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克制

第29章 克制

賀嚣盯着屏幕, 緊張得不敢呼吸。

陸遺星就穩重多了,冷淡地斜了他一眼。

沒見過世面。

“是那兩個嗎?陸遺星。”

陸遺星:“是,你看長得像不像你。”

“像。”賀嚣說, “左邊的陸大美像你,右邊陸很帥像我。”

白城忍無可忍:“那是他的腎!”

他把畫面放大調清晰。

四個月的小嬰兒發育好了, 小小一團縮在腹腔, 懶洋洋的,動也不肯動。

剛才還在犯傻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空氣安靜很久。

小嬰兒在幾道目光注視下,乖乖地在睡覺。

旁邊的人憋着氣。

陸遺星提醒:“可以呼吸。”

賀嚣:“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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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遺星:“?”

陸遺星:“不疼。”

賀嚣又盯着看了很久,很沒見過世面地說了句:“看到了嗎?是個小孩。”

“……”

不然呢, 是只貓?

淨說傻話。

賀嚣:“竟然會動。 ”

陸遺星面無表情:“還會飛。”

白城在心裏樂,收拾着儀器:“你們家陸很帥比一般小孩長得小。”

“需要我做些什麽。”

白城:“不用,是健康的。”

陸遺星沒其它問題。

倒是賀嚣大驚小怪, 事無巨細, 問了一大串, 說陸遺星胃口總是不好, 要吃清淡些還是不用那麽苛刻?還說七夕那天寶寶踢了他一下, 下個月是不是該做四維彩超?

陸遺星:“……”

白醫生一一回答, 又說了些注意事項。

陸遺星聽着,擦去腹間冰涼的耦合劑。

白城:“還有, 有些事上, 盡量克制。”

他倆同時說:“我們不可能做那種事。”

然後互相看了一眼, 扭過頭。

白城:“……”

那寶寶是怎麽來的?

雖然他們現在确實緩和很多, 但這是孕期限定關系,本質還是死對頭。

兩人都覺得純潔的死對頭關系受到了玷污。

結束後, 賀嚣借口有事,沒跟陸遺星回去, 返回醫院,問白城:“手術有風險嗎?”

白城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又不好多問他倆之間的事,壓下心頭的疑問。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

可是他懷疑這麽說賀嚣會把他醫院端了。

白醫生說:“和普通寶寶無異,剖腹産很成熟了,放心。”

因為白醫生的一句“克制”,他倆思緒萬千,都覺得純潔的感情被玷污了。

夜深人靜,賀嚣應該來和崽兒培養感情了。

可今天已經十點四十,還沒來。

陸遺星翻了個身。

他倒不是期待賀嚣過來,只是無聊睡不着。

翻了兩次身,十點四十五。

應該快過來了,也不知道那傻子今天講什麽故事。

當然他內心是十分唾棄這種笨蛋行徑的。

十點五十。

怎麽還不來。

今晚轉性了?

陸遺星翻了個身,手虛放在腹部——

門的方向發出輕微響動。

陸遺星快速閉上眼睛。

賀嚣關好門,十分熟練地溜到床邊,低聲道:“來了來了,久等!”

他有着豐富的胎教經驗,完全不需要鋪墊,上來就十分熱情:“準備好了嗎?孩子們。”

“是的,船長。”

“太小聲喽。”

“是的!船長!”

他聲音過分誇張生動,并且很有信念感。

不知道他是怎麽自問自答說出這些話的。

陸遺星半張臉在被子裏,笑得快背過氣,胸腔空氣不夠用,極力忍着,微躬身體,盡量不抖動,極力掐着自己大腿才能忍住不笑出聲。

他慶幸是半夜,賀嚣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還是那個矜持嚴肅的人。

“是誰住在深海的大菠蘿裏?”

“海綿寶寶。”

賀嚣講到一半,頓了頓。

床上的人在輕微發抖。

又抽筋了?

賀嚣掌心握住他小腿,揉了揉,軟的,沒有抽筋,松了口氣,給他蓋好被子。

然後不受影響地繼續胎教。

沒有什麽能澆滅他的胎教熱情。

“方方黃黃伸縮自如。”

“海綿寶寶。”

陸遺星蜷着身體。

他快憋死了,被子裏沒空氣,悄悄把下半張臉露出來,輕聲呼吸。

可惜賀嚣太忘我了,沉浸在胎教中,沒發現這麽明顯的動靜。

等他結束了一段,才發現剛才還蒙在被子裏的人往上了一些,臉頰很紅,眉頭微皺,睫毛晃了晃。

賀嚣:“那就敲敲甲板讓大魚開路。”

好半天沒繼續,陸遺星都能猜到下一句是什麽,忍不住說:“海綿寶寶。”

賀嚣:“…………”

饒是賀嚣沒皮沒臉,也有些尴尬,臊得耳根發燙,局促蹲在床邊不知道做什麽。

陸遺星懶洋洋睜眼,眼尾的水光還未完全褪去,在夜色中竟有種潋滟朦胧的感覺。

賀嚣面不改色:“好巧,真沒想到我好不容易來一次就被你發現了。”

陸遺星:“妖僧。”

“……”

陸遺星肩膀抖了抖,憋笑憋得辛苦。

賀嚣心裏一橫,索性上床抱住他,悶聲說:“你又不讓我進房。”

陸遺星拍了他一下:“下去。”

賀嚣聽不到。

陸遺星扯扯他耳朵:“大半夜不睡覺,吵我和寶寶,不怕我把你趕走?”

