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兩人衣服混在一起堆在簍中, 空蕩蕩的浴室地板灑滿水漬,證明着之前有過堪稱激烈的交纏。

燭光搖曳跳動間,蠟燭溢出花香調的絲絲甜味, 沉浮在彼此交錯的呼吸裏。

薄被有一大半垂落到了羊絨地毯上,要掉不掉的,淩亂的床褥上任何細節都無處可藏,包括隐忍的低喘和迷離的眼神。

偶爾逮到機會,容念嘗試過把腦袋埋進枕頭裏,但每次都被捧起臉, 不得不直面對方。

他想, 自己應該是個拒絕失控的人。

目前的狀況太超出意料了, 他妄圖扯住逐漸淪陷的自己, 卻愈發沉浸其中, 身體和靈魂都難以做出抗拒。

本來手絞緊了被單,慢慢的沒了力氣, 注意力全然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指尖也便松松地放開。

再到後來,他适應了陌生的感覺,主動去摟陸歲京的脖頸。

他本來不習慣放縱, 但已經被引誘着學會了追逐刺激, 大方地去索求內心想要的事物。

因為不管自己如何笨拙、如何貪心,都不會變成黃粱一夢,陸歲京都會滿足他。

……想要愛,好想要愛。

容念的酒意散去, 頭腦足夠清醒, 卻比之前更加不吝啬于袒露真實情緒。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交給對方, 也毫無戒備地接納對方的全部。

他遵循本能地去迷戀, 去親吻陸歲京,同時也被陸歲京迷戀和親吻。

陸歲京在他的耳邊喊他,有時候是“阿念”,有時候是“寶貝”。

也有的時候會壞心眼,用揶揄的語氣叫容念“哥哥”。

容念每次聽到“哥哥”這兩字,會下意識細細地顫抖,用幹澀的嗓音讓人不準再這麽稱呼自己。

前世今生,沒有比今晚更特殊的生日了。

最近氣候轉暖,天也亮得早,依稀有晨光的時候,少年被抱進懷裏。

擁抱的力度正當好,對方生怕弄疼了他,溫柔得好似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容念上輩子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麽一天,會和陸歲京同榻而眠,如果換做那時候的自己,光是做出設想,估計就會覺得非常不可理喻。

現在荒謬的事情切切實實地發生着,而經歷這些的自己越過一場生死,心事諸多千瘡百孔。

不過容念覺得,不要緊,那些痛苦不是困住他的枷鎖。

沉甸甸的噩夢被托起,漏洞也被糖漿填滿了。

·

“我覺得你有點過分。”容念控訴道。

他身上有斑斑點點的紅印,盡管陸歲京盡量收斂,由于容念的皮膚實在太過細嫩,有些地方依舊留下了掐痕。

尤其是腰際,若是不知情的話,可能會以為少年遭遇過某種□□。

除此之外,更令容念懊惱的是,身前某兩處地方不僅紅腫,居然還輕微破皮。

他見狀不禁想去蹬陸歲京,卻感到一陣酸軟,便改為大大咧咧把腿挂在陸歲京身上。

陸歲京假裝正經地問:“這是怎麽回事?我好像病了,突然沒辦法斷奶。”

容念:?

這斷奶失敗的結果來得太遲了點吧?

之前朝夕共處十多年,沒見你有過這種癖好啊?

“可能因為男朋友太好吃了。”陸歲京道。

他慢條斯理地揉了揉容念的肚子,打聽:“昨天寶貝吞進去那麽多,會不會懷孕啊?再過十個月能讓我當爸爸嗎?”

容念聽他說葷話,柔和道:“有性別認知障礙的話,待會陪你去醫院看看,順便做個縮小手術,感覺都用得着。”

陸歲京:“。”

他聞言湊過去,非和容念擠在一只乳膠枕頭上。

“我看哥哥很喜歡啊。”他道,“都舍不得讓我走呢,昨天我還沒怎麽碰你,你就……”

容念為了阻止他說完,飛快地親了他一口。

明明是如此親昵的動作,容念親完了卻狠心地說:“小一點感覺可以更和諧。”

陸歲京頓了頓,真誠地給出抱歉:“不好意思,等下帶你去驗收禮物,和醫院不順路。”

容念發蒙:“什麽禮物?昨天的蛋糕還不夠?”

