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第010章 10

周懸這棒槌根本就沒發現裴遷心潮疊起,像沒事人一樣悠哉悠哉出門洗漱去了。

他回來的時候還抱怨:“江倦那小子又在搞什麽東西,大早上起來就說怪話……對了,我讓他和蕭始幫我們拖車了,那兩個小鬼居然是開着大G來的!七位數拖七位數,比我的銀行卡密碼還多一位!”

裴遷躲着他的視線,悶頭看着手裏的平板。

周懸從褲子口袋裏掏寶貝似的摸出來兩個煮雞蛋,蹲在炕頭敲碎,剝出瑩白的蛋心,眼神一瞄就見裴遷在看的還是昨天的探險視頻。

他把雞蛋遞到裴遷嘴邊,“這視頻有什麽好看的,感覺主打的就是一個科普和鋪墊帶貨,探險元素和恐怖氛圍都差點意思。”

裴遷猶豫了一下,沒好意思直接咬住雞蛋,伸手接過來小口吃着。

“我發現了一點細節。”

他把時間軸拉回到主播進入城堡之後的部分,暫停在某一個光線恰好從窗口照向鏡頭的角度,“看這裏。”

他用手指着畫面中的一點,周懸把剝好的雞蛋整個囫囵吞進嘴裏,歪頭研究着黢黑一片的畫面。

當他看明白裴遷所指的是什麽東西之後,噎得自己直翻白眼。

裴遷拿過放在炕頭的水瓶,擰到一半覺得不對,周懸還等着他給自己遞水,一看他那暧昧不清的态度死了心,只好跑下床去開了瓶新的。

終于喘過一口氣,他抱怨:“我說老裴,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在想的該不會是我跟你喝同一瓶水相當于間接接吻吧?”

裴遷心裏必須得承認他确實有點胡思亂想,但最重要的還是:“我生病了,怕傳染給你。”

周懸被這個理由說服了,指着平板說:“這裏是不是有個人形的東西?”

“是,還是會動的,一閃就飄過去了。”

裴遷重新播放了這一段,果然仔細看就會發現燈光沒有完全照亮的暗處有個人影掠過。

“應該是主播做的布景,或者找的什麽群衆演員吧,為的就是烘托氣氛。”

“可主播和攝影師都沒有意識到這個人的存在,如果是特意安排的,他們應該一驚一乍做文章,搞些節目氛圍才對,而不是放出視頻來等着用顯微鏡看視頻的觀衆發現什麽。”

“也是,那會不會是他們團隊的工作人員不小心穿幫了?”

“我倒覺得更有可能的是這座城堡裏本來就藏着什麽人,不巧被拍到了他們的視頻裏。”

“流浪漢?或者……不對,不會有人在這種地方流浪的,沒吃沒喝沒穿還這麽冷,就算有個住處也不劃算,而且距離山麓的村子還這麽遠……那最可能的就是村民了吧?”

裴遷看向結凍的窗子,“走吧,我們去問問。”

在這種條件有限的地方,裴遷也不挑了,跟昨天一樣背對着周懸脫下睡衣換上毛衣,只要周懸也配合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就能完美避免所有的尴尬。

可偏偏周懸在他換褲子的時候怪叫一聲:“啊?!你怎麽不穿秋褲!!”

他聲音之大,态度之震驚,裴遷都被他叫愣了。

“零下四十度的天不穿秋褲!你不發燒誰發燒!都荒山野嶺了,孔雀開屏把腿繃那麽細給誰看啊!你立馬給我把秋褲套上,病還沒好別到處得瑟,再頭疼腦熱我可不伺候你!!”

裴遷哪見過這架勢,半句話也插不上。

周懸算是明白了,“我說老裴,你該不會是南方人吧?”

裴遷不願回答這話,避重就輕道:“沒大沒小的……”

“看來你是還沒被雁息的寒冬毒打過,我小時候市區內的氣溫就已經低到零下三十了,小孩剛出生就知道要穿秋褲,這是刻在DNA裏的本能,剛給你表演的就是北方母親的傳統藝能,一看你就是經驗不足,準備不夠到位,來,穿我的!”

