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代價
第03章 代價
“……沒事。”
整個人看起來像卷在曉袍裏一樣,佐助擡起手掌貼蓋在眼前,微弱的擠出聲音。
“別過來。”
斥呵制止了斑和柱間欲動的腳步。
人影在晃動、散亂,模糊到潰散,眼部正傳感着撕裂的錯覺。
痛,太痛了。
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卻像是經歷很久一樣,一切感知都被痛苦無限拉長。
只有佐助自己知道,現在他所忍受的痛苦,渾身骨骼被擠壓碾碎一樣,在痛覺神經的極點又重鑄愈合,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驟然縮小後延遲而來的,連綿的擠壓。
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冷汗淋漓。
撐在眼前的手掌縮水一圈,在模糊眨動的視線裏輪廓模糊,本能卻依然在理智的進行分析,告訴他,這是他十二三歲時候的身量。
還在木葉,剛從忍者學校畢業,在虛僞的陽光裏日複一日,全無用處。
不知道到底是因為突然閃現的記憶,還是劇烈疼痛延後而來的,嘔吐的反胃感湧現,佐助扼上自己的喉嚨。
……原來。
無論是更換衣服綁護手的時候,或者四魂之玉在刀柄上彈起的距離掌控,變化從一開始就存在。
那個時候的感覺如果沒出問題,應該是倒退回了十五歲左右的時候,由于和真實年齡差距很小,所以并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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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不同。
人的時間向前推會倒退回更小的時候,再向前是沒有出生的時候,戰國時代不存在‘宇智波佐助’這個人。
他出生在未來,在木葉51年。
回到過去總要付出代價,這同時也側面印證了過去的舉動,的确能給‘未來’帶來變動,又或者順應。他想起由自己親手劈掘出的樹洞。
佐助開始撕心裂肺的咳嗽。
“原來如此。”倒回的生命随着氣流一起消失,嗓音嘶啞,“……我明白了。”
佐助擡起黑沉的目光,無法聚焦的散亂裏,仍然精準捕捉到千手柱間的身影,花亂的人形似乎搖晃。
柱間敏銳的察覺到蛇一樣冷溺的殺意。
他有些遲疑的看了身側的斑一眼,就看到自己無法相互報上姓氏的友人帶着滿臉擔憂和關心,毫不猶豫地拔腿向‘泉奈’奔跑。
柱間警惕了一下,但沒完全警惕,緊跟着跑了過去。
“泉奈!”
“你沒事吧……”
兩個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
喉嚨湧上腥苦,眼前視物昏黑。
佐助搖搖晃晃的站起,渾身的骨骼都在幻聽間吱嘎作響,加上之前還沒恢複的傷勢……以現在的情況,再多想法都無法實行。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去更安全的地方平穩渡過身體上的變化,重新适應12歲時的身體,短短一瞬間做好決策,佐助将查克拉集中在腳底。
“喂、等等――”
手掌向前。
斑向着轉瞬的影子伸出手。
他抓住了對方黑底紅雲的長袍,形貌肖似泉奈的孩子已經離開,瞬身術非常出色,他根本沒法看清對方的速度。
一直以來都幫忙弟弟的訓練的宇智波斑對泉奈當前的進度最熟悉,所以也更能直面兩者之間的差距,像這樣的速度,絕對不是泉奈。
誤會解除了,依然莫名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有着特殊的,更親近的相連,只是對方離開的太快,來不及詢問任何事。
甚至不知道名字。
只有一件型制奇怪的黑底紅雲長袍,除了這之外,什麽也沒有留下。
“斑,你還好嗎?”
