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桃枝和他一起過去看看情況, 門口果然有一個小家仆說的男子站在那裏。
他穿了一身玄衣, 背影高挑,寬肩窄腰的,配了一條寬腰帶, 身上沒有多餘的其他的配飾, 只一樣寶刀斜斜挎在腰間。原先是背對着站在石獅子附近,随着桃枝他們慢慢走近,那人也漸漸将身子轉了過來。桃枝終于看到他的臉,幾乎是窒息了一瞬間。
那人長了一張俊朗非凡的臉,唇線與下巴的線條有如刀刻, 目如朗星, 但是眼睛裏沒有多餘的感情, 看人的時候冷冷淡淡,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桃枝原先只随着顧雲瑤見過侯府小世子, 當時藺紹安的長相已經是人中龍鳳, 無可挑剔了,可這個人與小世子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一個面上帶笑, 一個面上森冷,但是都叫人難以移開視線。
小家仆走過去,和桃枝說道:“桃枝姐姐,就是這位公子, 自稱是二小姐的朋友。您看看, 您認識他嗎?”
桃枝細細打量了片刻, 才搖頭說話:“沒這個印象。”
而後又擡頭定定看向他:“但既然這位公子自稱與我家小姐交情好,不如公子說說看,到底是在哪裏遇見過我家小姐?”
紀涼州不怎麽愛說話,此刻聽到可能是顧雲瑤身邊的丫鬟想要考他,幹脆把挂在身上的一塊腰牌抽出來,遞到她的面前。
桃枝原本字識得不多,在顧雲瑤一頓狠補下,從小文盲也大致畢業了,看到他的腰牌上面有譽王府的信息,登時臉色一僵:“公子您是譽王府的人?”
紀涼州點點頭,唇齒輕開,話也不多,就兩個字:“正是。”
桃枝不敢再怠慢了:“既然是譽王府的人,自然是小姐的貴客,也是顧府的貴客。”她看了一眼那個家仆,叫人趕緊把紀涼州請進來,“不知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紀涼州颔首:“姓紀。”
桃枝笑了笑,倒是個怪人,話可真少。但既然是認識瑤姐兒的貴客,她也不敢多說什麽。走在他的身側,領着路:“紀公子,我們家小姐正在外院裏面,您若是想找她,便随奴婢一起去瞧瞧。”
期間紀涼州只淺淺地“嗯”了一聲,再也無話了。桃枝也不想自讨沒趣,就是不知道他們家姐兒小時候那麽活潑,怎麽會認識這麽一個惜字如金的大人物。
顧雲瑤被抵在床榻邊,狠狠地一咬,杜齊修的手心裏幾乎被咬出血,她的鼻間彌漫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杜齊修沒打算放手,一直捂着她的嘴,讓她不要叫出聲:“明年就是春闱了,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證考個狀元回來,風風光光地用八擡大轎娶你。”
顧雲瑤被捂住嘴,還死咬着他的手心不放,寫字人的手都很備受重視,他的手心被咬成這樣了,卻完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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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齊修一定是瘋了!
就算他能夠考中狀元,她也不會嫁給他!何況他根本不會有機會考中了,顧雲瑤不會讓他得逞。
有顧峥在,有顧鈞祁在,甚至連榜眼他都別想摸到。
他是瘋了沒錯,杜齊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看到她就忍不了,每回找機會想與她親近着說幾句話,她都能夠用氣定神閑的語氣把他推遠了。
這樣不僅讓他很沒有面子,還很抓狂地想要真正的征服她!
一路摸索,扯開了她的褙子,卻在這時,門外疾步走來一陣腳步聲,随之而來的就是桃枝敲門說話的聲音:“姐兒,姐兒,您還在裏面嗎?”
聽裏面沒有聲音,出奇的安靜,桃枝又敲了敲:“有位貴客說是想要見見您,奴婢已經把人帶過來了。”
杜齊修被這一聲弄得吓了一跳,他本來就是色膽包天了才敢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哪想得到桃枝不僅在,還把一個外來的貴客給帶過來了。
趁他猶疑不定的時候,顧雲瑤掙紮着扭動身子,想從他的束縛裏掙脫出來,後背正好撞到床柱上面,發出重重的一聲響。
聽到動靜的桃枝臉色立馬就變了,杜齊修還不過來開門,裏面的動靜如此奇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抓住紀涼州,現在可以拜托的人只有他。桃枝慌慌張張地揪住他的衣袖說話:“紀公子,我們家姐兒今日過來是有事與府內教書先生的公子相商,她人如今在裏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本來以為,拜托紀涼州的話可能也來不及了,他看起來是練家子的身材,但是這門這麽厚實,從裏面用大門栓栓柱,如何能突破?
