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玄水鱗君
第30章 玄水鱗君
“司命的……誕生?”
蕭然的表情十分難看,他雖然知道玄水和玄水鱗君一定有關系,但是沒想到剛剛還和他并肩作戰的玄水居然真的就是玄水鱗君本身。
以人類之身登為司命?這是可能的嗎?
司命……不是神明嗎?怎麽可能,是人類呢?
蕭然整個人因為世界觀震碎而木在原地,還是執夷與賽蕾內拉上前一步把他拉遠,遠離玄水發瘋般的威壓。
凜岳上前兩步,火光環繞,盡可能地在少司命威壓下護住幾位年輕人。
雖然他自己也被威壓壓的夠嗆,但是表面上的雲淡風輕是必須裝出來的。
不光要裝出來,還要信步閑庭般把新手長槍插在地上,揮出火焰護住主角團三人,裝的帥氣。
凜岳:這保姆活真難幹,回去就找喜君要五險一金。
執夷死死抱住凜岳的腰,在他眼裏面前的前輩就是如今可怕場景下的唯一依靠,只有凜岳自己知道自己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怒吼的水潮将未成形的細菌肉山徹底吞沒,玄水靜靜地站在原地,雙目卻似乎已經浮在天際。
“他敢獻祭自己,但是你這等污濁之物,敢收下一位燕功衛的靈魂嗎?”
與湖神力量徹底融合的玄水冷冷地看向肉山的方向,只是手輕輕一握,那座肉山便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被新生的少司命用水潮徹底撕碎。
可是少司命的怒火根本無法挽回,撕碎了細菌之後的水潮一路摧枯拉朽,向着戰場的方向襲來,似乎想要來到主人的身邊,拱衛司命的誕生。
凜岳嚴肅地看着那越來越近的水潮,好在主角團都是有機械降神buff保佑的,幻境中玄水鱗君誕生的水潮還沒怒吼多長時間,黑湖的面積擴大到如今西陵湖的境地之後,一縷金光便憑空出現,點亮了被疫潮遮蓋的黑色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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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匿于金光背後的人影只是那樣簡單地點了點剛剛誕生少司命的額頭,金色的流着星沙般的半透明手指上,隐隐龍鱗的形狀浮現。
“那是……陛下?”
蕭然的聲音聽起來分外憧憬,不僅是蕭然,就連與凜岳溝通的楊少言都發出震驚的氣音,畢竟那可是守護全東洲一千年的大司命,沒有這位真龍命帝,整個東洲的命運都未嘗可知。
這是七百年前的幻境,真龍命帝親自神降,消弭了少司命誕生之時的伴生災難,只在鎖鑰以西陵湖為基礎,留下一個更加巨大的西陵湖。
但是……
明明應該是既定的,七百年前的,已經确定的歷史,但凜岳卻依稀于水潮和耀眼的金光中,看到那位真龍命帝的人影,似乎擡起頭,看向了他們的方向。
那一瞬間,萬籁俱寂,凜岳本以為這位大司命的目光應該看向執夷這位主角,沒想到那雙金色的,璀璨到宛如某種寶石的眼睛,略過蕭然,執夷,賽蕾內拉,最後居然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凜岳……不要忘了太山府的……”
真龍命帝發出一聲嘆息,随即整個幻境扭曲一剎,周圍的環境再次變為黑色的湖水,凜岳感到自己的大腦一瞬間飛速運轉,真龍命帝的反應屬實在他的預料之外,那聲“凜岳”中蘊含的感情複雜又淡然,就算是在人堆裏泡出來的長袖善舞的凜岳,也無法用手段探究一位大司命的心思。
他是……認識他?認識玉門的将軍凜岳,還是……凜氏集團總裁的他?
不要忘了太山府……太山府是懸海世界觀中的轉生輪回之地,是一切亡靈的歸處,他不要忘了太山府的什麽?
無數疑惑壓在心底,凜岳苦笑一聲,至少他現在已經确定了:
懸海世界,果然與現實世界有着某種極深的聯系。
或者說,和他有某種極深的聯系。
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楊少言那銀色的銅錢亮着,為幾人指引着方向,凜岳的思緒如同亂麻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條線與哪條線。
“佚名!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邊顯示你的情緒波動這麽劇烈!再這樣下去你在幻境裏會出事的!幻境中必須穩定心神,難道富有經驗的魍魉獵人連這點也不知道嗎?!”
