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歡呼聲徹底沉寂了下來, 錄音在偌大的會議室裏清晰播放着。

在場的衆人震驚之餘面面相觑,看着喻瑾越來越沉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

周昕第一個反應過來,奔向趙紫瑗方向, 還沒戴牢的鑽戒掉在了地上, 發出一聲脆響。

她來不及去看戒指, 她此刻眼眶染了紅,懵得發脹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把這該死的聲音關掉。

看着她狂奔而來, 困得迷迷糊糊的趙紫瑗也立刻清醒了。

情急之下,她直接把電源用力一拽, 遺囑的聲音戛然而止。

周昕慢下腳步, 伫立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氣,茫然無措地感知着周圍人異樣的表情。

白熾燈突然特別刺眼,晃得她閉了閉眼。

她想回頭去尋找喻瑾, 還沒等轉身, 高大的陰影幫她遮住了炫目的燈光。

“跟我走。”

喻瑾清冷低沉的聲音像一針強心劑, 支撐着她走出會議室。

溫熱的手掌一路牽着她, 穿過長長的走廊, 寬敞的會議室, 最終到了他的辦公室。

門鎖落下,喻瑾放開了她的手。

手掌溫度驟然消失, 周昕縮了縮手指, 攥緊殘存的溫度, 想要留得更久一些。

她強行壓下心裏的不安, 解釋道:“剛剛那個, 那個錄音,是我之前拿錯了診斷書,以為自己要死了,錄制的遺言,那時的想法跟現在完全不一樣的。”

屋內出奇的安靜,喻瑾一言不發,不知道他在思考,還是不想理她。

她局促地站在那,不安地絞着手指。

等了等,她誠懇道歉:“我之前确實埋怨過你,甚至,甚至背後偷偷罵你來着,對不起。”

喻瑾面朝窗外,背對着她,将陽光遮去了大半,手指動了動,指縫裏露出幾縷陽光。

他終于開口了:“你之前,對我做的那些,都是為了報複我?”

周昕絞在一起的手指泛白,趕緊解釋着:“我當時的想法确實有點偏激,因為我以為我要死了,我想放飛一下,但是我現在很後悔,我不該對你做那些過分的事情。”

她再次道歉:“對不起。”

喻瑾一字一句咬得清晰:“你為了報複我,惡心我,故意勾引我,所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對吧?”

周昕搖着頭,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又頓住。

她想否認,可又開不了口。

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而她,是前兩天才确定自己心意的。

她不想粉飾自己曾經做的事,只是害怕他從此不再理她了。

半晌聽不到她的回答,喻瑾轉過身來。

逆着光,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但清冷聲線裏細微的顫抖,出賣了他此刻情緒的起伏。

“怎麽不否認?”

周昕咬咬唇,點頭承認:“你說得沒錯。”

他的下颚似有輕微的抖動,聲音沉到哽住:“你就這麽,承認了。”

周昕誠懇地點頭,聲音帶了哭腔:“承認,是我的錯。”

喻瑾深吸了口氣,聲音裏的顫抖加劇:“所以,沒有什麽情難自禁,沒有什麽為愛犧牲,沒有什麽不求回應的愛,只是不愛罷了。”

她搖着頭,又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他面前,很想抱抱他。

可手剛伸出去,就被他躲開了。

她手停留在半空,淚水在眼圈裏打轉,眼前霧氣迷蒙。

聲音哽咽:“可我現在不是之前那樣想的,我現在已經喜歡上你了。”

他聲音裏的顫抖已經消失,沉悶中帶着冷意:“我還能信你嗎?”

周昕無聲看着他的背影,放下雙臂低着頭,滾圓的淚珠滴落下來。

她知道他不會馬上原諒她,她也不能要求他馬上原諒自己。

她默默後退,在哽咽聲要憋不住前,離開了辦公室。

她剛出門,門便傳來了上鎖的聲音,應該是他用遙控器把門鎖了。

她擔憂地看着緊鎖的門。

早知道她就死皮賴臉地留在辦公室了。

這個時候,應該任憑他打罵,任憑他羞辱的。

周昕在門前徘徊,想敲門,卻又怕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更加生氣。

她吸了吸鼻子,遠遠地看見幾個股東進了辦公室,趕緊擦了下眼淚。

幾個股東走到門口,聲稱要找喻瑾。

他們敲了半天門也沒敲開。

只能轉身問周昕怎麽回事。

面對他們的明知故問,周昕只能強打起精神,冠冕堂皇地說:“喻總心情不好,諸位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們轉告。”

幾位股東都參與了剛剛求婚儀式的變故,對周昕頗有微詞。

不過剛剛梁總囑咐了大家,剛剛事當做不知道,看來梁總還是挺維護這個兒媳婦的。

多疑大多數選擇了沉默。

只有一個人對着周昕發難了:“你有什麽資格替我們傳達?你不過是個感情騙子。”

周昕蹙起眉看着眼前的人,叫劉世河,也是一個老股東。

她可以被喻瑾罵,甚至被梁蕊和喻斌罵,可這種無關緊要的人憑什麽過來說她?