賀嚣生氣道:“你趕吧,反正你讨厭我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以後搬進來。”

陸遺星輕飄飄說了聲。

賀嚣一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每天半夜偷溜過來,還得專門給他留門。

陸遺星板起臉:“但是不能亂碰。”

這人前科累累,陸遺星給他劃定了範圍,手只能在寶寶栖息地活動。

真的非常寬宏大量了。

于是賀嚣搬了進來,衣服都挂在衣櫃裏,和陸遺星衣服并排挂在一起,用的也是房間浴室,洗了澡就迫不及待上床。

終于!

他終于真正意義上留下來了!

兩人躺在一起,陸遺星突然想跟他打架:“你能睡着麽?”

“嗯?”

陸遺星躍躍欲試:“打一架?”

“……”

他翻身按住人:“你不手癢嗎?好久沒打架了。”

腰間一癢,滾到賀嚣臂彎裏,又往賀嚣身上翻,被人拿胳膊制在懷裏,擡腿蹬賀嚣,被賀嚣蒙在被子裏。

陸遺星:“不打了。”

“嗯?”

陸遺星在被子裏什麽也看不清,嘴裏卻傲慢得很:“因為我現在是兩個人,不想以多欺少。”

他正式向賀嚣發出戰書,“等我卸貨後,就不會對你客氣了,大家真刀真槍地來一場。”

賀嚣将被子往下扯,兩人暴露在新鮮空氣中,好笑地看着他。

陸遺星看過去,過了會兒,率先移開視線。

賀嚣:“?”

賀嚣:“為什麽不看我?”

陸遺星不理他。

他湊過去。

陸遺星躲開:“幹什麽。”

賀嚣:“你怎麽不看我。”

“……”

無聊不無聊。

賀嚣覺得自己不受尊重,長得這麽好看卻不被欣賞,虛撐在上方,追着陸遺星視線,非要他看。

陸遺星無語,看過去。

其實——

是好看的。劍眉英挺,鼻梁很高,眼眸墨黑,漂亮得很。

空氣安靜很久。

直到那雙桃花眼裏的荒誕不經褪去了,慢慢沉了下來。

陸遺星恍神,仿佛嗅到花香。

很多年前,他倆打架時滾到樹下。

剛好刮了一陣風,碎花如雨般飄落,淋了他們滿身。

陸遺星被迷得睜不開眼,花粉的香味直往鼻子裏鑽,通過氣管鑽進身體裏,心髒也癢得怪異,直想打噴嚏。

賀嚣也不對勁了,那個春天不再與他打架。

據他所知,他們患上了一種奇怪的春季綜合征。

後來夏天在籃球場碰到,酣暢淋漓地打了一頓,又痊愈了。

可現在,多年後的今天,他卻嗅到記憶中很淡的花香。

明明是夏天,他青春期經歷過的漫長春季綜合征又回來了。

像是地震後大地的餘顫,也像不期而遇的某種潛在後遺症,心髒癢麻。

近旁呼吸炙熱。

可能是夜晚的加持,他的眼眸黑得可怕,又有很亮的東西在燃燒。陸遺星四肢都被炙烤,像是要化了的黃油,呼吸卻越來越稀薄,只能靠胸膛起伏來獲得。

唇間傳來柔軟帶花香的觸感。

他像是抓緊救命稻草一樣,品嘗那張唇上的回甘。

唇是軟的,唇縫軟又濕熱。

他想着春季綜合征,今年春天還沒有寶寶,他倆一月見兩次,見面鬥嘴罵對方。

他想起賀嚣之前的惡劣行徑,拽緊他衣領。賀嚣嘴唇磕到牙齒上,舌尖嘗到血腥味。

他清醒了,睫毛一晃,看到近在咫尺的臉。

賀嚣睜眼,低聲道:“吃幹淨。”

然後按着他的肩,嘴唇往他唇間送,直到血味變得很淡。

他倆同時轉過身,都沒和對方說話。

陸遺星盯着窗簾,真太荒唐了!

真是一場聞所未聞人神共憤一塌糊塗的同床共枕!

“對不起,”賀嚣聲音率先傳來,“我不知道對視會這樣。”

陸遺星:“沒關系,我也有問題。”

他說,“但是你不該把血往我嘴裏抹。”

賀嚣還沒說磕破了自己嘴,他竟然先告狀占據道德高地。

賀嚣:“剛才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他怎麽聞到了花香。

陸遺星:“狗味。”

“……”

空氣又安靜了一會兒,陸遺星問:“你談過戀愛嗎?”

“來,”賀嚣直接氣笑,翻身轉過去,攬着他肩膀讓他轉過來,“陸遺星你再說一次。”

陸遺星板着臉:“這麽兇幹什麽,寶寶睡了。”

賀嚣:“寶寶知道你把我嘴咬破了嗎?”

陸遺星捂住他的嘴:“你怎麽能在寶寶面前說這種話。”

過了會兒,他說:“你沒談過戀愛是因為你太醜了,你打扮打扮。”

賀嚣:“哼,我就不打扮,可能就有人喜歡我這種清水出芙蓉的。”

陸遺星學他說話:“哼。”

賀嚣被逗笑,輕捏他臉。

視線又撞到一起,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兩人同時移開視線,轉過去背對着對方。

陸遺星:“大家以後注意點。”

賀嚣:“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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