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叫什麽名字
4-2 你叫什麽名字
片刻後，白君琰手中的劍并未出鞘，蘇喬的雙刀卻已染了血，闖進來的人悉數倒在地上，傷口流出的鮮血冒着熱氣，将天上圓月都映成和他發帶一樣的赤紅。他不想當惡人，卻也不想當個好人，偏偏在這裏遇到這個姓葉的正人君子，“連累”他也做了一回君子。
他轉身看到正人君子的衣擺和袖子都被濺上血漬，遂擡手抹掉臉頰的溫熱，勾起嘴角笑了笑：“劍不出鞘，行俠仗義又要留人性命，葉大俠果然真君子。”
白君琰仍是不習慣葉君這個假名字，他提着劍朝蘇喬走過去，锲而不舍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
蘇喬感覺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握着滴血的刀手背撐在腰側，四下看了看，說：“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後也不會再遇到，你偏要問我名字做什麽？”
“你說你要奪劍。”白君琰道。
“是啊，我是要拿到拂秋劍，然後去找那個缺心眼兒的人換九千兩黃金——”蘇喬沒聽見還有動靜，翻轉手腕把刀收了起來，挑眉又問：“有問題？”
“那我們日後便還會遇見，至于是敵是友……就不好說了。”
聽白君琰如是解釋，蘇喬短促地呼了一口氣，又是笑道：“葉大俠多慮了，你呢，是沒有機會跟我是敵是友的。”
“’為何？”
“你話真的太多了，下次別說這麽多廢話，打得過你的壞人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蘇喬撇撇嘴，手臂擡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麻煩你，現在可以給我解開了吧？”
白君琰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逼他“做好人”，盯着他手腕看了會兒，緩緩道：“人性本善，你若是能放下追名逐利——”
蘇喬看這人長着一張酷似故人的臉已是給足他面子，眼下聽他“廢話”如此之多，頓時耐心全無，他倏而再次揮刀出鞘，霎時間背後的刀便橫在了白君琰的脖頸前，整個人都和白君琰貼得極近，明晃晃的刀鋒将月光反映到他臉上。
白君琰呼吸一滞，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到他的眉眼。
“你功夫再好，也躲不掉我這一刀，我的話可沒你那麽多，我是個什麽人你不知道也不會想知道，你若不給我解開，那我馬上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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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喬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只覺心不會跳了，血也不熱了，一股殺意自足底騰起，自己就像十二年前闖進清城闖進蘇府的那些人一樣，變得冷血又殘酷。他等不來白君琰的妥協和讓步，手臂下壓，那刀鋒便在面前人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
“我方才沒有撿鑰匙。”
他莫名松了一口氣。
原是退讓妥協的話，卻讓白君琰平靜地說了出來。這樣的平靜将院中才上演的激烈殺戮一點點安撫，而他心中那些沖撞着沒有出口的殺意，竟然随之瞬間被化解了，全身血好像又熱起來，甚至沸騰起來，燒的他渾身不自在。
“所以你便是要殺了我，我也無法為你解開手腕上的鎖。”白君琰又補充道。
“閉嘴！”蘇喬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自己一向引以為傲控制得極好的情緒，今晚為什麽會有這樣多大起大落的瞬間。
明明眼前這是個陌生人——是個或許注定只會給自己添麻煩的人，為何自己又會篤定地認為千萬不能和他扯上關系，也只想要盡快的逃離這個地方，好把那久違了十二年的熟悉感丢開。
“你給我閉嘴，從現在起一句話都不要說，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他咬牙補充一句，而後便頹然仰躺在了地上。
他很少這麽不講究，穿着新衣裳就這樣躺在地上。看着只有月亮高懸的夜空，他腦海裏一直浮現出兒時的自己，和那個總是護着他的哥哥。那時城主府和督政府只有一街之隔，父親常告誡他，他和城主府那位哥哥身份有別，要尊要敬，不能沒大沒小的總纏着人家。
可他倆從不會走路就玩在一起了。咿呀學語時在一起，讀書習字也在一起，一張書案，一方硯臺，一位先生，他們從來都在一處，未曾分開過。
若不是那場禍事，他們絕不會分開。蘇喬想。
他在地上躺了多久，白君琰便站在一旁看了他多久。後來白君琰也擡頭看月亮，突然聽到地上躺着的人開口說了話。
“外面那條河，從北境流進來，途經清城，會一直流到南海。”
白君琰重新低頭看他，像是在他眼裏看到了那條長河。
“這條河養活了清城的人，以前我不知道它流向哪裏，可後來知道了。”
逃命的時候他們順着河水一路往北，後來他又一個人順着河水南下，他不知道能去哪裏，只能去找河的盡頭——他北上無果，便孤注一擲地逆風南下，一心認定失散的哥哥會在那裏等他，最後卻被神秘人帶到了那樣一處不為人知的山林，一待就是十二年。
整整十二年，他終于知道了那條長河最終會彙入南海，卻再也不敢想那個人到底在哪裏。
白君琰脖頸上傷口滲出的血已凝成血塊，他并不知曉這河水的故事，也不知道清城的過往，只覺當下不太好判斷說話的人到底是好是壞。他等了片刻，蘇喬沒有說話，他便問道：“你是這裏的人？”
“那倒不是。”蘇喬否認得極快，語氣毫無破綻，誰都不會懷疑。除了他自己。
也除了靜靜凝視他的那輪圓月、流淌的長河還有南來的風——這個季節，恰好又是南風北上，帶來了瓢潑的大雨，和他忽而一發不可收拾的想念。
他以為早些時候就不太會流淚了，沒想到此刻還是眼眶酸澀，迅速擡手搭在了眉眼之上，掩飾、征詢似地說：“你能不能不說話了？”
白君琰沒有應他，他兀自又補了一句：“我真的會殺了你。”
不料白君琰還是平靜道：“我知道你可能會殺了我。”
“那你還——”
“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就算是仇敵，也該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蘇喬終于不勝其煩翻身一躍而起。聽到清脆的聲響，白君琰低頭看那鐵鏈反複撞在一起，竟然微微笑起來。
“我叫蘇喬，陽關道獨木橋，我們各走各的，你不要攔着我奪劍，我也不攔着你行俠仗義。”
終于問出他的名字，白君琰颔首以應，馬上又道：“你武功不差，但奪劍的不都是些鼠輩，武林高手如雲，你如此惜命，萬一九千兩黃金是個騙局——”
“你方才也說我可能會殺了你。”
“我話未說完。你打不過我，百招之內必敗。”
蘇喬終于清晰地看到了這人臉上的笑容，一瞬的愣神，後他又怒而飛起，朝院中角落極快掠去，拽得毫無防備的白君琰險些後仰倒。
白君琰急促問他：“你去何處！”
“取鑰匙，然後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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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讓讓，阿喬要殺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