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 37 章

“專家說的！”覓覓屁颠屁颠地走到邵随面前, “建議貓多吃螺蛳粉。”

只見視頻裏的檸檬鑲嵌着一雙眼睛，下方是一張紅潤的嘴巴，張張合合地說着什麽。

覓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辨識度有多高, 哪怕不露臉也能讓人一眼認出。

“這是專家？”邵随眼裏落了絲笑意, “是貓精變的吧。”

覓覓警覺，連連甩頭：“不是啊不是啊。”

邵随說：“營銷號最喜歡用這種特效, 說的話都不可信。”

覓覓急了：“怎麽會？他說的多有道理啊！”

邵随好笑道：“這麽想吃？”

覓覓咬住嘴唇，期待地點點頭。

邵随強調：“它特別臭。”

“我知道的。”覓覓顯然已經被網友深深種草了，“大家都說它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邵随拿出殺手锏：“吃完不許親我。”

覓覓點頭：“好的, 我不親你。”

“……”邵随深吸口氣, “買來你不吃可是要挨打的。”

“我一定會吃掉！”

邵随最終還是遂了覓覓的心願, 外賣到的時候邵随已經獨自吃完晚飯了, 他戴上口罩，親自把螺蛳粉端到陽臺上：“來, 在這吃。”

覓覓問：“不能上桌嗎？”

邵随無情拒絕：“不能。”

“好吧, 我開動了。”覓覓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蒼蠅搓手, 他掀開蓋子, 瞬間瞳孔地震，“——人類喜歡這麽臭的食物嗎？”

邵随說：“我就不喜歡。”

覓覓差點吐了, 捂住鼻子連連擺手：“我不吃了！”

邵随學着覓覓之前的語氣：“我一定會吃掉！”

“你打我吧, 我不吃了。”覓覓退得老遠, 滿臉不樂意，“太臭了。”

邵随淡道：“過來，吃一口。”

覓覓後退一步, 差點哭出來：“你一定要逼我嗎？”

邵随氣笑了：“不是你自己死活要吃的？”

“我不知道它竟然臭得如此離奇。”覓覓捏着鼻子，慘兮兮道, “吃掉它我和狗有什麽區別？”

邵随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螺蛳粉臭得像屎，所以吃掉螺蛳粉的貓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他差點笑岔氣，剛揭開口罩準備呼吸就聞到了空氣中的怪味，又秒戴上。

“去戴個口罩再吃，三十多塊錢呢，總要嘗嘗是不是真不喜歡。”

覓覓有些遲疑，雖然邵随有很多錢，但仍然住在這麽小的房子裏，說明不舍得花錢，也許就像網上的攢房一族，要省吃儉用才能買得起。

他為難地拿來口罩，戴了足足三層。

邵随撈起幾根粉：“張嘴。”

覓覓捏住鼻子，雙眼緊閉，一副要舍身就義的小模樣，直到粉入口的那一剎那，舌頭感知到了味道，才慢慢地睜開一條眼縫。

“還行？那就吃掉。”邵随冷酷道，“我已經吃完了，不會再為你開火。”

覓覓接過筷子，把邵随的手當桌子：“你捧高一點，太矮了。”

邵随面無表情地捧到胸口。

“高了，再低一點……這樣就好。”覓覓呲溜了好幾口，才後知後覺地找補道，“我是因為不想浪費錢才吃的。”

邵随敷衍地颔首，頭伸到窗外透氣。

吃到撐的覓覓終于念念不舍地放下筷子，又重申道：“我真的和狗不一樣，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味道。”

邵随收拾飯後垃圾：“那挺好，以後都不吃了吧。”

覓覓陡然僵住，欲要挽留，又不願意當狗。

吃完螺蛳粉的貓被邵随拎起浴室狠狠搓洗了一遍，包括頭發。

覓覓一直沒學會洗頭發，只要水一澆頭上就開始緊張、大叫，邵随沒法放他一個人在浴室，就買了個瓢，隔兩天幫洗一次。

小狗貓抱着邵随的腰，臉緊緊貼着他的鎖骨：“你洗快點！”

這個姿勢太親密了，邵随每擡手揉一次覓覓的頭發都好像在把他往懷裏按，相連的體溫也會貼得更緊，連水流都難以穿過。

“怎麽變成人了還這麽軟？”

“我不知道呀，你喜歡硬貓嗎？”

“喜歡你。”邵随說。

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心跳都快了幾分，好像有什麽情感呼之欲出。

晚上覓覓照例和邵随一起睡。

半夜，一股震動從枕頭下方傳來，邵随一秒睜眼，熟練地關掉鬧鈴。然後悄悄撐起身體，放慢動作越過覓覓，去拿貓的手機。

和最開始的警惕相比，現在的覓覓睡眠極好，對半夜發生的事毫無所覺。

回身的時候，邵随低頭親了親覓覓的臉。

好久沒見覓覓的貓體，不知道重了幾斤。覓覓的人體倒是肉眼可見地胖了，臉不再那麽清瘦，軟軟的，很有彈性。

覓覓哼唧了聲，習慣性去找人類的懷抱。

邵随還以為把貓弄醒了，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還好覓覓只是閉着眼鑽進他臂彎，埋進胸肌繼續睡，也不知道悶不悶。

