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水逆涼水也塞牙

第37章 水逆涼水也塞牙

“糟糕透了,喜君,你是不是偷偷給我調低運氣了?”

扔了黑色鬥笠,倒在玉門辦公桌邊的凜岳恨恨道。

剛剛他通過地圖功能逃離鎖鑰主線劇情現場,傳送到君熒寝室,沒想到對方不在,大概是在忙碌着治療那些小型疫潮中受傷的燕功衛同僚,于是自诩善解人意的凜岳準備回到玉門事務府自己吃恢複食物恢複血量,不再麻煩君熒,沒想到一轉身膝蓋不小心磕在了櫃角,血量驟減0.5%。

放平時這只是個不用在意的小傷,但是誰叫凜岳剛剛燒血放了技能【吉光片羽】,這一磕,直接把他的血量磕成了危險的49.5%。

血量低于50%,之前受到的傷會直接反應在這具身體上。

凜岳只感覺自己腹部一痛,他只來得及把自己傳送回玉門事務府,就疼得俯在了辦公桌上。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天地良心,誰叫宿主你運氣這麽差,初始就低成這樣。”

團子喜君看着宿主的初始運氣目瞪口呆,飄在半空搖了搖頭,它這麽長的壽命,還真沒見過能倒黴成凜岳這樣的,明明已經在副本全身而退,卻因為不小心磕到膝蓋而導致連鎖反應,身上剽出個大傷口呲呲冒血。

也許是因為技能燒血過于難以判斷,于是掉血機制自作主張地給了凜岳一刀,反映在□□上的傷口居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腹部貫穿傷。

本着對宿主的同情,喜君默默調低了宿主的全息真實模拟程度。

“……你先把緊急回血藥丸給我。”

凜岳感覺疼痛逐漸平息,他知道喜君應該是調整了他這個賬號的全息真實模拟程度,他顫抖地伸出手,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法吃回血食物,只能用治療藥劑代替。

喜君連忙從玩家背包裏掏出一個緊急回血10%血量的藥丸,一邊碎碎念“你這個銷售冠軍對公司業績相當重要可不能死”,一邊把藥丸扔給凜岳,圍着凜岳轉來轉去。

凜岳沒時間搭理喜君,他一把吞下藥丸,感受着游戲中瞬間加血量的治愈藥品化為溫和的力量開始修複他的傷勢,比起君熒這樣的奶媽大佬來說有些過于慢了,但至少是在逐漸變好。

凜岳嘆息一聲,心道這都什麽破事。

Advertisement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倒黴到極致,沒想到命運非常憤怒地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倒黴根本沒有盡頭。

工作正堂的電子數據門因為來者的高權限自動打開,喜君在電子數據門閃爍的第一時間就沒義氣地消失不見,留下凜岳和從電子數據門進來的浮白大眼瞪小眼。

副将的銀印擁有全邊區唯一自由進出工作正堂的權限,凜岳百密一疏,差點忘了這點。

“哎呀,浮副将怎麽來啦?”

凜岳連忙裝出一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直起身,壓下傷口帶來的磨人疼痛,嘴角勉強勾起和平常一樣的笑意。

我怎麽到哪裏都是當社畜勞工的勞苦命……受傷了還要應付小孩子。

凜岳在心底流着寬面條淚感嘆。

雖然已經調低了游戲真實度,但是傷口依舊散發着持續不斷的痛意,好在凜岳是個相當能忍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凜氏家族裏忍耐多年抓住時機成為豪門家主。

“……我是來提交兵部報告的,你這是在幹什麽,為何工作正堂裏有……血腥味?”

