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穿,秋,褲
第48章 不,穿,秋,褲
賀嚣不知從哪兒找來巨醜的秋褲。
陸遺星:“我不穿。”
賀嚣走過來。
陸遺星滿世界躲, 他不可能穿那麽醜的東西!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他自認為審美高極,極其注重外表風度,每次去公司西裝革履, 談合作正式端莊,宴會也會精心搭配, 平時一個小小的袖扣都會注意。
如今穿賀嚣的休閑外套已經是巨大的妥協, 他是不可能穿秋褲的。
賀嚣竟然沒找到他,好笑,去窗簾後看了看,沒人, 又去卧室床下,沒人,儲物間也看了, 沒身影。
最後去自己房間。
衣櫃處傳來輕微的動靜, 他拿着小熊秋褲走過去, 調侃:“衣櫃裏是不是鬧耗子?”
他打開衣櫃, 慢慢的, 一點點把他寶貝從一堆衣服裏掏了出來。
陸遺星抿着嘴, 面無表情,抱着衣服不肯撒手, 頭頂翹着的頭發都在抗議。
不, 穿, 秋, 褲。
最後被人按着套上秋褲,天都塌了, 眸裏晃了晃,不可思議地盯着覆蓋在腿上的布料。
褲子上的那只灰色小熊似乎都在嘲笑他。
他胸膛微微起伏, 不敢想象:“還是高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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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嚣哄着:“褲子提得越高,官越大。”
陸遺星踢他。
賀嚣:“陸遺星,你怎麽又不穿襪子。”
管我。
陸遺星拿腳丫踢他,腳背一熱,怒道:“死變态!”
他往客廳跑,被按住,套上配套的棉襪子。
陸遺星:“現在才十一月多,春捂秋……冬凍,沒必要穿這麽厚。”
賀嚣給他整理衛衣帽子,慢聲說:“咚咚是什麽?”
“……”
陸總是不會為這種小事耗費心神的,在桌前處理工作,面無表情,眉梢都沒動,很成熟地用嘴角那點撅起表達抗議。
中途開了個會,聲音冷淡果斷,理智從容,還是之前那個陸總。
沒人知道屏幕那頭的人今早還被強行套了秋褲,撅着嘴處理了一天工作。
如今剝開清冷理智的外殼,全是懶洋洋的稚氣。
腹中小崽子過于活躍,陸遺星懷疑他在自己肚子裏……翻跟頭。
“寶寶在踢我。”
賀嚣手撫上:“疼不疼?”
陸遺星搖頭。
賀嚣跟小崽子交流了好一會兒感情。
但寶寶現在長大了點,有點兒叛逆,血脈壓制不起作用,賀嚣一離開,他就又開始動。
孕期的陸遺星更叛逆,幹脆帶着他走來走去。
賀嚣護在身後,成了全家最成熟的人。
真是……匪夷所思。
陸遺星和他視頻時,他竟然在忙工作,讓人……無法想象,很惶恐。
之前他都會拍亂子視頻,恨不得公司裏的人都打起來,看熱鬧不嫌事大。
旁邊的人說:“賀總。”
陸遺星沒忍住笑。
賀嚣:“……”
結束後,賀嚣松了松領帶:“陸遺星。”
陸遺星:“你今早什麽時候走的?”
賀嚣好笑。
今早臨走前,他還專門親了親床上的人頭發,說臨時有事出去一趟,記得吃早餐。
陸遺星應了一聲。
結果現在又不記得了。
賀嚣:“你當時還在睡覺,公司臨時有點事。”
陸遺星搖搖頭,擡手給他鼓了兩下掌。
“……”
陸遺星自己找合适的胎教場合。
首先要熱鬧,圖書館書店被排除。
其次要充滿活力,但不能暴力,拳館賽車場排除。
要稍微熟悉點,高雅歌劇院被排除。
适合獨自過去,水族館那種親子交流向的被排除。
最好有教育意義。
他還排除了鬼屋,游樂場。
網吧去過了,排除。
最後精挑細選,終于選了個天選胎教場合。
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酒吧很安靜,零散幾個人在喝酒。調酒師随意晃着酒瓶,淺藍液體冒出火紅,像是海底火山噴發。他炫着技,無意擡眼,酒瓶差點沒接穩。
“哎!”
陸遺星坐在他面前。
調酒師驚喜:“你怎麽過來了?”
陸遺星:“育兒。”
“啊?”
