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容念發現陸歲京真的很容易害羞。

他沒有立即給出回應, 清澈的桃花眼瞧着對方臉頰,從白皙到染上暈紅。

屋內安靜了一小會,就在陸歲京以為自己的請求太過冒昧時, 容念很活潑地笑了起來。

他笑意燦爛,問:“為什麽你會吃醋?”

容念似是對陸歲京的這種情緒很感興趣,微微彎起眼睫,打量着沒有立即給出回答的男生。

他問:“難道是身為弟弟,希望我這個哥哥能多陪你玩?你早過這個階段了吧。”

他篤定地這麽說着,不允許陸歲京做出否認。

要是陸歲京表示确實想讓哥哥只和自己玩, 可能會被送出燕都大學, 然後轉到小燕子托兒所。

容念又打趣着問:“還是當男朋友當上瘾, 不光想叫我寶貝, 還想管寶貝目光在看誰?”

陸歲京道:“這事上不上瘾, 我來回答好像不夠專業。”

他頓了頓,看向容念:“剛睡醒就過來敲門, 查我有沒有金屋藏嬌的人會更清楚一點。”

容念趁機試探:“我昨晚來找你, 發現熄燈了,是想來看看你有沒有生病。”

陸歲京沒回答,擰開了桌上沒開封的果汁, 遞給容念喝。

葡萄味, 是容念以往喜歡的那種。

不過容念非常有原則,收了禮沒有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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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就算讨好我,不把吃醋原因講明白,我也是不會稀裏糊塗答應你的。”

說是這麽說, 但也只是裝一裝。

要是陸歲京朝他撒一下嬌, 容念很樂意滿足對方的願望。

陸歲京垂下眼, 道:“可我自己也不明白。”

這句話說了謊, 他對原因心知肚明,自己是站在暗戀者角度泛了酸。

可陸歲京不敢講出來,他無法确定,徹底捅破窗戶紙後,容念會是什麽态度。

他見過別人對容念袒露心跡,容念很溫柔也很明确地表達拒絕。

容念小時候愛招貓逗狗,長大了則變得狡黠撩人,可對這類情況的處理并不拖泥帶水。

陸歲京害怕自己的悸動見了光,容念也會沉默又利落地斷開羁絆。

橫跨了兩世,已經斷掉過,又好不容易系起來的羁絆。

“你不知道自己吃的哪門子醋?”容念将信将疑。

迎着少年探究的目光,陸歲京道:“嗯,想想感覺挺莫名其妙的,自己應該沒資格這樣。”

容念:???

他對陸歲京的賣慘很不理解,眼神示意對方給出詳細解釋。

陸歲京會意,道:“以前我們每天一起上下學,可我的位置被頂掉了,換成賀疏星和你住一間寝室上同樣的課。”

容念:“……”

聽到陸歲京說自己被替換,頗有唏噓和失落的意味,容念忍不住心裏七上八下。

陸歲京道:“要說哥哥弟弟,現在你和他更像,而我一個不合時宜的過去式,還對你提要求,很無理取鬧吧。”

容念:“……”

陸歲京抿了抿嘴,繼續給出理由。

“你身邊的人那麽多,如果親疏有排名,我一定擠在後面。作為後進生哪來底氣幹涉前幾名呢?”

容念不懂:“你覺得自己在後面?那前面的都是誰?”

“你和祁封打過電話,可我們從來沒有。”陸歲京道。

要不是陸歲京提起,容念都沒察覺到這回事。

這麽想想,他們還真的沒打過電話,發消息也大多是陸歲京主動。

在容念沉默中,陸歲京神色略顯失落:“我們之間沒什麽可聊的嗎?”

“怎麽可能?我只是沒注意……”容念道。

陸歲京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言論愈發悲觀。

他感嘆:“原來是平時把我忘了。”

容念:這個思考角度真是刁鑽?!

他覺得三言兩語難以解釋,幹脆跳過這個話題。

他詫異:“那除了祁封,還有誰呢?”