通過銅錢聯絡器時刻觀察着幻境中幾人狀态的楊少言聲音變得極為急切,少年道士只是嘴上說着警惕的話,凜岳陷入危險的時候,他慌張的程度比起誰來都不遑多讓。
凜岳穩住自己的意識,他在亂麻般的思緒中找到了自己的錨點——與君熒慧哲一起回家,于是無論是任何可怖的真相都無法再輕易動搖他的意識。
“沒事啦沒事啦,少言小兄弟,還要多謝你的關心。”
凜岳一睜眼就見到了圍着他亂轉的半透明銅錢,知道自己剛剛的狀态大概是把銅錢聯絡器對面的年輕太虛觀首徒吓了個不輕,輕聲安慰道。
“……你別來對執夷他們的那套,我不吃這套。”
楊少言的聲音硬巴巴地冷下來,又重新恢複了太虛觀首徒的從容。
只是他怎麽也忘不掉,透過玄機銅錢聽到的,那人一貫溫和的聲音裏,明顯夾雜着強行壓制下去的顫抖。
一向找不到破綻的魍魉獵人為什麽會突然如此失态?是因為……剛剛出現的真龍命帝嗎?
但是……明明這位魍魉獵人的态度,也不像是怨恨着真龍命帝啊……
楊少言心想,不如說,那聲音中蘊含着的,更像是懷念,與物是人非的痛徹心扉。
佚名前輩,你到底是誰?
位于鎖鑰太虛觀總部,通過銅錢和玄機科技光屏與處于幻境中的凜岳聯系的楊少言心中只剩下這一個問題。
明明那麽難過了,還要努力僞裝出溫和的聲音安慰他這個一直與他針鋒相對的人,這個人,這個人,真的是壞人嗎?
可是如果不是……為什麽他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如此讨厭這個人……這個人又為何僞裝被麒麟祝福之人?
被麒麟祝福的人……明明都死了。
楊少言想不通,他只能選擇繼續看下去。
當務之急,還是保證這幾個人的安全。
銅錢繼續在黑色湖水中移動着,凜岳撲入湖水,卻在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間,看到了湖中倒影的景色是那樣美,那樣真實的另一個空間。
那還是玄水鱗君七百年前的回憶,只不過這次記載的,不再是真實的戰場,而是一次相逢。
新生的少司命成為鎖鑰遠近聞名的河伯水神,被許許多多人家供奉。
那些戰争中的血與淚似乎都變成了少司命漫長生命中過于久遠的存在,成為少司命後,稀薄的人性支撐着他成為鎖鑰的守護者,在一次對河伯的祭典後,靜靜走在西陵湖湖畔,成為少司命玄水鱗君的少年,與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相遇。
玄水鱗君無悲無喜地擡眸,對上了一雙純金色的眸子。
那是宛如寶石般璀璨的眼睛,就算是少司命,也不由一怔。
過去與戰友們在疫潮戰争期間并肩作戰的畫面,在軍鎮生活被軍鎮隊長追着跑圈的點點滴滴,以及那些溫情的,争着給他塞糕點的軍鎮居民們。
久違的過去記憶似乎勾起了玄水鱗君的稀薄人性與回憶,意氣風發的笑容出現在玄水鱗君的面上,仿佛他還是過去那個銀鞍白馬的年輕燕功衛。
“來者何人?”