陸遺星:“放松一下。”
調酒師樂得不行,笑了好半天:“你怎麽也學會開玩笑了?”
他要給陸遺星調制新品。
陸遺星:“以後吧,我現在不喝酒。”
今天确實是來育兒的。
沒有比酒吧更得天獨厚的胎教聖地。
小崽子本來在家裏翻江倒海,一到這邊,就安靜了下來。
陸遺星坐在偏點的角落,拿了本雜志,鬧中取靜。
不遠處,一個人嘆氣,跟同伴吐槽家裏人如何管得嚴,比他家大一級的合作方太難纏,不按常理出牌。
他六個月前被發配到西伯利亞,三個月前被發配到澳大利亞,在那裏天天被袋鼠追着打。
上周被袋鼠打骨折,終于因為負傷回到祖國懷抱。
他朋友說:“太慘了太慘了。”
王公子搖搖頭,痛定思痛:“所以我現在清心寡欲,再好看的人都不會有想法。”
他喝了口酒,視線四下轉了一圈,心想這地方也沒有比那日的清冷大美人更吸引人的,不知看到什麽,目光頓住。
老天垂憐他。
時隔半年,受了那麽多罪,終于見到了那日的絕色美人!
青年像是被裹在薄薄一層透明玻璃罩裏,和周遭混雜環境格格不入,還是那麽矜貴高傲。
衣着比上次随意,遙不可及的氣質散了些,多了幾分讓人心馳神往的人間煙火。
他被袋鼠踢傷的腿還沒好,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嗨。”
陸遺星擡頭。
王公子失去呼吸,呆呆看着他:“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的。”
陸遺星低頭,翻雜志。
雜志上竟然有育兒板塊,寫着如何應對各種類型的寶寶,他勾了勾唇,眼尾輕微上揚。
王公子看得心馳神往。
沒有什麽比冰美人笑起來更要人命的,他手竟然有些顫抖,遞過自己名片:“你好。”
陸遺星掃了眼那張滑稽的小紙片,想起來了:“是你。”
“你記得我?”
王公子驚喜。
當然會記得。
那天被他遞小卡片,再被員工告白,喝了下料的酒,被賀嚣折騰了一晚上。
王公子:“我對你是真心的,不是玩一玩,哪怕被四處流放。”
調酒師晃着酒瓶耍酷,看到角落那幕,嗤笑,誰這麽不長眼,竟然跟陸遺星搭讪?
“我嘗嘗最新款。”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調酒師回過神,擡頭:“賀嚣!!!”
他又驚又喜。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連碰兩位大佬!
轉而想起上次這兩位在酒吧大打出手,差點把這點破地方拆了,笑容僵住。
他倆這次不會也過來打架吧!
賀嚣拿着調好的酒,擡眼,看到角落的人。
難怪定位顯示這裏。
他盯着陸遺星,希望陸遺星能感覺到來自他這邊的壓迫感,迷途知返,結果陸遺星一個眼神都沒看過來。
王公子:“是啊,澳大利亞的袋鼠真的會打人!肌肉很發達!我的腿就是那麽骨折的。”
“我們加個微信吧,我讓你看袋鼠照片。”
一個手機遞到他面前:“加我微信行不行?”
賀嚣坐在旁邊,看着陸遺星,話卻是對王公子說的,“怎麽不講了,我也想聽。”
這人誰啊,壞別人好事。
王公子不悅,側頭對陸遺星笑:“我們去別處,我講給你聽。”
陸遺星看着來人,還記得他給自己套秋褲的惡劣行徑,嘴角微撅以示抗議,确保賀嚣看到了,才放下來。
賀嚣有些想笑。
王公子搓搓手:“陸總,我知道您家財萬貫,不在乎我家那點小錢,但我的心是真的。”
“退一萬步來講,我們也算門當戶對。”
賀嚣:“退得太多了吧。”
關這人什麽事?自己表白他在旁邊礙眼就算了,還冷嘲熱諷。王公子忍了忍,繼續表明心跡:“你別看我這人花心,一旦收了心——”
“你都說了一旦。”
王公子握拳,欺人太甚,有沒有打聽自己是誰?
他調整好心态說:“你可以考慮一下我,雖然我不是最帥的,也不是最有錢的,也不是最有能力的——”
賀嚣慢聲說:“那為什麽要考慮你啊?”
不應該考慮最帥最有錢最有能力的我?
王公子握拳:“你還有完沒完了!又不是跟你告白!”