周昕冷靜地反問道:“這件事有誤會,您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就妄下定論,是不是過于心急了一些。”

劉世河冷哼一聲:“其實我們早就對你擁有那百分之一的股份有意見,只不過念在喻總喜歡你,沒人敢提而已。現在這種情況了,我倒是想問你一句,你憑什麽拿公司百分之一的股權?”

圍觀的人沒參與這場質問,但是也沒幫周昕說任何話。

他們冷眼旁觀,似乎都想當理中客。

周昕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就聽見他又接着質問:“還有,有幾個大客戶為什麽在你手裏?你又不是銷售。”

人群被撥開,梁蕊快步走到周昕身前,将她擋在身後:“怎麽,我兒子還沒說要跟周昕分手呢,你們一個個的就跑這來發難了?”

劉世河變了臉色,沒了剛剛的頤指氣使,苦口婆心地跟梁蕊說:“嫂子,你還糊塗着嗎?剛才的錄音你沒聽見?”

梁蕊:“我相信這其中有隐情,有什麽隐情也沒必要告訴你們!這是我兒子和兒媳婦的私事,你們這個時候跑過來為難周昕想幹什麽?”

周昕抿了抿唇,壓下想哭的情緒,暗暗拉了拉梁蕊的手。

她重新擡起頭看向劉世河,語氣簡明卻很有力度:“郭旭濤?”

劉世河愣了愣,滿臉的疑問。

周昕雙眼迫人地凝視着他又問:“簡立?”

那人的眼角輕輕顫抖了一下,馬上否認:“聽不懂你說什麽,別跟我轉移話題!”

周昕點頭,心下了然,神色淡定了很多:“原來是簡立。”

圍觀的股東們也明白了怎麽回事。

這種情況下,沒有私人恩怨應該不會選擇過來發難的。

簡立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啊。

劉世河皺眉,有點急了,他要跟她理論,被周昕擡手止住了。

她直接當着衆人的面打電話給簡立,一句寒暄也沒有,開門見山地說:“簡立,你以為你終于找到我們的裂縫了,正高興呢是吧?”

衆人暗暗互相使眼色,紛紛暗嘆着周昕的直勇。

周昕:“你不用派這麽多眼線盯着我、盯着喻總。他給我股份給我客戶,都走的公司正規程序,你找不出漏洞的。這只會顯得你黔驢技窮,連興風作浪都沒有什麽新招數了。”

電話裏,簡立被氣得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周昕,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周昕冷笑着說:“喻總念您是公司元老,念你的舊情,網開一面沒有把你送進去,你不思感恩,還伺機挑事,我今天可以替喻總告訴你,你已經把最後的機會用完了,再犯,嚴懲不貸!”

說完,她便把電話挂斷。

請冷冷的眼神在衆多股東裏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劉世河的身上。

她微微一笑:“劉總,您還有什麽疑問嗎?”

劉世河被她這綿裏藏刀的一笑弄得頭皮發毛。

他一直以為周昕只是喻瑾的小跟班,卻沒想到氣場這麽強大,不是他三言兩語能吓唬住的。

早知道就不聽簡立的,過來出這個頭了。

一件算不上風波的風波就這樣被周昕無聲無息的平息了。

梁蕊暗暗給了她一個贊揚的眼神,便帶着衆股東離開了。

周昕長舒了口氣,跌坐在椅子上,似乎剛剛的力氣用盡,呆呆地望着喻瑾的辦公室出神。

簡立知道這件事,就意味着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周昕閉了閉眼,将自己陷進靠背上,手指按壓着鼻梁,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趙紫瑗跟策劃公司做了善後處理,買了一杯甜甜的奶茶給周昕送過去。

她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半蹲在她身邊說:“昕昕,喝杯奶茶吧,心情能好些。”