“很多人啊,你會和班長一起去超市,但不帶上我,班長也排我前面。還有梁雲複,他能和你勾肩搭背,可我……”

陸歲京話說到一半,忽然收住了聲。

因為容念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少年身上的沐浴露味很清爽,是幹幹淨淨的皂角香,和陸歲京記憶裏的一樣。

陸歲京不禁怔愣,剎那間連話都忘了該怎麽說。

“你能被我勾肩搭背。”容念道,“恭喜陸同學超過梁同學,排名上升一位。”

陸歲京喉結滾動了下,對眼前的狀況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試圖往下講準備好的賣慘稿,記憶卻似乎被摁了一鍵清空。

抛開繼續裝可憐,榮升排名的陸同學也編不出感言。

感受着少年把胳膊搭在自己肩頭的觸感,陸歲京廢了很大的勁,才不至于嘴角上揚得太明顯。

“話說我和班長去超市這事,你就不想想,大概是班長主動拉我?”容念道。

陸歲京發着蒙,處在“容念說什麽都對”的狀态裏,無條件地附和點頭。

容念道:“你要是也想喊我出去,可以直接說,不過別照模照樣選超市。”

為什麽超市被排除在外?

陸歲京遲鈍地困惑,而他的心理活動被容念看穿。

容老師樂于答疑解惑:“那地方着實不是約會的場合。”

說完,他收回手,坐到了陸歲京的椅子上。

燕大寝室的軟裝不錯,配給學生的并非硬板凳,不過大家還是會重新鼓搗。

比如陸歲京這邊就換成了人體工學椅,如果容念記得沒錯,一把黑漆漆的椅子賣到五位數。

容念在椅子上轉圈玩,邊折騰邊抛出問題。

“那第一名是誰呢,傅琢州?”他道。

沒聽見陸歲京沒回答,容念翻了個身,趴在椅子上望着對方。

是個反着坐的姿勢,如果擱在小學教室,估計會被班主任批評坐沒坐相。

可這裏是陸歲京的寝室,陸歲京只想誇他散漫又輕盈的架勢很好看。

“光盯着我看幹嘛。”容念嘀咕,“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

陸歲京道:“他在你這兒好像有點特別。”

“唔,算是吧。”容念承認。

他轉而說:“但他不是最特別的。”

那對容念而言,最特別的那個是誰?

話語只講了半截,容念沒公布答案,只是将澄澈的視線落在陸歲京身上。

他一條腿屈起,一條腿自然地垂落,腳尖抵着地面,沒怎麽用力便将椅子往前推了推。

底部輪子滾動兩圈,他往陸歲京的方向靠近了些。

“我和學長聊天的話,大概是這樣的距離,半臂多一點。”容念道,“你想超過他多少?”

陸歲京垂下眼注視少年,容念在等他回應,低低哼着沒有歌詞的小調,細白指尖敲打扶手,節奏輕快調皮。

夏末的陽光照進來,灑了容念一身,給纖細的身體鍍上輪廓。

金黃的、溫軟的、讓人想伸手去撫摸的。

陸歲京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有點笨,居然會認為,能超過其他人一點點就夠了。

遠遠不夠,遠遠不夠平衡容念對他的吸引力。

陸歲京問:“我可以超過他多少?”

問完,他自我感覺實在得寸進尺。

然而得寸進尺又怎麽樣呢?容念縱容了他的貪心。

“多少都可以,只要你問我讨。”容念道,“我當然給小歲。”

他原地不動,惬意懶散地曬着太陽,在等陸歲京靠近。

少年表現得那麽自在,似乎陸歲京無論想要多近,全部可以愉快地接納。

“我難得大方一下,你是不是忘了怎麽走路了?”容念道。

他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景色,給出自己的耐心期限。

“三秒鐘,記不起來怎麽走的話,我們直接下一輪,查查你這兒有沒有可疑……”

話還沒有說完,自己連人帶椅子地挪了挪。

容念:?!

陸歲京湊到椅子旁邊了還沒夠,把容念往後推出了一段路。

“等等,你帶我去陽臺幹嘛?”容念詫異。

陸歲京穩穩扶着工學椅,道:“我是想有多近靠多近,不知道怎麽停下。”

容念睜大了眼睛,問:“負距離是吧?”

陸歲京略顯無辜地指責:“你怎麽開黃腔啊?”