陸遺星:“我渴了。”
賀嚣跑去吧臺,拿了瓶熱牛奶,擰開,遞過去。
王公子忙說:“不要在酒吧亂喝東西。”
陸遺星叼着吸管喝牛奶。
王公子:“你就是被保護太好了,不知道人心險惡。”
“很吵。”
陸遺星低頭,翻雜志。
好不容易美人不抗拒他,也沒有迂腐的老爹阻止,王公子忍不住想培養感情。
不知道他爹為什麽那麽迂腐?就算他追陸遺星,又怎麽了!至于大驚小怪,真的越老越保守。
拼一拼,他家也能通過商業聯姻再往上跨一個階級。
王公子:“不過沒關系,你以後來這種地方,可以找我,我保護你。”
賀嚣笑出聲。
你保護陸遺星?
陸遺星一腳下去,你人都沒了。
王公子:“我們換個地方。”
陸遺星喝着熱牛奶。
都說了有點吵。
王公子:“我家有好幾套城市億光的房子。”
賀嚣:“有名的爛尾樓盤。”
王公子:“你覺得我怎麽樣。”
陸遺星正要說話,表情頓了頓。
賀嚣腳在蹭他小腿,往上,劃到大腿根。
“……”
陸遺星去洗手間。
賀嚣緊随其後。
黑暗的雜物間,陸遺星慢聲說:“把我拉到這裏幹什麽?”
賀嚣捏他後脖,又輕撓咯吱窩:“你告訴我怎麽想的,來這種地方胎教。”
陸遺星:“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賀嚣理直氣壯:“我定位了你手機,你也可以定位我。”
陸遺星懶得跟他計較。
賀嚣:“我要告訴別人你穿了秋褲。”
陸遺星捏他臉頰。
你還敢提。
賀嚣低聲說:“剛才那個人喜歡你。”
陸遺星:“見色起意罷了。”
賀嚣眉間的郁悶散開了,揉他腦袋笑:“嗯,還挺聰明。”
賀嚣:“那你知道真正的喜歡是什麽樣的嗎?”
陸遺星遇到過無數愛慕的目光,收到過無數表白,還沒有人給他科普過什麽是真正的喜歡,洗耳恭聽。
賀嚣輕聲說:“真正的喜歡不會那麽明目張膽帶企圖心的,哪怕你不那麽光環滿身,也會喜歡。”
“會想讓你開心,而不是想着自己開心,如果他的喜歡造成困擾,會不在你面前出現,克制那種感情。知* 道嗎?你用心感覺能感覺到。”
陸遺星皺眉,手指移到心口。
不要跳。
他在給你解釋什麽是喜歡,不是在說什麽。
賀嚣頓了頓,喉結滾動:“所以你不要被那些愛慕的眼神和花言巧語騙到,跟人待在一起不适就不用理會。”
“如果……我很開心呢。”
賀嚣眼前一黑,沒想到他會這麽接:“那只能說明那個人極其會花言巧語,是個情場高手,更加不可以,絕對要警惕。”
“哦。”
他真的怕陸遺星被人騙去:“讓他追,追死他。”
陸遺星點頭。
他稍微安心了些,又問:“你……好追嗎?”
“什麽?”
“沒,沒什麽。”
他又把話題拐了回來,“不可以帶着寶寶來這種場合,很暧昧。”
陸遺星:“你看什麽都暧昧。”
賀嚣:“你不覺得在酒吧聊天很暧昧?光線昏暗,距離又近,再加上酒精,容易對一個人産生朦胧的感情。”
陸遺星:“你喝酒了。”
“哦,喝了一口。”
陸遺星撇嘴:“酒品差。”
賀嚣:“我酒品最好,喝多了只會乖乖睡覺,你不最清楚?”
他想起畢業那會兒喝多了,狐朋狗友給陸遺星打電話接人。他夢到陸遺星照顧了他一晚上,給他擦臉,耐心陪着他,聽他說胡話。
陸遺星:“當時把你丢下就走了,你以為你是什麽大寶貝,專門留下來照顧你。”
賀嚣哼:“我當然不是大寶貝,不像別人被袋鼠踹過,有這麽離奇的經歷讓陸總解悶。”
陸遺星扯他臉頰:“可以了你。”
賀嚣不願意讓他出去,想多待一會兒:“還記得之前在這裏打架嗎?”