不知道自己被認定成小孩子的浮白依舊是沒好氣,他走到辦公桌邊将需要凜岳蓋章的報告放下,眉峰卻蹙起來。

在戰場上與魍魉怪物厮殺數年的副将對血腥味再熟悉不過,可當他去尋找血腥味的根源時,卻怎麽也無法尋找其蹤跡了。

浮白警惕地看向凜岳。

“如副将先生所見,我現在正在批改四部的公文,至于血腥味……工作正堂怎麽可能有血腥味,想必是浮副将多慮了。”

凜岳依舊笑眯眯且看不出半分心虛地回應道,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

他甚至迅速反應過來用真言力量形成屏障鎖住傷口,不露出任何端倪。

浮白本來還想再刺兩句,比如:“誰知道你又藏着什麽壞心思”,但是冷不丁地對上了凜岳的眼睛,那些鋒利的話瞬間順着喉嚨融化回心裏。

那是一雙,甚至稱得上幹淨的眼睛。

玉門的鎮關将軍身上的一切顏色都燙的可怕,只有那雙眼睛,是永恒不變的極淡的冰藍,蕩着清涼的,微雨般的溫柔,與玉門的凜冽黑紅軍裝完全不一樣。

好像只有那雙眼睛,是真正屬于他的色彩一樣。

浮白沒再說話,他環顧四周,工作正堂的所有擺設就那樣明明白白地列在他面前,實在是沒有什麽能隐藏東西的地方。

浮白轉向凜岳,準備等待對方蓋完印拿走兵部的報告留作檔案,卻猛地意識到什麽。

他的五感一向敏銳,那一瞬間絕對不是錯覺。

既然不是因為其他偏黑暗的原因,比如這個不知是正是邪的鎮關将軍正在折磨反對他的人,那麽那血腥味的來源……

不會就是面前這個家夥吧?

之前對話時對方明裏暗裏無所謂自己生死的态度湧上腦海,無端地讓人感到憤怒。

雖然他想要為卓賓前輩報仇,随時随地準備殺死面前的新任将軍,但是……

但是對方這是有着要趕在他前面把自己折騰散架的意思啊?

想到這裏浮白瞬間顧不得對方是自己的上司,也顧不得如果剛剛的血腥味真的只是錯覺他又要怎麽辦,他只是冷下臉來,猛地向前一步,握住了凜岳拿将軍印章的手腕。

玉門将軍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依舊是溫和地看着做出逾矩行為的副将,沒有半分惱怒。

“……怎麽?浮副将難道反悔了,現在就想把我取而代之?”

凜岳甚至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得浮白又是一陣火大。

浮白靠近了距離之後,才發現這位玉門将軍竟然一直在竭力掩蓋自己受傷的真相——剛剛的血腥味,明明就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脈象虛浮,一看就是受傷之人。

浮白冷着臉,死死盯着凜岳,試圖警告對方趕快說實話,然而讀聖賢書長大的浮白低估了對方的厚臉皮程度,後者就那樣很自然地看着他,沒有半分和盤托出的打算。

最後還是浮白最先敗下陣來,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你……受傷了?”

他用別扭但嚴肅的語氣問道,浮白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位玉門将軍身負土地賜福,是足以與少司命等級的存在相抗衡的鎮關将軍,還會受傷。

這家夥又到哪兒,去做了什麽?難道又是殺了誰?被人臨死前反撲了?

“或者說,你又做了什麽?”

浮白顯然又把凜岳想到了反派的位置上,後者都不用思考就知道現在浮白心裏在想些什麽,凜岳用略帶無語的聲音道:“我說什麽都沒做,浮副将就信嗎?”

浮白怔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從對方的聲音裏聽出一絲幽怨?

“——算了,不論你做的什麽打算,先讓我看看。”

浮白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扔到一邊,病人為大,當務之急是趕快治傷,刑部監獄裏的犯人都有權利享受醫療,沒道理還沒被定罪的鎮關将軍要忍受傷痛。

“等等!浮副将,我至少是個鎮關将軍,你——”

凜岳拉住浮白的手臂,試圖打消對方的想法。

浮白翻了個白眼:“誰家将軍只拿紅黑雙色發帶系頭發?還天天只穿軍裝制服?你都這麽随便了,我也放肆點怎麽了?”