柱間陪着斑在料峭的懸崖邊沿坐下,他順手遞給斑竹節制作的水筒,“你也別太在意這件事,像弟弟這種生物啊,最後一定會進入叛逆期。”
想到自己家的弟弟,蘑菇發型的小少年瞬間消沉,一邊抱着自己的膝蓋團起來,一邊不停碎碎念。
“以前明明很可愛的。”柱間頭頂冒出蘑菇,“會喊哥哥,還會一直跟在我後面,嗚嗚……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蘑菇不斷冒出,柱間抱怨弟弟變得不可愛,變得臉臭,變得總和老爹站在一條線上。
在柱間開始說自己家老爹脾氣不好老是揍他的時候,斑實在忍不住給了柱間一頭槌。
“別這麽容易消沉啊你這家夥!”
向下是南賀川的鳴流濤濤,斑接過水筒一飲而盡,看着遠處原始森林蔥綠蒼翠,地勢平緩的地方。
“但是你笑了啊。”柱間不以為意,揪掉自己身上的蘑菇,“能打起精神來就是好事,對吧!”
“你、算了。”斑遲疑着:“那個人……不,沒什麽。”
即将脫口的話及時打住,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與對方提起,斑想了想後改口:
“只是擔心。”
“我懂我懂。”柱間做了個捏住嘴的手勢,“畢竟是兄弟啊,這一點我還是明白的。”
“這不是完全沒懂嗎!”斑随口抱怨。
“但是……因為是家人。”他噼裏啪啦的拍着斑的肩膀,“所以一定不會有問題。”
斑面無表情的瞪着柱間,直到對方收手。
因為是家人嗎……斑的臉色放松了一點。
那的确不是泉奈,但一定是同族,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那種莫名的親近感,斑卻并沒有在族內見到過這麽一個人,只可能是宇智波失落在外的血脈。
炸毛、長得好看,是他們宇智波的孩子。
聯合對方和泉奈肖似的相貌,即使明知道自家父親不是那種人,斑的視線仍然飄了一瞬。
在戰亂年間,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好事,想到這裏,斑的心情沉重起來。
柱間小心的戳了戳友人的肩膀,今天事發突然,兩人徹底沒有了比賽打水漂的心思。
“今天……”
告別還沒說出口,兩人神色一凜,目光一同看向南賀川。
死者随水漂下。
河水川流不息,掩埋太多的憎恨善惡,沖刷着死亡。
浮屍幾次起落,最終随着咕咚一聲徹底墜落。
“回去吧。”柱間起身,“看樣子上游又發生了戰争,這裏很快也會被波及,真希望戰争能結束。”
“沒有戰争的話,一定可以堂堂正正的互報姓名吧……如果人都能相互理解就好了。”
宇智波斑看着對方難看的笑容,想到在這個平均年齡只有30歲的時代,每天都在受傷或者死去的族人,有的人或許早上還在相互問候,晚上就不會再回來。
那個長得和泉奈很像的孩子或許也是這樣,家裏其他人出現了意外,才會一個人游蕩到南賀川附近……或許是想被父母的家族接納。
從前并不是沒有類似的情況出現。
父母一方是已經在戰争裏失去戰力的宇智波,隐居後生子,死在戰争的波及裏後只留下孩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或者本身已經衰弱,誕下子嗣後撒手人寰,遺子被普通人撿走養育。
無論是何種原因流落在外,都過活的非常辛苦。宇智波斑有些擔心。
――“阿嚏。”
聽說有人想念就會打噴嚏。
只是這個噴嚏來的格外不是時候,流出口鼻的血逆嗆,呼吸裏都是腥苦。
“咳咳咳……嗚。”血順着鼻孔流出,佐助在一連串咳嗽過去後嘔出瘀血,他感覺到自己身上受創于奇拉比的傷口再次崩裂。
樹洞裏。
奇異的一幕正在發生。