周昕才恍然回了神,搖了搖頭,看着眼前堆起來的文件,強壓下情緒,整理了起來。

趙紫瑗把奶茶放下,幫她把文件整理好。

她邊整理,邊看周昕的臉色,歉意地說:“昕昕,這件事都怨我,是我馬虎大意,把事情搞砸了。你問我錄音筆時,我該告訴你實話的。”

趙紫瑗特別自責,她當初就想着給周昕驚喜,卻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問題。

周昕搖搖頭,聲音有些悶:“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趙紫瑗也搖頭:“不,是我能力問題,你早就提醒過我八百回了,讓我工作時細心,我卻還是改不了粗心大意的毛病。而且我能力這麽差,還偏偏要策劃一個這麽複雜的事情……”

周昕正視着她,打斷了她的話:“瑗瑗,別妄自菲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為了我們的事,勞心勞力,又睡不好覺,是該我感謝你。你最近工作也很認真,很仔細,別因為這一件意外這樣否定自己。”

趙紫瑗眼框紅了。

她自己已經這麽難受了,還要安慰她。

趙紫瑗說:“昕昕,要不然,我再去聯系那個策劃公司。”

周昕無精打采地用下巴指了指喻瑾的辦公室:“弄這些的前題,得讓他先開門吧?送杯水都送不進去。”

趙紫瑗想了想,小聲地說道:“其實,喻總主要是生你的氣,只要你暫時回避一下,喻總可能就出來了。”

周昕:……

——

梁蕊把股東帶回家後,就一直在院子裏轉,一不小心把柳叔掃的落葉全踢亂了。

柳叔只好默默地又重新掃在一起,并站在落葉堆前,準備阻止她的二次踩踏。

梁蕊果然走到院子盡頭,又折返了回來,也不看路,差點撞倒柳叔身上。

她煩躁地說:“哎呀,老柳,你站路中間幹什麽?”

柳叔委屈地說:“您看看我是站在路中間嗎?我在邁一步就進草坪裏了。”

梁蕊沒心情跟他掰扯,心急如焚地說:“老柳,你說他倆要是真鬧分手,我該怎麽勸和啊?”

柳叔好奇地說:“因為什麽鬧分手啊?”

梁蕊嘆了口氣:“因為一段錄音,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我覺得中間是有誤會的。”

柳叔:“那你問清楚怎麽回事啊。”

梁蕊:“嗯,是該問問。”

她剛要打電話,郭旭濤的電話先打進來了。

她意識到事态的失控了。

果然,郭旭濤問的是這件事。

梁蕊冷着臉說:“郭旭濤,我警告過你,你如果要給我兒媳婦添堵,我饒不了你!”

郭旭濤苦口婆心地勸說着:“小姨,您聽聽外面都傳成什麽樣了?您還一口一個兒媳婦的。據說在喻瑾的求婚典禮上,她目的達成後就醜相百出,直接大笑着說她就是在耍喻瑾,勾引他就是為了惡心他!”

梁蕊把手裏的花枝剪子仍在了地上怒斥道:“放屁!我當時就在求婚現場呢!誰跟你傳的這些瞎話?郭旭濤,你不許再傳這件事,不然,我真不認你這個外甥了!”

郭旭濤讪讪地說:“不傳不傳。可現在的情況不是我不傳就能止住的。”

挂了電話,梁蕊嘆了口氣,她想了想,給喻瑾打了電話。

已經把自己關辦公室兩個多小時的喻瑾立即抓起電話。

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那一絲的希冀又暗淡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聲音恢複了清冷淡定:“媽,怎麽了?”

擔憂的聲音自聽筒傳來:“兒子,今天早上的事,外面傳得太離譜了,小心點別被有心人利用搞事情。”

喻瑾垂了眼,手裏的筆在記事本上點了點,說:“嗯,知道了。”

梁蕊還沒挂電話,擔憂地說:“你跟周昕好好談,肯定是有什麽隐情的。”

喻瑾兩片薄唇抿成了一字,下颚線冷硬:“怎麽談?兩個小時了,連門都不敲一下。”

梁蕊一臉驚訝:“你是說,周昕沒來哄你?”

喻瑾垂下眼簾,長睫顫了顫,冷冷吐出兩個字:“沒哄。”

梁蕊佯裝生氣,但嘴角已經揚了起來:“這個周昕,怎麽這麽過分?我把她叫過來,好好罵她一頓!”

喻瑾的聲音有些松動:“媽……”

梁蕊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挂了電話。

她長長呼了口氣,終于放下心來,對柳叔眨眨眼,笑呵呵地說:“分不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