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第 29 章 二十九
老鄭結婚這天是正月三十,已經沒什麽年味,江心為了參加婚禮,精心打扮。
這個精心要控制好程度,既不能搶新娘的風頭,又不能讓程文東在兄弟面前失面子,因此她一大早就起來折騰。
程文東還要帶客戶去看房,出門前看她把衣服擺了整床,有些好笑:“這麽大陣仗。”
江心白他一眼:“你們男人怎麽懂,幹活去吧。”
程文東領命告退,留下江心化妝兩小時。
這兩個小時可不是白化的,素顏狀态非常好,再配上杏色的針織裙,大氣又低調。
程文東回來接她的時候左右看,總覺得哪裏都沒變化,又哪裏都變了,大為驚嘆:“化妝真是一門大學問啊。”
女孩子嘛,既想人家誇好看,又不想人家說是因為化妝才還看,反正情緒複雜,對着男朋友一個勁使小脾氣。
“怎麽,你意思是說我平常不好看。”
天地良心,程文東覺得自己一個評價性的字眼都沒有,一口鍋就從天而降,只能小聲讨好:“祖宗,不帶這麽冤枉人的啊,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漂亮。”
江心吹毛求疵:“那意思是你情人眼裏出西施,我根本就不漂亮?”
趁着沒出門,程文東只好把她按牆上了。
“寶寶,要講理啊。”
他的眼睛飽含情義,江心輕輕推他:“好啦,出門啦。”
鄭家薄有資産,席面開得很大,辦在香格裏拉。
新人和雙親在酒店一樓大堂迎客,還搭了合照牆。新娘的婚紗裙擺很長,行動不便,基本是固定姿勢和賓客拍照片。
程文東牽着江心也拍了一張,老鄭忙裏偷閑和他唠嗑:“什麽時候到你啊。”
江心挂着淺笑,其實也很期待回答。
倒叫程文東左右為難,他說實話吧,驚喜全沒了,不說實話吧,總覺得叫人難看,因此含糊帶過:“到時候一定請你。”
這種含糊,其實已經是叫人難堪了。
江心勉強維持住笑容,又覺得自己沒有發脾氣的權利,肩膀微微往下耷拉。
程文東覺得,自己還是搞砸了,還是把話憋住了,語氣特別軟:“咱們先坐,好不好?”
坐哪桌都是安排好的,熟人坐一桌。
程文東跟人打招呼,又相互介紹,江心只當自己是背景板,有人問就答,沒人問就笑,塑造一個內向但是和善的正面形象。
坐她右手邊的女生瑩瑩是跟老公一塊來的,也認識程文東,試圖搭話:“你和文東怎麽認識的啊?”
基本的禮貌,江心還是有的,她是不愛社交,又不是不會社交。
“找房子的時候認識。”
“聽你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北京人。”
“北京人?”
瑩瑩顯然吃驚:“北京人怎麽跑到餘安來了。”
大部分人都會覺得,一線是宇宙中心,能呆得住的外地人都不會回老家,更何況是本地人跑到三線城市來。
江心對這麽疑問不陌生,幾乎每個人都要這麽問,她選了一個最好的回答:“餘安也挺好的啊。”
“那倒是,別的不說,房價比北京不知道便宜多少,就是工資不高。”
最後一句,顯然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江心也試圖在餘安找過工作,跟着抱怨:“可不,雙休的工作都不好找。”
“資本家能給大小周就不錯了。”
兩個被社會毒打過的人找到共同話題,吐槽起來綿綿不絕,程文東本來以為她會不适應這種場合,餘光看見這一幕安心了,起身和其他朋友打招呼。
走之前在江心頭上碰了一下,兩人交換眼神。
瑩瑩不由得羨慕:“熱戀中的情侶就是好啊。”
江心最不會接這種話,害羞地笑笑,又轉到哪家下午茶店的甜品好吃的話題上。
兩個人交談甚歡,還交換了微信,等到散席,簡直引為知己,還約好下次一起出門逛街。
程文東嘆為觀止。
他一向覺得女朋友不喜歡交朋友,對新人都不怎麽熱情,只喜歡和舊友聊天,今日一見,大開眼界,忍不住啧啧稱嘆。
江心下巴一擡:“怎麽,你覺得我不會交朋友嗎?”
程文東只想求饒,按住太陽穴:“有點醉了。”
其實他酒量好得很,中午那幾杯根本不算什麽。
架不住江心信啊,立刻伸手摸他額頭:“很暈?”
又不是發燒,還摸額頭呢。
程文東輕笑出聲:“不暈,回家吧。”
回去理所當然是江心開車,她連上藍牙放京劇,正唱到“春秋亭外風雨暴”這一段。
托女朋友的福,有些經典段程文東也是聽得出來,這段更是熟悉,手在大腿上打拍子,頭輕輕晃動,眼睛閉着。
兩個人的愛好也是天差地別。
江心說白了是個小文青,愛看書、愛喝咖啡,平時活動是看話劇、看演出,妥妥的只是女青年。
程文東沒事的時候刷抖音打游戲,這樣看起來,又是南轅北轍的一項。
可就是這麽南轅北轍的人,江心卻生出了要共度一生的心,究竟是命運的力量太強大,還是一時被沖昏了頭,她也說不好。
車開到東灣路,程文東睜開眼,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說:“心心,拐個彎去希爾頓,老趙叫我拿個東西。“
江心也沒問是什麽,下個路過老老實實轉彎,一路直行十分鐘,就到了希爾頓的地下停車場。
她把車停好:“我在車上等你啊。“
程文東:“跟我一塊上去吧,估計有點大。”
江心歪頭:“什麽東西啊,還要兩個人拿。”
程文東故弄玄虛:“看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兩個人坐電梯上39樓,是餐廳,又跟着服務員走到包廂門口。
江心本來是走在程文東後面,被他拉到身前,用手虛擋着眼睛。
“先不看啊。”
事已至此,江心其實已經有七分猜到,醞釀好要哭的情緒,等程文東的手松開,一切映入眼簾,眼淚已經嘩嘩往下掉,攔都攔不住。
程文東只覺得她是世上最可愛的人。
“我還沒說呢?怎麽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