軍來說,不論人們态度如何,只要大家都在為守護玉門,守護東洲而戰鬥,便已足夠吧。
真雨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有些難過。
也許他真的很愛這裏,很愛這座沉重地擔在他肩膀上的責任。
而他們卻偏偏因為同樣的原因,不能徹底信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