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在他的世界被屏蔽了
第50章 我在他的世界被屏蔽了
男人名叫簡行,今年28歲,是大紀晨風兩屆的師兄,在學校裏擔任學生會部長,負責學生的資助工作。
紀晨風的獎學金與助學金申請自大一起便由簡行審批,兩人一來二去便有了點交情。
簡行畢業後,起初與紀晨風還有些聯系,時間一久便斷了。那天嚴善華暈倒,紀晨風背着她在臺階上摔折了手,母子倆一道被送進醫院。嚴善華直接進了搶救室,紀晨風拖着手傷為她辦理各種手續,很快自己也支撐不住。
而就是這樣巧,那天簡行恰好在醫院看病,一眼便認出了紀晨風。不僅主動幫他繳費拿報告,上上下下各種跑,最後還留了聯系方式,讓紀晨風有需要幫忙的就再聯系他。
畢業後,簡行先是在虹市有名的寵物醫院工作了幾年,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後,便找門面看市口,開了家屬于自己的小型寵物醫院。醫生護士加一起不足五個人,還沒有夜診。
剛開的時候信心不足,也怕虧錢,後來生意越來越好,不少寵物主人慕名而來,簡行便想擴張下醫生隊伍,搞個夜間急診。
紀晨風打電話向他道謝時,兩人聊起來,得知紀晨風因為母親的身體原因沒有再從事獸醫的工作,簡行當即便發出邀請,希望紀晨風加入自己的寵物醫院。
紀晨風沒有立即答應,只說給他考慮時間,簡行則承諾這個邀請會一直有效。
再後來,紀晨風和我鬧掰,徹底撕破了臉。我一直奇怪那五十萬他是怎麽湊出來的。就算嚴善華治病借的那三十萬沒用掉多少,加上那兩個月我發給他的工資,怎麽湊只有三十萬,剩下二十萬必定是別人借他的。
我有猜過可能是周及雨,現在我知道了,是問簡行借的。
紀晨風同意為簡行工作,但是需要預支二十萬工資。
簡行知道紀晨風的為人,明白他一定要錢急用,爽快地一手交錢一手簽合同,簽下他三年。這三年扣除預支掉的二十萬,紀晨風每個月只能拿不到五千塊的工資。
“……以上這些都是我喬裝打扮成顧客跟他們醫院員工打聽的。”阿瑤嘬着奶茶道,“為此我還特地去菜市場買了只兔子,每次去都謊稱是兔子不舒服。”
我越過她,看向辦公室角落的三層大籠子。一只體型碩大的白色兔子正蹲在一樓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幹草一類的東西,一旁還擺着兩根新鮮的水果胡蘿蔔。
“所以紀晨風這三個月都在簡行的寵物醫院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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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而且他家也開了媒體賬號哦。之前那個醫院因為紀晨風離職了,視頻一下子就沒了熱度,大家都好現實的。”阿瑤單手操作手機,調出視頻給我。
我看了眼,賬號名字叫“康康寵物醫院”,視頻是三個月前的,聽聲音拍攝者應該就是簡行。
“這是我們新來的紀醫生,非常專業非常優秀的一名醫生,單身未婚,跟我一個大學畢業的,是我師弟。”
隔着診療臺,鏡頭搖晃着對準了紀晨風的臉。
“哇,師弟你皮膚好好,你平常用什麽護膚的?”
紀晨風停下打字的雙手,無可奈何地偏頭看他一眼,随後拉起口罩,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不要影響我工作。”
簡行嘶了聲:“走了走了,師弟生氣了。”說着調轉方向,去了別的診室繼續拍攝。
雪中送炭,絕渡逢舟……當初紀晨風不就是因為這樣才對我有好感的嗎?不,不止我,還有周及雨。
所以,這會是第三個被選中的“英雄”嗎?
将手機還給阿瑤,我斟酌着問道:“他們……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阿瑤沉吟片刻,道:“目前看來是這樣沒錯。不過我也不是戀愛專家,後面兩人是不是會發展出什麽超友誼的感情,我就不知道了。”
心剛剛放下又整個懸起,我瞪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加後面那句。
阿瑤握着紙杯,将奶茶吸管指向我,道:“所以你要加油啊大佬。這次就不收你錢了,好歹你照顧了我三年的生意,就當是額外的贈送服務吧。你們這對現實cp我磕了三年了,千萬別給我整BE了啊。”
沒怎麽聽懂她最後一句,不過前兩句還是聽懂了。不用她說我當然知道要加油,可也要摸得到油箱才行。
猶豫着,我問:“曾經把你貶得一文不值的前男友,突然找到你求你原諒要複合,你會怎麽做?”
阿瑤咀嚼着奶茶裏的珍珠,認真思考了片刻,道:“會打一頓讓他滾。”
聽過她的回答,我陷入了沉默。
習慣性地想要咬指甲,剛碰觸到嘴唇,反應過來這不是應對焦慮的正确方式。試着深呼吸,将肺裏的濁氣統統吐盡,再吸入新鮮的空氣,同時放松肌肉,不要讓身體一直處于緊繃狀态。
反複幾次後,感覺好多了,我再次開口,希望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沒有別的可能了嗎?”
