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陸歲京的話語清楚地傳達到耳畔, 激起了少年細微的顫栗,他幾乎是迷茫地望向對方。

明明過往便飽受愛慕,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 容念卻表現得猝不及防。

這點時間并不能讓他消化陸歲京的心意,腦子大概也是稀裏糊塗的,可足夠給出一些回應。

借着圖書館的日光,陸歲京對上他投來的視線,懸起來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容念非常困惑,看起來苦惱又無助。

陸歲京抿了抿嘴, 想着, 該把剛才的袒露說成是開玩笑嗎?

即便他這麽狡辯, 容念估計也接受不了。

更何況他不願意撒謊否認, 自己小心翼翼地隐瞞了太久, 現在跨過那條線,就不願意退回來。

就在陸歲京猶豫的時候, 聽見容念開了口。

“有多卑劣呢?”容念問, “你沒說清楚,我又不知道。”

他顯然是故意的,陸歲京垂眼看着他, 沒有直接回答。

瞧陸歲京拿自己沒辦法, 容念随即得寸進尺。

他抱起胳膊,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道:“不肯講是怕吓到人麽,那也把我想得太沒用了吧?我很受歡迎的。”

說得自己好像見多識廣,對眼前場面能夠風輕雲淡, 可惜微抖的指尖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陸歲京注意到了, 輕輕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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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念後知後覺自己的身體反應露了餡, 沒有為此羞惱, 只是把雙手放在了背後。

陸歲京的目光随着容念的動作往下移,但沒能挪開太久。

因為不到半秒鐘,容念幾乎是任性地打斷:“你不該看着我的眼睛嗎?為什麽盯住手,怕無名指上已經戴了戒指?”

陸歲京順從地注視他:“其他人告白的時候,你也都這麽嚴格?看一下手也不行?”

“我對別人的想法一般不怎麽好奇,沒有繼續東扯西扯。”容念道。

聽到陸歲京慢吞吞地“哦”了聲,他以為自己太強勢,搞得對方無法接招。

然而容念剛剛打算不再追問,陸歲京便搶先出聲。

陸歲京道:“所以我是個例外,你會感興趣之前我不情不願叫你哥哥,心裏最想喊的稱呼是男朋友?”

容念:“……”

他回憶了下高中時陸歲京對“哥哥”的突然抵觸,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種理由。

就在少年怔愣之際,陸歲京又繼續往下說。

“還是你可能好奇,我們住福利院的時候?有次我跑廁所很久都沒回來,說自己去外面轉一轉,事實是因為那天晚上你睡相特別差。”

容念沉思道:“唔,這件事指向的是我啊,和你沒多大關系。”

“不是的,那天你總是湊過來貼着我睡,我受不了。”陸歲京道。

容念聽完一開始沒轉過彎來,以為陸歲京嫌棄自己總擠床。

過了兩秒,他遲鈍地想明白了陸歲京去廁所究竟在幹什麽,于是別扭地撇開了腦袋。

他們談話的聲音壓得很低,角落附近偶爾有學生路過,但沒注意到這兩個人。

其中有個熟人,梁雲複難得來圖書館一趟,借完小說沒直接離開,在書庫多逛了幾圈。

這位學渣懷着崇敬的心情,興致勃勃參觀學霸們的自修聖地,然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畫面。

——陸歲京很強勢地堵住了容念的去路,正窸窸窣窣講些什麽。

由于陸歲京背對着自己,梁雲複看不清楚他的神色,發揮想象猜測了下,大概非常具有壓迫感。

畢竟容念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把手背在身後,居然連臉頰都紅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陸歲京在圖書館欺負同學,着實超出了梁雲複的想象。

一開始梁雲複對陸歲京是敬而遠之的,覺得這人戾氣很重,總歸離得遠點比較好。

可是開學後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在潛移默化中已經對陸二有了改觀。

和自己起初畏懼的不同,陸歲京是個不錯的朋友,待人接物非常寬和,完全沒有某些財閥子弟的大架子,最近他們偶爾路上碰面,會互相打個招呼。

在梁雲複的印象裏,之前陸歲京對容念很好,具體來說,每次陸歲京看到容念,都有着一種格外盎然的興致。

此時此刻,梁雲複詫異地呆滞了下,沒理解這兩人怎麽關系會惡化至此。

他也沒有嘗試理解,整個過程幾乎沒有思考,便出于正義挺身而出。

“小容,你怎麽和陸二在這兒?”梁雲複盡力克制着聲音,生硬地找了個話題。

他一邊說着,一邊大步上前,強行插入容念和陸歲京的對峙。

應該是太過感激吧,梁雲複發現容念的臉更紅了。

容念以往總是思路清晰慢條斯理,現在一吱聲,竟磕磕絆絆。

他道:“我、我們沒什麽事,聊聊運動會。”

梁雲複發蒙:“運動會?”

容念哪知道梁雲複腦補了一出不良風雲,硬着頭皮扯謊。

“嗯,我在和陸歲京商量,希望他把長跑第一名讓出來……我想看傅琢州穿女裝。”

梁雲複聽到解釋後沒有全然相信,繼而狐疑地看向陸歲京。

令他意外的是,陸歲京也同樣局促不安,沒有比容念好到哪裏去。

學生會主席穿女裝的作用力那麽厲害?

