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言善辯的少年

第二章  能言善辯的少年

紫衣少年站在二樓的甲板上看着江面的情形,将春歌喊了上來,低聲吩咐了幾句,春歌颔首腳下輕點落入一艘客船。

客船上一個身着深灰棉衣的小商販跟褐色布衣男子厮打在一起。

“剛剛明明只有你坐在我邊上,肯定是你偷了我的錢袋子!”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憑什麽賴我?”  “那你将衣服脫了我看看,若是沒有我也賴不上你!”

兩個人滾在地上,撕扯得互不相讓,四周圍着一圈船客看着熱鬧,這時一名青衫男子走了過來,幾下将兩人分了開。

青衫男子看着小商販道:“你的錢袋子長什麽樣?”

小商販看着來人氣度不凡一下子穩了心急急說着始末,最後隐隐哽咽道:“我在西山渡口賣完魚拿着錢袋上的船,期間他就坐在我一旁,我打個盹的功夫錢袋子就沒了,那錢袋子是藍布的,上面繡着兩朵,裏面有五兩銀子三百銅錢,是我娘的救命錢阿。”

隔壁客船上,一個帶着鬥笠的少年斜靠在帆杆旁,目光掠過人群打量着,只見一個身穿灰布衣的男子左右張望了下來道船沿,将手裏的物件扔進了江中,然後又偷偷擠進了人群。

少年用旁邊的繩索向江中一甩一收,瞧着濕盡的布袋,兩朵蒲公英秀得惟妙惟肖,腳下輕點躍到對面的客船。

青衫男子環顧四周道:“既如此,不如大夥兒都将自己的錢袋子拿出來瞧一瞧,是不是錯拿了別人的錢袋,一會兒河吏就到了,都是趕路的人,別一會兒耽誤了時間。”

衆人瞧着也有理,便将自己的錢袋子一一拿出來,褐色布衣男子拿出折疊好的空袋子,眼神帶着些落寞,他今早到涼水井村收工錢未成,家中孕妻臨産他只得又急急趕回去,來時就帶了二百個銅錢的輪渡費,結果工錢沒要到,路上走得急還掉了兩枚,差點趕不上船。

青衫男子領着小商販一一辨認着錢袋子,小商販看了一圈心灰意冷,又扯到了褐衣男子身上,他抖着手道:“就你這錢袋子是空的,你肯定将錢藏在身上了!”

褐衣男子剛要争辯,青衫男子出聲打斷道:“不急,那既然你說了你的錢袋子裏有五兩銀子三百銅錢,那不如你再一一打開錢袋子,看看誰的錢袋子剛好是這個數。”  衆人聞言點點頭,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青衫站在小商販身後看着他依次打開錢袋子查看,看了幾個袋子都搖搖頭,等到打開一個瘦小灰布衣男子的錢袋時,青衫瞧着男子多看了幾眼,小商販瞧着裏面約莫十六七兩銀四五百銅錢又搖搖頭,着手打開下一個人的錢袋。

鬥笠少年盯着灰衣男子,男子微吐了口氣,将錢袋子紮緊,眼神在其他幾位的錢袋子上流轉,這是個慣偷了。

正在此時,樓船漸漸駛近,船板挂在兩船間,一名紫衣少年踏着船板上了客船,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名穿着官服的河吏,鬥笠少年見狀将帽檐拉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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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男子在紫衣男子耳邊低語了幾句,紫衣男子颔首吩咐了幾句朝船沿望了一眼,那人大晚上的戴個鬥笠,多少有點可疑,便跟一旁的河吏交代了幾句。

河吏點頭轉身指揮着河兵将客船圍了,朝着衆人道:“本官聽聞此艘客船出了賊,煩請衆位拿出你們的路引。”

鬥笠少年暗道不妙,他的路引是在黑市買的,那人年歲十六,而他如今只有十三歲,只因個子高上船的時候船家也沒仔細打量他的路引真假,但是遇到河吏這樣的官,怕是不好蒙混過關,頓時有點懊悔上了這條客船,瞧着河兵來到他面前,他只好不情不願的将懷中的路引拿了出來。

河兵拿着路引交到河吏手上,紫衣少年便從他手上拿了去,土黃色木制路引上寫着王二茍十六歲,家住爃州窩窩村,去泸州做工,木牌右側幾個大字寫着出東川不用,意思出了東川便用不了了。

紫衣少年拿着路引走到黑衣少年身側,就這身量有十六了?他過了年才十六都比他高半個頭了。

“十六了?”

“恩”

“怎的比我大一歲,到沒我高?”

“家裏窮吃得少!”