阿瑤努力地想了想,五官都皺起來,十分勉強道:“如果……我還愛他,他可能……不用滾?”
大力關上阿瑤工作室的門,震得上頭貼的春聯橫批都飄飄蕩蕩墜落下來。
自從我這個太子被廢,“小伴讀”唐必安便也一直賦閑在家。下了老舊的筒子樓,我打了輛車,直接去唐必安那兒接回了小王八,又帶着小王八去了紀晨風現在所在的康康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開在遠離市中心的偏僻小路上,周圍沒地鐵沒商場,居民小區倒是挺多。
可能是工作日的關系,裏頭帶寵物看病的人并不多,一進門,前臺便笑容甜美地詢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我的。
“紀醫生在嗎?”我往幾間亮着燈的診室張望了下,道,“我的烏龜需要找他看一下。”
前臺看了看我手裏提着的透明烏龜盒,讓我做了登記,随後指着兩間診室中靠裏面的那間讓我過去。
緊張地手心都有些出汗,提着烏龜,我立在診室外,一邊做着深呼吸,一邊輕輕敲響了眼前的白門。
一開始,戒斷治療并不順利。總是忍不住亂砸東西,無法很好地控制情緒。不習慣醫院的床,醫院的食物,還有房間裏不能打開的窗。
看着自己顫抖的手,無數次地想要放棄。
通過酒精與藥物麻痹自己,逃避現實,做一只沒有煩心事的鴕鳥不好嗎?哪怕最後死去,也是毫無煩惱的死去,為什麽一定要做個健康的正常人呢?
“進來。”
擰着把手推門而入,正好與回頭看向門口的紀晨風四目相對。
可能有好幾秒,我們只是注視着彼此,沒人說話,沒人移開視線,更沒人動作。
直到胸口傳來難以忽視的憋悶感,才驚覺自己甚至忘了呼吸。
确實,逃避會更輕松。但如果不能正常溝通,無法清醒地站在陽光下,我又該如何與紀晨風再次相遇呢?
反手關上門,我将烏龜盒放到診療臺上,腦海裏思緒一片紊亂,完全不知道作為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句話應該怎樣開頭。
面對他,遠比我想象的要難。
口唇嗫嚅着,終于決定了開場白:“那些賀卡……你收到了嗎?”
“你又想幹什麽?”
紀晨風的問話與我後半段的話重合到了一起。他的眼神充滿戒備,聲線比冬日的河水還要寒涼。
我一愣,幹笑着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給小草做個體檢。”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紀晨風看了眼透明盒子裏的小草龜,眉心漸漸蹙起,顯然并不相信我的說辭,“你跟蹤我?”
我有些心虛,沒有正面回答,将話題再次引回賀卡。
“那個箱子你拆了嗎?”
紀晨風将桌上的烏龜盒緩緩推向我,下了逐客令:“請你馬上離開。”
想要親吻他。
想要撫摸他。
想要擁抱他。
想要,想要,想要他的一切。眼睛,嘴唇,喉結;聲音,汗水,指甲……哪裏都想要。
明明接受了正規的治療,別的成瘾物都戒了,為什麽只有紀晨風,為什麽只有他,不僅沒有戒除,反而像是瘾更深了?
用力咬了下唇肉,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
“不看看它嗎?”維持臉上的笑容變得很難,我舉起烏龜盒,做着最後的垂死掙紮。
紀晨風看也沒看盒子裏的烏龜:“它很健康。別再利用它們達到你自己的目的了,這樣只會讓你顯得更不堪。”
我一愣。什麽是利用它們?他難道以為……之前是我為了接近他故意把小王八弄生病的嗎?還有那兩只小貓,是我故意找來說是自己救的,就為了在他面前立“天使”人設,他是這樣想的?
而且他竟然用“不堪”來形容我。
這真的還有挽回餘地嗎?幹脆在這裏撲倒他強暴他吧,先滿足心底那難以填補的欲望再說。
可是該死,我好像打不過他。
以前在床上的體力就不如他,力氣也沒他大,真要動起手來,絕對會被打得很慘吧。
“出去。”紀晨風說完話,面向電腦,再次重申。
來不及為自己辯解什麽,我針鋒奪秒道:“賀卡是我親筆寫的,每一張都……”
紀晨風拿掉了自己的人工耳蝸。
他将它放到一邊,簡單粗暴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想與我溝通。
千算萬算,沒算到還能這樣。
哪怕已經站在他面前,他仍可以拒絕見我,拒絕聽我,拒絕再接觸我。
我在他的世界被屏蔽了啊……
“賀卡是我親筆寫的,每一張都是。一天一張,寫了我整整三個月。每次提筆,都是想着你寫的。想你在做什麽,想你打開賀卡時會不會喜歡,想你……有沒有想我。”
知道他聽不到,我還是對着他的側臉說完了後面的話。之後也不再讨嫌,提着烏龜盒,轉身默默離開了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