周懸大手一揮,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了一條連包裝袋和标簽都沒拆的嶄新秋褲,這褲子哪都好,就是顏色……

裴遷看着那惹眼的大紅色,嘴唇都抿緊了。

“可能是有點像新郎官,畢竟是我媽在我本命年的時候強行買的,我自己也嫌棄,這麽多年了都沒穿過,不過每次出任務都會帶着讨個好彩頭,這不剛好用上了,來,穿上。”

他還貼心地幫人撕開包裝,可看裴遷那抗拒的表情,分明是寧可凍着也不樂意。

“我跟你說,大冬天不穿秋褲跟出去光屁股裸奔沒區別,在雁息,你可以不穿內褲,但絕不能不穿秋褲,別掙紮了,快穿上。”

不能否認他帶着點看樂子的心态,但他也是真心為了裴遷的身體着想,可不允許對方拒絕。

為了讓對方下定決心邁出第一步,他還給對方上了點強度:“這條純新的紅秋褲和我身上這條還帶着我體溫的黑秋褲你自己選吧,總得穿一條。”

“……一定要選嗎?”

“必須得選!”

裴遷的選擇大大出乎周懸的意料:“我選黑色的。”

這下準備看人笑話的周懸自己變成了笑話,他是真沒想到裴遷會這麽不按套路出牌。

玩笑歸玩笑,秋褲還是得穿,總不能寒冬臘月真在外面凍着。

周懸二話不說開始脫褲子,在這方面他是沒有什麽心理壓力的,一層層脫掉之後,把自己那條秋褲遞給了裴遷。

兩人那一言難盡的表情,就像是在進行什麽秘密交易。

“周哥,裴哥,江二讓我來喊你們吃……”

蕭始一推門,就見兩人光着腿扯一條褲子,臉色一黑,反手甩上了門。

周懸大罵:“小鬼!你們兩個能不能學會敲門!能不能有點素質!!”

鬼知道他們會把事情誤會得多離譜!!

裴遷嘆氣,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對自己的名聲抱有任何正面的幻想了,慢吞吞地穿上周懸的秋褲……果然還帶着體溫,這暧昧的感覺,簡直就像事後清晨跟情人共享彼此的溫度與氣息一樣……

最後雙雙穿上秋褲的兩人都苦着臉,原因很簡單,他們的秋褲都短了一截,連腳踝都沒蓋住。

紅秋褲還能解釋成新褲子尺寸不對,但黑的那條對比就很明顯……

周懸板着臉問裴遷:“你身高多少?”

“189。”

“我188……”他咧嘴一笑,“因為平時我喜歡穿長襪,剛好可以護住腳踝,所以我就習慣穿到腳踝上面的秋褲,不是我的腿比你短,你懂我意思吧。”

裴遷:“……”

周懸頭一次在跟裴遷對視的時候這麽希望他說點什麽。

漫長的沉默後,對方敷衍地報以一聲:“……嗯。”

裴遷穿好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出了門,做足了心理準備的他還是被寒風吹了個激靈。

“北方是這樣的,下雪的時候不冷,雪停後溫度驟降,那邊的井水都凍冰了,來這兒吧。”

周懸領裴遷來到一處彩鋼房,這裏比起他們的住宿的房間大了許多,裏面是給游客準備的室內公共區域,有廚房和拼湊起來的長桌,也有電視一類簡單的消遣工具,應該是當年施工隊留下的,可惜沒做好隔斷,東西都亂糟糟地擺在一起,人一多肯定會像菜市場一樣鬧哄哄的。

好在目前游客只有他們四人,暫時還不受打擾。

江倦端出了剛用熱水泡好的奶粉,蕭始用便攜菜板把火腿切成薄片,夾在吐司裏再簡單放上片顯得有些蔫的菜葉就算三明治了。

“這也太寒酸了吧。”周懸偷吃了一片剛切好的火腿抱怨道。

江倦解釋:“沒辦法,我們住在這裏是免費服務,不包吃喝,如果不去買村民高價賣的飯菜就只能自己做了,我和蕭始都不擅長做飯,你的廚藝也……”

他找不出什麽合适的詞來形容。

裴遷輕咳道:“我來吧。”

他回房取了幾個瓶瓶罐罐,托江倦去找村長買了些食材,衆人分工明确,蕭始負責洗菜切菜,周懸灰頭土臉地燒柴火,很快就在條件簡陋的廚房裏做出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我還不是很習慣用農村的土竈,火候掌握得不大好,見諒。”

周懸看着盤裏煎得金燦燦的土豆餅、香甜溫熱的玉米奶粥,還有配餐的青菜沙拉,覺得這人謙虛得多少有點虛僞了,他要是能做出這一桌子菜,他家老周都得覺得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嘗了一口土豆餅就忍不住問:“這是高山紅皮土豆嗎?好香好糯,但那不是雲南特産嗎,這裏的土地适合種嗎?”