年輕的少司命笑嘻嘻的變出壺酒,又給自己灌了幾口故作潇灑。
剛剛在祭祀大典上他已經灌了不少酒,現在醉醺醺的,撤去司命的身體素質,放任自己沉入醉意中。
“……只是路人而已,不用在意。”
真龍命帝捏出來的化身并不想引起新同僚的注意,他這趟前來,只是來給東洲的新同事送些當年保存的記憶以穩定祂的狀态,到了司命這一級別,如果沒有足夠的人性錨點錨定着自己的存在,祂們便會完全成為無悲無喜的天規玄機的一部分,無法作為守護人類的力量。
“怎麽不用在意?這片水域,我罩的,是條龍來了也要盤着——”
恢複了部分人性的玄水鱗君提着酒壺口出狂言,他擋了真龍命帝前進的路,然後……
被對方随手按進了湖裏。
看到這裏,就連一向嚴肅古板不敢對真龍命帝妄言的蕭然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玄水鱗君怎麽上來就立flag?這不好,這不好,果然被陛下随手按在湖裏了吧……”
執夷開口又是打破次元壁的話,不過蕭然和賽蕾內拉已經習慣對方時不時說一些聽不懂的話。
而凜岳更是清楚地知道,會打破次元壁的主角形象也是賣點之一,更加方便玩家代入。
不過如果游戲世界是真實的,那麽執夷到底是從哪裏得知這些網絡用語,就有待商榷了。
在這次相遇之後,照顧後輩同僚的真龍命帝與玄水鱗君沒再見面幾次,第二次進食期尚未終止,戰火依舊在鎖鑰連綿着,只不過因為新多了玄水鱗君這位少司命,壓力減輕不少。
但蕭然幾人都不會就這樣天真地認為從此之後會是童話般的越來越好。
太學的歷史課本上可是寫着,第二次進食期期間,鎖鑰地區損失最為慘重。
“前輩……”
蕭然看向凜岳,似乎想要從他那裏得到什麽答案,是否有可能,鎖鑰的慘重已經結束?
但是後者只是搖了搖頭。
客觀來講,只是一個軍鎮的覆滅,對于鎖鑰地區來說,并不算能記載到史書中的損失慘重。
接下來的幻境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疫潮來勢洶洶,只知道進食的活性天尊在進食期幾乎盡可能耗盡自己的力量來為自己尋找食物,鋪天蓋地的疫潮沖向鎖鑰的防線,新生的少司命根本護不住他想要護住的人們。
于是,那一天蒼天變色,化為純黑的可怕厚帷幕,将太陽也遮蔽的嚴嚴實實。
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魍魉怪物交織在一起,最終融化為黑色的蠕動的大片粘液。
不用細看,蕭然他們再遲鈍也清楚,歷史書上一句簡簡單單的鎖鑰損失慘重,究竟代表着多少人的鮮血。
第二次進食期,鎖鑰死守戰線,橫跨鎖鑰大地的魍魉防禦工程化身血肉攪碎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枯骨,其中又有着多少玄水的信徒。
新生的少司命剛剛找到自己的人性錨點——祂的信徒,便再次失去了一切。
面對洶湧而至的魍魉疫潮,沒有人退縮,沒有人貪生怕死,玄水鱗君的信徒們勇敢地沖向防禦工程外的魍魉疫潮,然後倒下。
但正是這樣的不屈,讓玄水鱗君無比的痛苦。
因為祂哪怕成為了少司命,也終究什麽都沒能護住。
“佚名前輩,刺啦刺啦——注意——刺啦刺啦——”
楊少言的聲音在耳畔再次響起,凜岳仔細去聽,但是只能聽到模糊的電子雜音。
他們再次回到湖水中漂浮,只不過這次等待他們的,并非楊少言留下的銅錢,而是搖曳的,銀色半透明魚群。
在黑色的湖水中,魚群搖曳着旋轉在一起,将四人向着湖水的更深處拖曳而去。
下一秒,黑色的湖水中,一雙巨大的,深藍色的眼睛睜開,魚形的龐然大物靜靜地卧在湖底,爬行動物般豎着的瞳仁卻猛地轉向從湖面墜落下沉的四人。
“桀桀桀,你終于來了,雲客……”
與之前貨站夢境中那位瘋狂少司命一模一樣的聲音驟然響起,在湖底廣泛地震顫。
凜岳和被點名的執夷同時扶額:“鱗君,你這笑聲完全是把自己往反派的柱子上釘死了啊!”
蕭然與賽蕾內拉同時反應過來。
面前的龐然大物,就是被封印在鎖鑰西陵湖下,不知因何原因,重傷到實力十不存一,空有少司命位格玄水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