派對上的蛋糕是陸歲京買的,出自本地的一個高端餐飲品牌,老板一邊開藝術館一邊開蛋糕店,出品價位非常昂貴。

款式還是沒上市的新品,近期只供櫥窗展覽和官網宣傳,昨晚卻被陸歲京訂了過來。

“就像你看到喜歡的就會給我買,我也控制不住想對阿念好。”陸歲京小心翼翼道,“你不會嫌棄我亂花錢吧?”

容念見他這副可憐巴巴獻出心意的模樣,怎麽可能會嫌棄。

不過實地看到陸歲京的“禮物”,容念深吸一口氣,很想說下這豈止是亂花錢??

給人買了套二環熱門樓盤的房,相當于亂折騰十臺印鈔機!

就算燕大同學普遍多金,有些在戀愛中舍得分享財富,與光鮮亮麗的名流交往,送禮也不過是些奢侈品和大額轉賬。

送輛百萬級別的車都夠在學校裏火一把了,會讓許多人覺得浮誇。

更何況和眼前的房子。

陸歲京道:“昨天散場就想帶你來,可你喝得有點多,屋裏只是精裝修過,什麽日常用品都沒有,怕照顧不好醉鬼。”

說完,他補充:“以後可以一點點添進去,把這裏變成每天都回來的地方。”

容念尚在震驚之中,道:“陸歲京,你是不是刷了你爸的副卡,賬單會不會把人吓壞?”

“怎麽可能。”陸歲京道。

陸家的財富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資本積累到這個程度,就算每日揮霍無度,也能安枕無憂。

別說是買房,如果不惜花上陸家的老本,造航天器都不在話下。

“沒刷他副卡,這是用我私房錢買的,”陸歲京道。

他繼而賣慘:“賬上最近沒錢,上周就縮衣節食了,去食堂不敢多點葷菜,阿念還沒注意到。”

被對方用一種“你是不是不在乎我”的目光盯着,容念幹笑了兩聲。

他心想,誰能意識到某人勤儉節約省下幾塊錢,背地裏花大幾千萬的資金?

“那你只好洗幹淨自己,等着被我包養了。”容念故作惋惜。

陸歲京還挺期待,道:“容老板,你要給金絲雀多少下海的費用?”

容念道:“回食堂多給你加倆菜。”

燕大食堂很實惠,折現的話,加倆菜大概值十塊錢。

陸歲京一點都不失落,對刷容念的飯卡躍躍欲試。

有不少校園情侶都是互刷飯卡,在超市裏兩人挑完零食,便一個人結賬,他也想感受這種被兜底的滋味。

陸歲京拉着容念進去看房,盡管地産公司賣的是精裝房,但原本的裝修不夠好看,後續都被全部敲掉,重新再布置過一遍。

眼前這些由頂尖設計師專門把關,并且是容念喜歡的風格。

軟裝上也花了不少心思,能夠這麽精準地拿捏容念的喜好,顯然是陸歲京一一挑選過。

“這是離金融街很近,周圍律所也多,開車的話來回通勤不到四十分鐘。”陸歲京道,“你是想和傅琢州去同一家事務所?”

容念怔了怔,沒想到陸歲京居然考慮得這麽長遠。

他道:“我那天就随便問問,沒有說一定要去。”

陸歲京知道容念上輩子就看準了那家事務所,回國找工作接到了好幾家offer,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那裏。

如果那年冬天沒有出事,容念會順利轉正,長久地待下去,柳暗花明擁有值得豔羨的事業和生活。

就在陸歲京走神之際,容念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有什麽想法的話,我估計就不去了呀。”容念道,“好的事務所那麽多,不止這一家,你的意願也重要。”

陸歲京道:“我不至于……”

“離金融街是挺近,但也要考慮到小歲去哪裏,如果這裏沒有你,那就沒有我每天回來的理由。”