“這個負,就不能是我拳頭負進你肚子?”容念為了狡辯不擇風格,向血腥暴力路線狂奔。

他再嗤笑:“某些人這時候說得清純,切實做了什麽事情,床單在做證明。”

陸歲京的動作明顯一滞,容念精準捏到把柄。

他從椅子上靈活地站了起來,抱起胳膊審視對方。

“昨晚睡得不錯?有誰在陪你?”他惡劣地打聽。

陸歲京問:“不僅管我屋裏藏沒藏嬌,連夢裏都要清查外來人員?”

容念意味深長地說:“你和外來人員玩得很開心啊。”

陸歲京看着容念無瑕純淨的臉龐,再不由自主記起夢裏被弄到亂七八糟的樣子。

是挺開心的,他想。

醒來前五分鐘什麽也沒幹,一邊回味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變态。

見陸歲京悶着不樂意說,容念心裏癢癢,很想撬開對方的秘密。

“蒼老師還是結衣老師?”他道。

陸歲京道:“抱歉,喜歡男的。”

容念道:“陸同學,你蠻直接的嘛。水谷幸也或者Sho?”

這倆都是限制級男優的名字,陸歲京模仿容念的語氣,打趣:“容老師,你蠻了解這方面的嘛。”

容念:“……”

陸歲京道:“全都不是,你別亂猜了。”

容念道:“口風這麽緊,不會是同學吧?”

這個話題本來就非常隐私,容念鬧騰幾句便打算就此收住。

陸歲京坦然道:“對啊。”

容念:?

“我認識麽?”他忍不住問。

他其實并不是八卦的人,但有關于陸歲京,抱有一種超出同學界限的好奇。

比如吃藥,其他同學就算聽說陸歲京狀态不健康,也不會探究太多,他卻想了解全部的來龍去脈。

再比如眼前的事情,男生之間會有調侃,容念卻在調侃中帶了點微妙的別扭。

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識到,而陸歲京又很包容。

陸歲京道:“算是很熟。”

容念:?!

可惜沒等他探出外來人員是哪號人物,陸歲京的室友們回來了。

兩個男生在圖書館複習許久,回來打算煮泡面。

盡管他們對法學院帥哥的到來表示歡迎,但帥哥礙于禮貌沒有多留。

這裏終究是別人休息的宿舍,容念跟他們寒暄了兩步便離開。

這下子藥的事情沒有摸到頭緒,自己又多了個謎團。

容念覺得這趟很虧,不服氣地默默緩了半天。

算了,陸歲京的病也好夢中情人也好,都甩到一邊去吧。

容念心說,無論是什麽答案,關他什麽事呢?

他翻開賀疏星整理的考試重點,頗為涼薄地想,還是自己成績最重要。

·

蟬鳴聲不知不覺從喧嘩變得微弱,夏天在幾場雨裏接近尾聲。

最後一門考試的答題卡被監考老師收走,容念坐在考場裏,神色似是有心事。

別的同學抓耳撓腮,交卷了還在糾結題目解法,而他寫完了整張試卷,照理不該是這種表情。

容念盯着桌面,深陷連日以來揮之不去的困惑。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和自己算是很熟,還能是陸歲京的幻想對象?

“試卷齊了,同學們現在可以自行離開。”老師道。

在容念前面的賀疏星拿起筆袋,問容念:“走嗎?”

容念忽地回過神來,懵懂地點了點頭。

賀疏星蹙眉:“你最近怎麽了?”

容念道:“沒什麽。”

每個院的考試科目不同,摸底考時間分布得很散,今天有三個院集中考文史,明天有另外兩個院聯合考化學。

難度最大的數學排在了今天作為最後一場,中間穿插着上課,大家已經斷斷續續考了十多天。

大部分人臉上充滿了疲憊,走廊上彌漫着絕望的氣息。

“我感覺自己差點走不出考場,明明這門課高考是拿了滿分的!”

“希望這輩子我和數學的交集就到這裏了。”

“媽的,為什麽完全不出選擇題?我仿佛能猜到出卷人是哪個省的了……”

樓道裏人太多,暫時堵着沒法動,容念很安靜地在角落等待。

他把試卷答案謄抄在草稿紙上,此時被賀疏星拿着,校對着兩人有哪些不同。

“咦?!陸二,這不是找過你的那個……”有人交談。

容念敏銳地捕捉到熟悉的稱呼,循聲望了過去,正好與陸歲京對上了眼。

對方和室友們走在一塊,順着擁擠的人流,走到了容念身邊。

室友打招呼:“沒記錯的話,是叫容念吧?你考得怎麽樣?”