無論是T360還是T361都在憑一己之力養無數吞金獸的凜岳無奈地扶額:“你這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浮白挑挑眉,沒搭理凜岳上前一步,凜岳在心裏大喊你怎麽還真打算動手動腳呢,想攔下對方的動作卻因為虛弱變得欲蓋彌彰。

滿級大號想做的事情不是凜岳區區一個82級能攔下的,浮白看着年輕玉門将軍有些尴尬的神情,後者今天沒穿略顯厚重的燕功衛軍裝制服大衣,只是一件黑紅立領垂胡窄袖長襯衫,腰間垂下的半透明黑紗與麒麟印花長衫分叉下擺疊在一起,在外套了件水墨漸變短馬甲,有點古制勁裝的意思,顯得更為幹練年輕。

浮白第一次意識到,這位被魔化過度的玉門将軍,其實外表年齡和他差不多。

雖然看上去不過剛剛弱冠,但能成為鎮關将軍不可能只經歷二十春秋,背地裏說不定是個不好說年齡的老東西。畢竟在懸海,司命縱橫,每個人的真言能力不同,年齡這東西,變成了最不好說的事。

但不論如何,受了傷的人就是需要治療。

浮白将自己內心湧出來的不知道是憐憫還是悲哀的情緒塞回去,心道自己真是閑的,這位新任玉門将軍哪需要這種柔軟的同情一樣的情緒。

他将注意力轉移到黑紅衣裝裂口下的猙獰貫穿傷口上,傷口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學君子六藝時因為興趣深學醫術的他輕而易舉在上面感受到了魍魉怪物的氣息。

凜岳兩次使用技能,一次是為了喚醒已經陷入腐化的玄水鱗君,第二次是為了消除清荷将軍身上的活性天尊力量污染,技能機制自動反映的傷口染上二者身上濃厚的魍魉力量氣息也正常。

凜岳甚至松了口氣,多虧是魍魉氣息,這樣他好解釋多了。

“你是一個人跑到玉門外沙漠的未化之地去了嗎?怎麽被魍魉怪物傷成這樣?!”

浮白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型的應急醫療箱——那是常年處于戰鬥中的燕功衛軍士标配,罵罵咧咧地就開始幫凜岳包紮傷口。

“呃,浮副将,我覺得其實不必,這點傷我吃點東西就好——”

“你在開什麽玩笑?!”

凜岳用開玩笑一般的語氣說出真相,果不其然被浮白狠狠瞪了一眼。

凜岳:……這年頭說真話怎麽都沒人信了,其實我真能吃東西好,你別不信啊!

“……将軍,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麽?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就在工作正堂裏挨着,也不叫岐黃門醫生,非要等岐黃門的急救車拿擔架把你擡出去是吧——”

浮白和個老媽子一樣開始碎碎念叨,也許是學醫人對不珍惜自己身體的家夥都有同樣的反應,凜岳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君熒的影子。

凜岳一邊疼得呲牙咧嘴,一邊面上還要保持穩重的人設,心道那還要謝謝你啊,畢竟你可來的真是時候,再晚一點說不定這傷口就好了。

不過浮白并不知道凜岳自帶玩家系統,一個治療藥品就能讓他恢複安全血量,傷口不出十分鐘就能勉強愈合,只不過依舊會疼。

在浮白的視角看來,凜岳受了那麽重的被魍魉怪物砍出來的傷居然還敢呆在工作正堂發呆,當真是不要命的牛逼。

“別這麽緊張嘛,浮副将,我又不會——”

凜岳看着對方嚴肅的表情,剛想符合人設地打趣兩句,就被浮白猛地打斷。

“你最好別說那個字!”

“……浮副将,你這是……?”

浮白看到新任玉門将軍的那雙冰藍眸子第一次染上了些許怔然與不解。

“咳咳……你現在這裏好好坐着,不要活動,我去找岐黃門的醫生。”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浮白幫助凜岳處理完傷口後站起身來,他背過身咳嗦兩聲,欲蓋彌彰:“……玉門可經不起短時間內再換一次将軍的動蕩了。”

凜岳在他身後嘆了口氣:“真可惜啊,我還以為我們會是那種可以毫無芥蒂地讨論死亡的關系。”

浮白想要往外走的腳步瞬間頓住,過了片刻,他才幹巴巴的憋出一句解釋。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一己私欲殺了卓前輩,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應付的代價,但是……”

他頓了頓,像是在積攢勇氣。

“但是,君子當禮儀,我要你死,也是堂堂正正地通過刑部的開庭公審,而不是讓你死在魍魉怪物的手裏。”

“無論你是否有罪,它們都沒資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