當時賀嚣想找個靜點的地方打電話,一進來就看到陸遺星。
陸遺星讓他出去。
他說憑什麽。
陸遺星說:“我先來的。”
賀嚣:“我昨天來就發現了,比你更早。”
陸遺星:“現在是我先到。”
“你說你先到就先到,有監控證明麽?這裏寫你名字了?”
他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躺,枕着胳膊,腿搭在另一個椅子上,一點兒位置都不給陸遺星留。
然後又滾在一起。
陸遺星突然想重溫一遍。
賀嚣:“好,記在你的小本本上。”
陸遺星提議:“我可以欺負你,你不還手。”
賀嚣撓他:“你平時欺負我還少?”
陸遺星躲,嗅到了酒味:“我也想喝酒。”
賀嚣很寶貝地揉他:“牛奶不好喝?”
“想喝酒。”
賀嚣:“寶寶出生後帶你喝,但是不能來這裏,知道來這種地方喝酒會怎樣麽?”
“會怎樣,”陸遺星想起來,“你不就剛喝了酒?”
賀嚣頓了頓,體內那點沉睡的酒精因為這句話蘇醒,熏得頭昏腦漲,情緒不受控制。
賀嚣:“會做出一些事。”
“什麽?”
陸遺星邊問,邊靠近。
賀嚣喉結滾動:“你該慶幸你不能沾酒。”
“我可以。”
陸遺星手抓住他肩膀處衣服。
調酒師焦灼不已。
怎麽這麽長時間還不出來?
靠,他怎麽忘了!這兩人一碰到就打,從高中打到現在!怎麽能讓他們單獨待在一起!
要死啦!
他跳起來,匆忙跑過去。
王公子半天找不到人,問沖過來的調酒師:“你有沒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着急的人撞開。
王公子拽住:“他倆什麽關系。”
真的很好奇。
“死對頭的關系,純死對頭不摻雜一點兒雜質!”
王公子松了口氣。
他以為他倆之間無時不流動的東西是性張力,原來是恨張力。
小房間房門緊閉,裏頭安靜得可以。
調酒師焦灼地轉來轉去。
怎麽這麽安靜,不會出人命了吧?要不要叫救護車!做個小本生意怎麽就這麽難?
他擡手,敲了下門。
貼着的唇分開。
陸遺星還沒嘗到酒味,張口。
賀嚣手遮在他倆唇之間:“不可以。”
陸遺星在他虎口咬了一口。
調酒師在門口焦灼大喊:“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賀嚣悶笑,撓了撓陸遺星頭發,對門外道:“沒打,馬上出來。”
調酒師這才放心地離開。
陸遺星抿唇,淺淡唇色變得通紅,想嘗酒味,舔了舔唇間的一丁兒酒氣,又想到可能有賀嚣的口水,“呸。”
賀嚣摸自己的唇,心頭酥癢,夾雜着對唐突舉動的懊惱和仍壓不下去的躁動。
陸遺星倒不介意:“寶寶美貌度+10。”
他倆一同出去,現在外頭人已經很多了,搖滾樂炸裂,舞池熱鬧,燈光昏暗說話得湊到耳邊才能聽到。
陸遺星:“像不像你剛才說的那樣。”
昏暗,酒精,很近的距離,要素齊全。
陸遺星活學活用:“我們還挺暧昧的。”
說完他倆都頓了頓,同時和對方分開距離。
結果欲蓋彌彰更奇怪了,空氣飄動着不安分的因子。
賀嚣急于打破尴尬:“這不是暧昧,是——”
駐場歌手大喊:“這首兩情相悅送給大家。”
陸遺星:“……”
賀嚣:“……”
他倆同時咳嗽了一聲,深呼吸。
沒事,不是在說他們。
駐場歌手拿着話筒:“講的是青梅竹馬暗戀成真的故事。”
賀嚣拳頭虛握放在嘴邊:“咳!”
陸遺星:“這地方果然不适合胎教。”
駐場歌手對着話筒喊:“祝所有小情侶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陸遺星:“咳!”
賀嚣:“确實不适合胎教。”
氣氛十分尴尬。
調酒師過來敬酒,給他倆一人一杯,和他倆各碰了杯:“這兩首歌都好歡樂啊,仿佛身處婚禮現場哈哈哈。”
正舉着杯的兩人:“……”
調酒師一飲而盡:“有種喝喜酒一樣的感覺。”
他注意到一直盯着他的兩人,“嗯?看我幹什麽。”
哪裏說錯了?
陸遺星:“我不喝酒。”
“我喝。”
賀嚣把兩杯都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