“在對答案,不知道有幾分。”容念很謙虛。

室友以為他真的不會做題,開導道:“反正文科生,交白卷也沒事的。”

“你別輕視人家好吧。”另一個人室友道,“到時候分數出來了,排名是全校一起的,說不準你在人家底下。”

“那我收回剛才的安慰……”

他們倆七嘴八舌,陸歲京眼珠子轉了轉,發現賀疏星很專注地在看草稿紙。

上面字跡清麗,一看便知道出自容念的手筆。

“你看完了嗎?”陸歲京也想瞧瞧容念寫了些什麽。

賀疏星不想把容念的東西給他:“沒有。”

陸歲京道:“那麽慢啊,要不給我?我知道答案。”

賀疏星抗拒:“哦,你既然連答案都知道,那幹嘛還關注別人寫的?”

“和稿紙內容沒什麽關系,主要是比較在意稿紙主人。”陸歲京道。

賀疏星道:“冒昧問一句,那位主人需要你在意麽?”

陸歲京道:“你在你們寝室的定位是保安嗎?我想估一下容念成績,需要在你這裏登記?”

樓道很吵,他們說話又輕,別人很難聽清交談內容。

容念感覺他倆窸窸窣窣,擡眼瞥了過去。

只見這兩人貌似達成了某種共識,正在一起看自己的草稿紙。

容念:?

卷子是挺難的,但自己做得比較順利,并不認為有哪裏值得多人探讨分析。

他瞧着賀疏星和陸歲京湊近的身影,若有所思了片刻。

有個念頭緩緩浮出腦海,容念倒吸一口涼氣。

和自己比較熟。

還要有一定的顏值能成為幻想對象。

思緒紛飛之間,偵探家小容精準鎖定了目标。

賀疏星察覺到容念盯着自己看,羞赦之餘略有不解。

他想,夾在中間的陸歲京好礙眼,能蒸發掉就好了,自己可以直接去和容念說話。

與此同時,陸歲京也意識到容念在打量賀疏星,除了酸澀還很不爽。

他想,這個冰山臉怎麽這麽讨厭,自己什麽時候能和容念過上二人世界?

而容念心裏一團亂,簡直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面對這兩個人。

自己該撮合嗎,還是該說陸歲京做夢的時候腦洞夠大?

不由他繼續胡思亂想,隊伍開始往前走。

順着烏泱泱的人群離開教學樓,陸歲京也校對完了容念的答案。

他朝容念說:“紙上這些沒發現有錯的。”

容念心不在焉地點頭,心想,虧得你真有心思替我核驗成績。

“怎麽了,心情不好?”陸歲京發現他狀态不太對勁。

容念猶豫地說:“我有事和你講。”

陸歲京道:“什麽?”

容念想去拉陸歲京的衣擺,手擡到半空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他扭頭朝賀疏星說:“我和陸歲京有話要說,待會你先回寝室好嗎?”

賀疏星:?

他用不善的目光掃了掃陸歲京,貌似在懷疑陸歲京偷偷用了小把戲,将容念勾走了。

而陸歲京勾起嘴角,頗有挑釁之意。

之後,容念将陸歲京拉去了僻靜的牆角。

陸歲京道:“這不是情侶膩歪的聖地麽?”

容念沒閑情與他打岔,清了清嗓子,道:“我好像猜到是誰了。”

陸歲京問:“什麽?”

“就、就是你夢裏那個人……”

陸歲京愣了愣,聽容念繼續說。

“感覺你會這樣子,肯定是有點好感的吧。”容念磕磕絆絆道。

他舔了下嘴唇,道:“那個,你對誰有意思都很正常,我當然沒有意見。”

聽對方面露苦惱地傾訴着,陸歲京有些緊張,又覺得容念可愛。

然而可愛的容念下句說:“何況賀哥是蠻讨人喜歡的。”

作者有話要說:

《教程:如何用一句話讓陸歲京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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