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07、急雨
自從那只白團子小奶狗出現後,楚新外出的次數明顯變多了,且在外待的時長也在拉長。
有時候他會帶一本書,在涼陰處坐着,小奶狗就在他的腳邊老實的趴着睡覺,又或是被不遠處花朵上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跌跌撞撞地去撲蝴蝶。
看書累了,休息的時候,楚新會把書合上放到一旁,随手從草叢中撿起一塊碎石丢出去,每每這個時候,小奶狗就會歡喜的追過去,然後叼着石頭回來,讓楚新繼續陪他玩。
楚新的注意力也不總是放在小狗身上,有時候他會在傍晚接到小外甥的視頻。
打視頻的時候,小外甥總是喜歡湊到鏡頭跟前,離鏡頭特別近,整張臉在鏡頭中無限放大,好像這樣就能跟楚新距離近一點一樣。
每次通話,小外甥的第一句話都是:“舅舅,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性格使然,面對其他人,楚新總是冷淡的,但面對這個孩子,他打心底裏愛他。所以每次他都是笑着的,點頭說:“舅舅當然想你啊。”
這個時候小外甥會很開心,然後又撅起嘴說他騙人:“那你怎麽還不來看我。”
楚新沉默下來。
孩子年紀小,看不懂大人的憂慮,在那邊天真的問:“舅舅,你還在叔叔家裏養病嗎?什麽時候能好啊。”
楚新抿着嘴唇,臉上的笑意淡去,眼底顯出一抹憂愁。
他也不知道。
雖說沈溪亭承諾他養好身體就讓他回去上學,這段時間兩人相處時交流不多,但也還算融洽。
楚新有時候真的信了沈溪亭會放他離開。但這種想法只會出現很短的時間,又被他強行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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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新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其實心底深處一只埋着一層隐憂——如果沈溪亭只是騙他呢?如果到時候沈溪亭反悔了呢?
他是見識過沈溪亭的胡攪蠻纏的,所以自己為什麽會想要相信他?
但不管等他養好身體後,沈溪亭會怎麽做,見了姐姐和外甥後,楚新就意識到他作踐自己的身體與沈溪亭抗争是極愚蠢的行為。
不管怎麽樣,身體的健康永遠要排在第一位。
他要跟沈溪亭抗争還是想要逃,都需要健康的體魄,而不是病恹恹,走幾步就喘個不停。
兩天前,楚新曾跟沈溪亭提過回學校的事,他認為自己已經恢複了,但沈溪亭告訴他,他自己的感覺不算,要交給專業人士來判斷。
被拒絕了,楚新很平靜的接受,沒有提出異議,他仍是按照之前的習慣,每日堅持鍛煉,好好吃飯。
因太過出神,直到手機裏小外甥大聲叫他,楚新才回神。
腳邊的小白團子自娛自樂的在撲咬他的褲子,這細小的動靜還是被小外甥捕捉到了,問他:“舅舅,你那邊什麽聲音。”
于是楚新短暫的收斂起愁緒,将自己的小夥伴介紹給小外甥。
小孩子都是喜歡小動物的,楚新的外甥也不例外,他驚喜的叫着,笑着,快樂似乎穿透了屏幕,楚新終于也笑了起來。
**
饒是工作繁忙的沈溪亭也能感覺到楚新在外的時間變多了,因為這已經是他連續第三天晚上下班回來,楚新不在家。
楚新是個遵守時間的人,沈家的用餐時間又是固定的,他不會晚歸,這幾日總是踩着點兒回來,不耽誤跟沈溪亭一起用晚餐。
沈溪亭脫了外套,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時間。
距離開飯還有三分鐘。
三分鐘後,楚新就會準時出現在門口,然後筆直漂亮的長腿跨進來,在茶幾上放下手裏的書或是其他東西,去洗手,然後坐到餐桌前,面無表情安靜的開始吃飯。
沈溪亭坐在沙發上解了領帶,他自己也很驚訝腦海中竟如此自然的浮現楚新的行為和表情,明明他并沒有特意注意過。