哪想到紀涼州聽後,那雙清冷的眼只靜靜看了房門一下,随即他回眸,示意桃枝走遠一點。桃枝剛退了兩步,紀涼州二話不說就把門給踹開了。
這勁頭有點猛,兩扇門立即被踹得四分五裂。桃枝被他勁猛的力量吓得不輕。紀涼州已經先踏着破碎的門板走進室內,桃枝也緊随其後。
兩個人就看到顧雲瑤衣衫不整的樣子,被迫壓在杜齊修的身前,他的手還捂在她的口鼻處,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顧雲瑤已經要暈厥了,感受到陰冷的屋子突然變得很亮堂,門外闖進來一道光,有個人就是這麽站在逆光的地方。她的兩只眼睛已經開始模糊,看不清楚來的人是誰,只是覺得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是一個很久沒見過的人。
随即她就覺得這個人立即把她抱到了懷裏,同時一腳已經踹到了杜齊修的身上。
杜齊修哪裏想過這個人的力氣這麽剛猛,甚至沒想過他們會如此快地就闖進來。可他們就是進來了,甚至走過來往他的胸口踹了一腳,兩腳,三腳……他被迫擡起頭,甚至都沒有多餘的反抗能力,完全被對方給壓制。這個人在暴打他的時候,兩只眼睛冷冷的,完全沒有任何感情,杜齊修看到他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時,甚至覺得有可能被這個人殺了也不會假。
他的嘴角已經被打出了血,但那人卻是不停,又一腳踹在他的手上。
就是這雙手,剛才在紀涼州的眼皮底下,差點重傷了顧雲瑤。
他略略低了眸,在快要廢掉杜齊修手的同時,看到顧雲瑤原本細白的手腕,已經被勒出兩道鮮豔的紅痕,甚至她的脖頸處,也有一道淺淺的勒痕……
紀涼州不曾顯露情感的面色,突然緊繃了一瞬。他突然想到當年在北城門的情況,藺紹安要走時,小姑娘短腿小腳的想要追上她表哥的馬,從缰繩上溜下來,不懼危險,她一路跑一路跑,那麽倔強。
——剛剛他應該再來早一點的,不應該讓小姑娘留下不好的回憶。
難過的回憶會被人記住一輩子,他深有感觸。
顧雲瑤落在他的懷裏,只覺得這個人的擁抱很熟悉,以前好像也有過幾次,後背緊緊地貼過硬實的胸膛,還有他綿密沉穩的呼吸,只有武功好的人才會如此。忽然想起這個人是誰,他估計是不知道怎麽安慰自己,只能把手掌撫在她的背上,把她往懷裏摟了摟。
兩個人的距離因此更緊了。
顧雲瑤的視線終于有點清晰,只覺得身子還有些發飄,擡頭的一瞬間,看到他濃郁的眉峰,輕輕皺了皺,和往常的樣子完全不像,以前那種淡淡的好像誰也不會走進他眼裏心裏的表情,忽而就變得柔和了,好像還有點自責。
自責什麽?顧雲瑤不明白,她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來救她,今天她可能真的難逃一劫了。
力氣幾乎快被抽空,顧雲瑤的腳底一軟,整個人都快要陷下去。
紀涼州幹脆把她打橫抱起來,她的雙腳一懸,仰臉就對上了他的眉眼。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不知道這些動作針對男女來說會有什麽影響。
桃枝看到杜齊修幾乎是要被他廢了,已經吓得不輕,雖然覺得杜齊修這個人死了也是活該,誰讓他敢色膽包天,把龌龊的心思按在姐兒的身上?但是如果真的在顧府裏出了人命,還把整件事的過程都傳揚出去,絕對對顧府還有姐兒本身不好。
回頭看看,這門已經壞了,若想不被人發現,把門關上是不可能的事了。她趕緊又拜托紀涼州:“紀公子,奴婢先謝謝您了,但此事萬不能宣揚,您這樣抱着姐兒她……也不太合适。還是把姐兒放下來,讓奴婢扶着吧。然後還請您随同奴婢去老夫人面前一趟。”桃枝準備把二爺他們也都叫過來為顧雲瑤做主。
顧德珉平時最重視家中女子的名節,若是被他知道了有這種荒唐的事情發生,一定饒不了杜名遠和杜齊修父子兩個人。
當初是他極力把杜齊修留在府內住下,相當于也是他将狼引入巢穴。
顧雲瑤的頭疼欲裂,只覺得他靠得很近,說話時有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耳邊。她輕輕推了他一把,也說道:“請紀大人将我放下來吧。”
桃枝說的沒錯,這種時候不太合适。
紀涼州卻微微的一頓,看了她幾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最終還是将她抱在懷裏,甚至比剛才還緊,把她的兩只手臂提起來讓她摟住自己的後頸。
他湊得如此近,嘴唇幾乎能擦在她的側耳,顧雲瑤卻知道他沒有那層意思,他只是看着她,說話:“抱緊我,否則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