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雪如

林雪如

我一直覺得:逝去的人,也許他們不會真的離去,也許他們會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你身邊。變成雨露,變成微風,變成大海,變成花草樹木……他們會變成你所能感受到的一切。他們化作了原子分子,唯獨不是原來的樣子,但是可以是任何形式的物質,陪伴在你身邊。

亦或者他們的靈魂穿越到了從前,使這個星球周而複始循環着。

我進醫院了,在和周以鹿見面的第二天。原因是那晚和周以鹿分別後,我回家上吊時被我父親及時發現。

這是我第三次自殺未遂,前兩次都是割腕,第三次是上吊。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住進精神病院。

與其他科室的病房不同,精神科每個病房的窗戶都裝了密實的不鏽鋼護欄,每層樓都沒有露臺,就好像就是一個封閉的盒子。只要有危險性的東西,比如刀子、玻璃瓶子、打火機、繩子都不允許帶進去。

住院部分為一區、二區和三區。一樓是治療室,一區在二樓,這裏的病人病情較輕,意識清晰,能自理;二區在三樓,以此類推,三區的病人病情是最嚴重的。我從來不知道二區三區是什麽樣子,護士也不讓我們一區的病人上去。

我住的是三人間,在靠近門口的第一鋪床。

中間床鋪住的是一個30歲的年輕女人,我叫她阿蓮。她是某物流公司的一名普通職員,未婚,單親家庭,自幼由母親帶大,和母親感情極深。然而就在今年年初,她的母親突發心梗去世,這讓她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她總是一臉憂郁的坐在床邊想事情,有時流淚,嘴裏念叨着我們聽不懂的方言。

最裏邊的床鋪住的是一個15歲的小姑娘,我叫她小秋。我不知道她患的是什麽病,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顯得特別樂觀開朗,也很聽醫生護士的話,我覺得她根本就沒有病。她也是這麽認為。不過我在這裏住了兩天後,偶然發現她的左手腕和我一樣,全是美工刀留下的劃痕,甚至比我的還深。直到有天午夜我被她捶牆壁的聲音驚醒,我才開始意識到她的确有些不對勁。

所幸還能帶手機,我每天除了和父母打電話,就是和周以鹿聊天。

這天我們剛聊到清明節回老家祭祖的事,我突然看見梁醫生從門外經過,好像很着急,我便好奇地出去看,最角落的病房裏來了一個新的病人,四肢都被綁上了約束帶。

約束帶這種東西,醫生只有在病人極度狂躁無法鎮定的情況下才會用上。

我頓時覺得:這個人不簡單啊。

“放開我!”他不停地掙紮,大喊大叫,歇斯底裏,“老子要上廁所!快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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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護士正費力地按住他,梁醫生只好安慰他:“你先冷靜下來再說,冷靜了我們就會放開你。”

“冷靜個屁!”他又沖他們大罵,“你肚子疼想拉屎的時候像這樣被人綁在床上試試,我看你怎麽冷靜!”

梁醫生反複問了幾遍:你是真的肚子疼嗎?是真的想拉屎嗎?最後才同意讓他進廁所。

可是他上完廁所,回頭就把廁所的門給踹壞了。

于是幾個人合夥把他扛回到床上綁着,梁醫生沖我們圍在旁邊看熱鬧的人擺擺手:“別看了,都回去吧!”又聽見他對旁邊那兩個實習醫生說,“這就是雙相情感障礙的躁狂發作期……”

雙相情感障礙,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這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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