邵随只好就這個怪異的姿勢打開覓覓的手機，第一時間開啓靜音，然後打開短視頻軟件。

竟然有數條評論回複。

穿黑絲的母蟑螂：你現在的任務是小升初。

邵随臉一黑，直接把對方拉黑了。點開詳情才發現是一條讨論貓喜不喜歡吃榴蓮的視頻，神評是“貓聞榴蓮就像屎，不可能吃的”。

覓覓：你糊說，不向屎！我家地貓久喜歡吃榴蓮！

穿黑絲的母蟑螂：說明你家貓也喜歡吃屎。

覓覓：反彈！反彈！

穿黑絲的母蟑螂：反彈個屁，我又不養貓！

覓覓：你又不癢你糊說什麽！

邵随：“……”

一句話錯N個字，确實得操心一下小升初。但這不代表那位母蟑螂就沒有錯誤，攻擊他家貓的都是壞蟑螂。

覓覓學會拼音以後就可以打字了，不過只會26鍵，又因為同音字很多，每次都挑排最前面的那幾個字發出去，就會鬧出很多烏龍。

偏偏這只貓精又很喜歡湊熱鬧，前兩天在人家貓糧廣告的評論區說特別難吃，然後被罵出了一百多條。覓覓打字都打不過來，最後還是晚上的時候，邵随偷偷摸摸幫忙一個個罵回去，再把人拉黑。

回到短視頻首頁，邵随和前幾晚一樣，開始篩選覓覓的首頁推薦。

作為老師，他再清楚不過網絡對于一個心智不成熟的人影響有多大，于是把所有不對勁的短視頻全點不感興趣。

“大家喜歡甜粽子還是鹹粽子？”

引戰，X掉。

“這一口是真的香甜濃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無良廣告，X掉。

“嘟嘟嘟嘟性感不是騷，美麗不是妖……”

擦邊，X掉，還是只男妖。

“喵～”

這一條……拿貓擦邊也是擦邊，X掉。

“養不起為什麽要生孩子啊！別人高考結束都能花好幾萬出去旅游，我要個xx品牌的手機都不給……”

資本為促進消費打造的不良風氣，評論區不是抱團取暖就是吵架，X掉。

重複刷新了一個小時，确定首頁不再推送莫名奇妙的視頻，邵随才關閉這個軟件。

這就結束了嗎？并沒有。

邵随又換了一個app，繼續篩選首頁推送。這樣的事情他已經連續做了一個多禮拜，就為了讓覓覓的上網環境幹淨些。

懷裏的覓覓蹭了蹭，估計是夢到自己變回了貓，按了按邵随的胸肌，手指還向內收攏抓了抓。差點給邵随抓硬了。

覓覓半夢半醒地問：“你在幹什麽呀？”

“回家長信息。”

“好嘟。”

估計又是在網上學的語氣詞。

邵随忍着心虛，一邊繼續一邊安慰自己，誰家家長不這樣？現在網絡風氣亂七八糟，學壞了怎麽辦？

他養了貓就該負責，得往正路上領。

網絡是把雙刃劍，便利的同時也可能摧毀人的價值觀。特別是針對心智不成熟的人，白紙染黑最容易了。

哪怕覓覓本性純良，邵随也不敢賭。

何況短視頻內容幹淨點，覓覓也能少生點貓氣。這幾天上班，邵随在監控裏看到好幾次覓覓氣鼓鼓的樣子，心疼又好笑。

第二天一早，覓覓坐在邵随腰上，撐着他的胸肌按來按去：“快醒醒！”

邵随有氣無力地問：“幾點了……”

“六點六……不對。”覓覓偏頭看鐘，認真地數了數，“一個間隔五分鐘，一、二、三、四、五、六……五六三十，現在六點三十了！”

邵随連着好幾天半夜做賊，黑眼圈都出現了，困得不行。

他把覓覓圈進懷裏，用手臂擠壓了會兒：“把寶寶壓成貓餅好不好？”

覓覓不舒服地哼了幾聲，怎麽都掙紮不開，只好一口咬在邵随下巴上：“我不要做餅，你快起床！”

邵随垂死病中驚坐起，對上覓覓棕褐色的瞳孔。

他剛叫覓覓什麽來着？寶寶？

邵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早上好。”

覓覓惡魔發言：“你要遲到了。”

邵随一看時間，要死！他趕緊爬起來下面條，等水開的同時刷牙洗臉。

他抽空說：“我給你手機開了親密付。”

覓覓問：“什麽是親密付？”

邵随說：“就像零花錢，你想買什麽可以自己付款，不過額度不多，你要自己斟酌。”