“大晚上的戴個鬥笠做甚?拿下來看看。”

“長得醜,怕污了貴人的眼。”少年說着還将鬥笠拉低了些。

紫衣少年也不反駁,将木牌還給他,黑衣少年單手接過,空氣中隐約有羊肉的味道,下一秒黑衣少年的鬥笠被掀了開,衆人瞧着少年麥色的臉頰滿臉的麻子,頓時了然。

黑衣少年見了衆人的神色從紫衣少年手上拿回鬥笠重新戴了上去,船老大瞧着皺着眉,這小子不是這條船上的,忙走到河吏身旁指着少年低聲細語。

紫衣少年回過神來瞧着鬥笠下方露出的刀削下巴與兩片殷紅的薄唇,轉身回河吏身旁,河吏正禀報着船老大的話。

“此事便由陳大人審吧,務必抓住小賊!”紫衣少年退到一邊,春歌不知道從哪找了把竹椅過來,紫衣少年見了拿起折扇緩緩坐在竹椅上,準備看戲。

河吏指着前方道:“王二茍,你過來。”

黑衣少年恍惚才想起來叫的是他,只得慢慢移步過去。

“你不是這條客船上的人?”

“回大人,小的确實不是這艘船上的,方才看着這邊熱鬧,便想過來湊個熱鬧,小的是隔壁船的。”

河吏看了一眼一丈遠的船,從那邊借個力跳過來到說得過去,又道:“瞧你也是個機靈的,不如由你來抓賊吧,若是抓得準,便免了你跳船的懲罰。”

黑衣少年抓着錢袋的手一頓,躬身道:“那小的試試吧。”

河吏朝紫衣少年看去,瞧着他笑得更盛了,跟着鬥笠少年來到衆人前面。

鬥笠少年在一排人面前來回走了一趟,最後停在灰衣男子面前。

“就是他!錢袋在他身上!”

灰衣男子怒道:“你個小損色,無憑無據,別來污蔑老子!”

“我想起來了,我說怎麽瞧你這麽眼熟,熔州城你撞了我,轉眼我的錢袋子就不見了,指不定也是你偷的!”

“你胡說!我幾時撞的你!”

“你要不認賬就讓我搜身,若是錢袋不在你身上,我自然給你賠罪!”

“搜就搜!身正不怕影子歪!”反正你也搜不到,灰衣男子張開雙手底氣十足的說道,等下定要給這小子點顏色瞧瞧。

鬥笠少年在他身上摸索了一圈,将手停在他腰間,随後伸進他的衣擺從他腰間扯出個錢袋出來,錢袋子好似沾了汗水,兩朵蒲公英赫然在上。

灰衣男子見鬼似的瞧着錢袋子,小商販看見眼都亮了,一把将錢袋子拿來放在手上細細擦拭。

“這是我的錢袋子,這花是我娘給我秀的,我不會認錯,原來是你這厮偷了我的錢!”

河吏瞧着将灰衣男子手裏的錢袋子拿來打開,放在鼻尖細聞,有一股淡淡的魚腥味,河兵将灰衣男子的路引遞到河吏面前。

“施大郎,你還有何話要說?”

“大大大人,小的冤枉啊,這錢袋子是小的在船上撿來的,裏面就五兩銀子幾百個銅錢,還沒我袋子裏的錢多。”

河吏看着小商販道:“你丢了多少錢?”

小商販一五一十道:“回大人,小的錢袋子裏原本有五兩銀子三百銅錢。”

河吏便從錢袋子裏數了相應的數目給小商販,小商販接過銀錢跪在地上喊着青天大老爺。河吏又将錢袋子裏剩餘的銀錢細細數了一遍,對着施大郎道:“你錢袋子裏有多少錢?”

施大郎被問的一懵,今日乞巧節,街上人多他得手的很容易,一天下來偷了近十兩有餘,銅錢幾百,晚間他在馄饨鋪吃了碗馄饨,便準備乘船回村,在渡口看見小商販上了客船,他的錢袋子露出了一角,他便心癢的跟着上了客船,得手後将錢財混在一個袋子裏,想着下船再數今日所得。

“回大人,裏面大概有九兩碎銀,百來個銅錢。”

“哦~你連自己錢袋子裏有多少錢都沒數嗎?”

“出門急,未數,路上又用了些,便只記得大概的數。”施大郎說着額間薄汗冒了出來。

河吏瞧着對鬥笠少年道:“王二茍,你今日被偷了多少銀兩?”  “回大人,小的早上出門身上帶了十五兩銀子,廣德寺拜了佛下山的時候錢袋子還在身上,在熔州城買了些幹糧,準備去渡口乘船,路上被施大郎撞了,上船的時候才發現錢袋子不見了,好在買幹糧的時候找的銅錢随手放在了袖袋,不然連坐船的錢都沒有了。”

“怎麽沒在發現的時候報官?”

“小的急着去泸州,想着到了泸州報官也是一樣的,東川法治嚴明,定會還小的公道。”

河吏聽着一愣一愣的,倒是個能言善辯的主,逐将手中的錢袋子扔到鬥笠少年身上道:“那你這運氣是賊好的,裏面的銀錢和你丢的差不了多少。”

“謝過大人!”

紫衣少年收起折扇回了樓船,河吏指揮河兵将施大郎帶回衙門候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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