血痕沿着他清俊的眼尾向下,蜿蜒過嘴角,一滴一滴的迸濺。
眼眶內殷紅的寫輪眼,花紋轉輪,在勾玉和六芒星萬花筒之間不斷閃切缭亂。
萬花筒,萬花筒。
勾玉旋轉增加,二勾玉……三勾玉,在三的極數又消減,循環往複。
進化又退化,退化又再次掙紮。
最終,在三勾玉定格。
拇指擦去眼角的血痕,呼吸加重,佐助将手掌虛虛支撐在額前。
和寫輪眼一樣,他的身體也在不斷長大和衰退之間定格,從最小的六歲左右,到十七歲的跨度,最終停留在十二三歲的時候。
身體的穩定逐漸衰弱了痛苦,也帶來不可抗力的疲憊,佐助的眉心擰起又放松,最終在輾轉裏艱難的昏沉過去,陷入睡眠。
這一覺睡得很深,直到第二天。
再醒來,是被饑餓喚醒的,佐助靠着樹壁坐起,有種世事變遷的空曠。
他摸出兵糧丸吃下,饑餓感立竿見影的消失,只是這依然不是長久之計。
兵糧丸大致分為兩種,一種可以恢複查克拉,另一種則是為了長期缺少補給的情況下飽腹。
但是兵糧丸本身不像食物,具備充足的營養,時間太久人還是會死。
何況……餘量也不多了。
佐助想起河裏漂下的屍體,忍村和忍村之間在大的方向維持和平,實際上周邊的摩擦和試探仍然存在。
像這樣的情況很難說不會演變成什麽麻煩事的導火索,或者摩擦已經發生。
這些如果代換成戰國時代,就是戰争。
但比起這種早已有所推定的事……佐助有些頭大的看着自己的儲物卷軸裏取出的,清一水的十六七歲身量的衣物。
“啧。”
領口滑下肩膀,挽起的褲腿又一次掉下去堆在地上,佐助煩躁的丢下護手。
領口這種事姑且還比較好解決,只要把拉鏈拉到最頂就可以,最多只是下擺長,麻煩的是沒有合适尺寸的褲子。
佐助擰着眉,在塵封的記憶裏回想起叛離木葉時候穿在身上的衣服。
當時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
那時候的佐助并沒有丢掉那一身衣服,只是也沒有想到還會有再穿上的一天……褲子的尺寸正合适,忍鞋的大小也是。
褲子有些破損痕跡,是在終結之谷的,‘那一場’戰鬥的殘餘。
盯着膝蓋上豁口的布料看了很久後,沉如靜水的目光有所波動,也只是移開視線時自然光線帶來的變化。
有些事不能回頭,只留在過去。
收好儲物卷軸,舒緩下呼吸,佐助閉上眼睛開始檢查自己的狀态。
差不多一刻鐘過去後,他睜開眼睛。
情況出乎意料的好,好像是憑白得到了一段時光,只是等比縮小到十二三歲的時候,身體上意外的沒有留下什麽奇怪的後遺症。
甚至于身體強度并不是原以為的同樣會回歸到十二歲,而是非常神奇的停留在十七歲的巅峰狀态。
思考無果後,只能暫且放下此事。
回到過去這件事本身就已足夠迷幻。可惜八尾人柱力造成的穿刺傷還在,仍然需要一定的時間去靜養,或者找一個醫療忍者。
但是……
佐助在傷處纏上新的繃帶,做好一切後将查克拉凝在腳底,騰身向外。
當下更需要的是情報和接取任務,只有這樣才能支撐起靜養,和後續一切活動所需的資源。
速度的殘影在樹林間起躍,驚起群鳥,向着遠方而去。
年少的忍者背着相較身高而言有些過長的刀,行走在路徑複雜的坊市街巷上,偶爾會不動聲色地向旁邊看。
對比印象裏,這片區域要蕭條很多,建築也不精細,像是切了兩塊粗糙的木屋平搭在地上。人很少,都來去匆匆。
像佐助這樣步伐較慢的人,只有他自己。
按照記憶的路線,應該是這裏沒錯。
走向寫着[大賞]的暖簾,佐助放下撩起簾布的手,徑直推門而入。
室內氛圍霎時沉寂。
條臺後,明顯有一定話事權的人收回目光,處事不變的先擱下手裏的陶杯,後才又擡頭看向他。
試探意味的打量,毫不掩飾的落在宇智波佐助身上,帶着些權衡。
這一刻,兩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