“不是,這是當地一種特産的土豆,市面上是買不到的。”

江倦手指沾水在餐桌上畫着簡單的地圖,“這個村子基本上過着與世隔絕自給自足的日子,平時的食糧大部分都是村民自己種的,鴉寂山麓臨近平原,那裏黑土肥沃,很适合種植作物。”

“怪不得呢,一直在這樣的封閉環境裏,排外也是正常的。”

“他們也不是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每年在固定的時間* ,村民們會結伴翻過鴉寂山,走過一段山路之後就到了俄羅斯境內,那裏有幾個小村莊和定時定點開放的集市,可以在那裏買到日常需要的東西。”

蕭始附和道:“他們不在境內活動大概是因為這裏距離縣城太遠,地形複雜,山路也不好走,相比之下還是北上到俄羅斯更方便一些。”

“所以那些村民才會說俄語嗎。”裴遷把速溶咖啡倒在牛奶裏,用筷子攪拌着。

“俄語?”周懸恍然大悟,“原來那是俄語嗎?我說怎麽聽不懂,通常北方方言都是在普通話的基礎上變換語調和口音,部分詞彙可能有特殊的叫法,但大體是不變的,有些南方口音就不一樣了,沒一定基礎都不一定聽得懂,我就說昨天怎麽聽不懂那些村民在說什麽。”

“确切地說,那是俄語與漢語混雜的一種特殊方言,如果兩種語言都能聽懂的話,就不難理解他們想表達的意思。”

解決了早飯,周懸一邊洗盤子一邊抱怨:“我說,我們沒必要也過自給自足的日子吧,到村民家蹭飯不行嗎?做飯真是又麻煩又浪費時間,很耽誤我們的調查進度啊。”

江倦伸出一根手指。

周懸不明所以:“啥意思,一頓飯要一百塊嗎?我們四個人吃的話不貴啊。”

對方強調:“是一碗普通米飯一百塊。”

周懸手一抖,盤子差點掉在地上。

“這裏沒能成功被改造成樂園風情小鎮,但村民們已經提前學到了收費标準,如果不是家裏有油田,最好乖乖自己解決三餐。而且我不建議你們接觸村民的食物,最好謹慎入口。”

江倦瞟了眼門外,确認附近沒有多餘的耳朵,嚴肅道:“我在這些村民家中看到了罂//粟殼,沒準吃了他們的東西會上瘾,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交代完這些,他和蕭始就開車去拖他們壞在山路上的庫裏南了。

周懸準備去調查附近的情況,裴遷怕冷,但抵不住好奇心,也想到村子裏四處走走看看。

兩人在村裏的小路上逛着,他們發現這村子裏的建築基本都是平房,最多蓋到二層,并不影響視野,周邊的山景一覽無遺。

而立在鴉寂山巅的那座傳說中的“艾瑟羅斯城堡”也在雪霧中漸漸顯現了輪廓。

周懸把兩手縮在袖子裏,踩着地上的積雪,“還好昨晚雪停的早,要是再積多點,只怕我們的車就拖不進來了。不過我覺得蠻奇怪的,拍賣會選在這個時候很難控制自然因素啊,雪再下大些,那些還沒來得及進山的游客不是會被封在山外嗎?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準時到場的話還怎麽玩?”

“可能主辦方覺得參與到拍賣會中本來就需要一點先見之明和運氣,也正是想靠這兩點來篩選掉一些不符合條件的人吧。”

“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知道主辦方是個怎樣的人似的。”

裴遷藏在鏡片後的雙眼深藏着某種強烈的情緒,卻只是淡淡道:“我猜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