網絡不僅能看到別人的紙醉金迷，還能看到別人家貓的紙醉金迷。邵随給不了覓覓多麽高檔的生活，只能盡力讓小貓精活得舒服些。

覓覓卻沒有很開心：“我可以不花錢的，你不要省吃儉用。”

邵随不知道他怎麽把親密付和省吃儉用聯系在一塊的，哭笑不得道：“沒有很多錢，就一千塊，不至于省吃儉用。”

“真的嗎？”

“真的，你放心買。”

邵随不敢給多，現階* 段的覓覓什麽都好奇，就怕買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怕不夠，又補充道：“生活用品和食物不用自己買，你想要和我說就好了。”

“謝謝你！”剛刷完牙的覓覓帶着一陣檸檬清香，親了邵随一口，“邵随，我好喜歡你啊。”

邵随壓制住嘴角：“還幫你注冊了個微信，以後不用總打電話，可以給我發語音或者信息，我忙完了就會回你。”

覓覓瞬間睜大眼睛：“是不是還能和你視頻！？”

“是的。”

“你什麽時候做的呀？”

邵随裝沒聽到，把面端到桌子上以後教覓覓怎麽使用微信。

“你的頭像好漂亮！”

“你想要什麽頭像，都可以設置。”

覓覓選擇了自己的貓體照片作為頭像，越看越歡喜，還沒分開呢就開始給邵随發信息。

看到自己作為消息界面的唯一聯系人，邵随感受到了一陣扭曲的滿足感。

出門前，覓覓照例自告奮勇地幫系鞋帶。起身的時候，邵随主動親了他一下。

小貓精的眼睛都亮了幾分，能保持一天好心情。

不過邵随在學校就不怎麽順利了。

“小邵啊小邵，不是和你說了嗎，這學期不要談戀愛！”曹主任恨鐵不成鋼道，“你看你，不僅談對象還是男的！”

曹主任辦公桌上有好幾張照片，都是半個月前邵随帶覓覓出去玩時被偷拍的畫面。

兩人舉止親密，有牽手，有覓覓黏糊糊地貼貼，怎麽看都像小情侶。

“不是你們看到的樣子。”邵随冷靜道，“算了……就算是吧，我的私生活應該不能和工作混為一談吧？”

家長有壞有好，老師也一樣。高中部那邊有個和家長亂搞的老師都還好好待在學校裏，他沒道理因為覓覓受到影響。

曹主任氣得心肝疼：“你這是普通私生活嗎！我覺得同性戀沒事有什麽用，家長不覺得啊！鬧大了他們只覺得你會帶壞學生！發現自己孩子是同性戀也都會全怪你頭上，你受得住嗎！？”

程珂作為班主任，也在旁邊，解圍道：“現在得想辦法解決，這人匿名舉報，說明暫時還不想讓邵老師身敗名裂。”

曹主任急得打轉：“一定是那個吳曉，哎喲，氣死我算了！”

邵随問：“怎麽送來的？”

曹主任重重地拍了幾下桌子：“一個跑腿送來的，直接給了保安，我剛好路過，那跑腿聽到保安叫我曹主任就直接扔給了我。要不然這些照片可能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那幾個保安最喜歡閑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邵随有些懷疑：“真是跑腿？”

曹主任說：“穿着跑腿衣服呢，有訂單，準沒錯。”

程珂猶豫道：“我去找吳曉聊聊？”

“吳曉一個學生，有能力跟蹤我嗎？”邵随搖搖頭，“沒有證據之前別亂來，別把小孩逼死了。”

曹主任氣笑了：“那你說，除了吳曉還能有誰？”

雖然邵随也覺得可能是吳曉，但事情不能這麽做，沒有直接證據就去指責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做壞事，這和往人頭上潑糞有什麽區別？

“再看看吧。”

邵随照例上下班，也沒有用特別的态度對待吳曉，正常提問。這小孩下課後還锲而不舍地追上來說題目不會做，邵随也盡職盡責地在教室給他講清楚了，沒提匿名照片的事。

不過這破事多多少少影響到了邵随的心情。

“你這幾天不開心。”覓覓問，“是因為我吃太多，花了很多錢嗎？”

邵随好笑地摸摸貓頭：“怎麽會這麽想？跟你沒關系，是工作上的事。”

“好吧。”

覓覓下定決心，通知道：“邵随，我今晚要睡書房。”

“？”邵随追問道：“為什麽要分房睡？”

覓覓認真道：“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昔日拒絕覓覓同床的借口成了一顆子彈，穿越時空射中了邵随的眉心，工作受難、家裏也被嫌棄，生活徹底無望了。

他不死心地跟到書房門口，覓覓卻轉身握住門把手：“你快去睡覺吧，再見。”

邵随心涼透了，連睡前親嘴都沒有。

“等一下。”邵随冷漠地捧過覓覓的臉，在他額頭親了口，“我走了。”

覓覓禮貌道：“晚安。”

“砰”得一聲，邵随吃了一計閉門羹，涼透的心也死透了。

為、什、麽！？

他的黏人貓精去哪了？是發現每天早上他都有反應，覺得他是變态嗎？接受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