管家給沈溪亭端了杯溫茶,笑道:“莊園裏來了只小流浪狗,楚新跟它很投緣,每天都會去喂食。”
那只小狗沈溪亭曾遠遠見過的,倒是沒想到楚新跟它發展了如此好的友誼。
說話間,門外傳來細微的動靜,是楚新回來了。
他果真如沈溪亭剛剛想的那般,進了門然後放下手裏的書,去洗手,之後來到餐桌前落座。
熱氣騰騰的晚餐已經擺在了桌上,食物的香味充斥整個空間,讓人莫名感到安心。
沈溪亭坐在楚新對面,說道:“喜歡的話,可以把那只小家夥接回來。”
楚新正接過王伯給他盛的湯,道謝後才看向沈溪亭,他的臉上并沒有被人窺探隐私的憤怒,仍是淡淡的。
他說:“不用,這樣就很好。”
沈溪亭知道楚新為什麽會拒絕,這裏不是楚新的家,他仍是想着離開,且他是學生,照顧自己都很吃力,更別說還要照顧一條狗。
沈溪亭沒有再提這件事,兩人安靜的共進晚餐。
楚新的吃相很好,慢條斯理的,看起來賞心悅目。不像沈溪亭認識的某些人,吃飯狼吞虎咽,看得人毫無食欲。
算來,他們已經在一起用餐好一段時間了,自從父母離世後,數年來,都是沈溪亭一個人吃飯,現在家裏多了一個人,忽然就感覺沒有那麽冷清了——雖然楚新不愛說話。
但那種有人陪着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奇妙,連帶着食欲都好了一些。
沈溪亭忍不住想,等将來楚新從家裏離開,他大概還要花些時間再次适應一個人吃飯。
又過了兩日,沈溪亭晚上要加班,不确定幾點能到家,反正飯點是趕不回去了。
他先聯系了王伯,讓他安排楚新先吃飯,不用等他。管家說楚新還在外面沒有回來,等他回來會告訴他的。
沈溪亭說好,他此時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天際翻滾的烏雲,還有空中被狂風吹起的各種雜物。
靜默片刻,他說:“變天了,一會兒可能會下雨,楚新沒回來的話,你安排人給他送把傘。”
王伯說已經安排人過去了。
沈溪亭便挂了電話,他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回去的路上接到王伯的電話,說楚新不見了。
恰好此時一道驚雷炸響,沈溪亭清晰的看到車窗上倒映出自己緊皺的眉頭,他說知道了,自己馬上到家。
沈溪亭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他一進門,管家就大步迎了上來。
“楚新跟平時一樣的時間出門,我擔心下雨,讓人給他送傘,沒找到人。他的手機沒帶,然後到了現在他也沒回來。”王伯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的觀察沈溪亭的臉色,眼底隐含擔憂,像是生怕沈溪亭會因為楚新的逃走而暴怒。
但是沒有。
沈溪亭聽完他的話後,神色很平靜的聯系了安保那邊,安保人員說并未發現楚新的身影。
挂了電話,沈溪亭問王伯:“他的東西還在嗎?”
“在啊。”王伯說,“他出門就拿了本書,還有兩盒給小狗吃的牛肉罐頭。他的其他東西都還在樓上呢,我查過了。”
沈溪亭懸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楚新若真想走,不可能不帶手機還有他的證件,所以大概率是迷路了。
莊園太大了,他小時候就時長迷路,要爸爸媽媽發動很多人一起找他。外面暴雨如注,氣溫下降,楚新的身體剛養好一點,再受了涼就糟了。
思及此,沈溪亭重新拿了傘,他對跟在身後的王伯道:“下雨了,道路濕滑,王伯你就不要去了,在家裏等消息就好。”
王伯驚異于沈溪亭穩定的情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松了好大一口氣。
沈溪亭沒有注意到王伯情緒上的變化,他撐起傘,大步走入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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