梁雲複疑惑了下,想到他們院裏還有女生出錢競拍長跑金牌的福利,緊接着心中了然。

意識到這是自作多情一場,他窘迫地打着馬虎眼:“哈哈哈哈這樣啊,我以為你倆在這兒談戀愛呢。”

容念:“。”

陸歲京:“他還沒答應……”

話音未落,他被容念不動聲色地踩了一腳。

梁雲複一頭霧水:“啊,答應什麽?”

“我請他公正地參加運動比賽,不要偷偷請我做為難的事情。”陸歲京幹巴巴道。

容念順勢沮喪道:“可我真的想體驗學長的女仆服務。”

大家尚未接觸社會,許多生存的煩惱離他們很遠,在這座象牙塔裏,每天忙于制造樂趣。

看人出糗是樂趣之一,尤其是關系親近的朋友,梁雲複聽完沒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感嘆:“早聽說你和傅琢州關系好,沒想到你這麽上心啊。”

容念忙不疊點頭,如此回應不算敷衍,傅琢州于自己而言是和許多同學不一樣。

陸歲京的關注點偏移:“關系好?你聽誰說的?”

“這不是燕大公認的麽,法學院就仨帥哥,小容跟另外兩個都處得不錯。诶,傅琢州是請你看過籃球吧,坐的那位置俗稱家屬位。”

梁雲複絮絮叨叨地講着,容念的餘光瞥向陸歲京,瞧着男生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祈禱着梁雲複別再說了,然而沒用,這人打開了話匣子,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小容,你可要小心啊!”梁雲複道。

容念道:“唔?”

梁雲複道:“我們院的妹子說,傅琢州喜歡男的。”

容念:???

他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上輩子他與傅琢州朝夕共處,完全沒察覺到對方喜歡同性。

平日傅琢州桃花運一向好,吸引到的愛慕大多數來自于女生。偶爾師兄弟出去吃飯時,有男生來讨微信,傅琢州都是彬彬有禮地推拒。

師兄喜歡男生,那難道是自己的同類雷達失靈?容念之前根本沒有察覺。

“真的啊,我們院有個特喜歡他的姑娘,從大一追到大三,還跑到他律所裏送禮物。”梁雲複道。

陸歲京請教道:“這麽做管用麽?”

容念:?

梁雲複道:“溜到人家公司裏,沒被當成變态已經很好了吧!反正她回來後哭了一場,說傅琢州跟她攤牌了性取向。”

容念将信将疑地問:“會不會是學長找的托詞啊?”

“糊弄別人的話,說自己不是單身就行了,沒必要講到這份上吧?”

梁雲複嘟囔完,道:“不過我看不出他是gay來着。”

他快步往外面走,發現容念和陸歲京不約而同地慢了半步,落在自己後面。

“你們倆是待會有事麽?怎麽黏在一起?”梁雲複納悶。

陸歲京拿着之前放桌上的書,一手摸進口袋找出了校園卡,跟梁雲複一起去自動借書機前。

容念欲蓋彌彰般與他走遠了些,道:“沒有沒有,哪裏黏一起了?”

梁雲複将手上的兩本小說掃好條形碼,識別校園卡後屏幕顯示借書成功。

其他機器前也有借書的同學,看的都是些外文原著,自己的推理小說相比之下,梁雲複覺得顯得有些沒格調。

然後他低下頭,發現陸歲京那本書的封面上寫着——

《到底怎麽牽到ta的手》

裝幀上還有幾行宣傳語:都市麗人的戀愛寶典,不管是萌新小白還是情場高手,該書都是戀愛路上的百寶箱。

梁雲複乍一看以為自己瞧錯了,匪夷所思地揉了兩把眼睛,沒想到陸歲京确實在讀這種東西。

怎麽比自己還離譜,這就是大學霸的世界???

“陸二,你想牽誰的手啊?”梁雲複調侃,“還能有拒絕你的?”

陸歲京道:“确實,喜歡他的人太多了,比較難追。”

容念:“。”

沒看出來他倆之間的微妙氛圍,梁雲複安慰:“說明你眼光好,看中個搶手的寶貝。”

他待會另外有約,要陪朋友踢足球,從圖書館出來後,便活蹦亂跳地去了操場。

望着梁雲複的背影,容念長舒一口氣。

他和陸歲京晃晃悠悠往前逛,默契地沒有直接回寝室。

兩人漫無目的地到處轉悠,波光粼粼的湖畔邊,常有情侶坐在草坪上戀愛。

容念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有對情侶正在火熱地擁吻,一度難舍難分。

他看到這種畫面有點頭皮發麻,心煩意亂地站定在原地,下意識便喊陸歲京的名字。

陸歲京被叫住,頓步側過了身,安靜地看向他。

容念嘀咕:“……還有問題沒問完。”

陸歲京道:“我有點不太确定,自己是在追求你還是在參加一站到底。”

“這個很快的。”容念道。

他微微揚着嘴角,狀似乖巧地打聽:“你說的那個親吻是要怎麽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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