容念這麽講完,輕輕地笑了下,神色有些腼腆。

他道:“能把你考慮進我的未來裏,感覺還蠻幸運的。”

以前沒能力這麽想,後來沒資格這麽想。

陰差陽錯,兜兜轉轉,此刻陸歲京在他身邊,他們可以大膽地去構思彼此的未來如何交錯在一起。

陸歲京怔了怔,道:“你會喜歡這個生日禮物就很行。”

容念道:“我最喜歡的是失而複得,小歲,高考前我聽說福利院要拆了,其實沒有什麽感覺。”

“唔?”陸歲京還是第一次聽到福利院的消息。

容念道:“後來我寫着卷子,聽到別人議論一道題好難,我就想,小歲的話一定做得很輕松。”

後知後覺記起陸歲京早就離開了自己,還是以那種沒有退路的方式,容念忽然覺得很難過。

他向來通透,既然做了,就不後悔。

可在那個瞬間,他沒辦法讓自己不傷心。

“在那裏跟我互相依靠過的弟弟,已經離我很遠,我看不到,也無法面對。”容念緩緩道,“卻自私地想讓你出現在眼前。”

·

被提到了即将拆掉的福利院,陸歲京挑了個空,獨自去那邊逛了一圈。

因為多方扯皮,那幾棟破敗的建築居然遲遲沒有被動工,屹立在喧嚣的老城區。

圍牆當年為了防止被外人翻入,沒有錢布上電網,就灑了些碎的玻璃片,如今被風化得不成樣子。

在老舊的玻璃碎片中,春意悄然萌芽,冒出了生機盎然的綠草。

陸歲京想推門進去看看,不料裏面竟有個姑娘坐在秋千上,她毫不嫌棄這裏設施簡陋,一個人玩得歡快。

細瞧的話,姑娘長得頗為眼熟,看到陸歲京,詫異地“啊”了聲。

“陸歲京?”姑娘站起來,驚喜地說。

“我今天放學早,路過這裏,想來玩玩。”她解釋着,局促地笑了下,“兩年沒見,你好像就不認識我了诶。”

姑娘大概十六歲的年紀,十四歲到十六歲本就變化極大,再被別人領養,穿衣打扮變得考究,與往常大相徑庭,認不出來也能理解。

陸歲京回憶了一會,問:“宛彤?”

宛彤活潑地說:“你記性不錯啊,那、那是不是還能記得小容哥哥?”

提到容念,她面露為難,謹慎道:“你還記得他對你多好吧?”

陸歲京道:“嗯,他對你也不錯。”

在他的印象裏,宛彤以前瘦瘦小小,在一衆愛黏着容念的小孩裏,總愛抱着課本待在旁邊,性格文靜又含蓄。

現在不太一樣了,她擺脫了昔日有些病态的瘦弱,待人接物開朗許多。

“你走了以後,大家都罵他冷血,要他把你讨回來。”宛彤道,“他裝作無所謂,可我知道,他比他們都在意你。”

這兩年她沒再和福利院的人有牽扯,不過心裏一直害怕陸歲京懷恨在心,哪天對容念施加報複。

如今她機緣巧合見到了人,很想為兩人調和幾句。

陸歲京沒直接說出自己與容念的近況,抱着胳膊道:“是嗎?”

那天在房子裏,看着難得流露出脆弱一面的容念,陸歲京沒有讓人陷入到自嘲當中。

——有那種想法,怎麽會是自私呢?

——明明他們很般配。

在落地窗前,陸歲京注視着年少的戀人,語氣認真又和緩地給出了解釋。

他說,在夏日的某一天,自己從漆黑的長夢中醒來,就感覺世界上只剩下容念,其他人都看不見。

他必須要正視回避了好幾年的暗戀,讓自己也出現在心上人的眼睛裏。

這是命運唯一的指引。

聽着陸歲京的話語,容念動了動嘴唇,沒有多說什麽,但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吻。

那吻裏有什麽欲言又止的話語?

或者說,在自己離開後的那段時間裏,容念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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