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氣味

氣味

林間呆滞片刻,胸腔裏的心髒砰咚鼓跳,亂了節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下次不用……”

許嘉澍半開玩笑道:“可別有下次了。”

一想到昨晚的事,許嘉澍就忍不住有幾分後怕。

他向來睡得死沉,大概是有什麽預感,昨夜恰好睡得不安定,聽到一點細微動靜就驚醒了過來。

許嘉澍和林間是隔壁床位,輕喊了一聲沒人應,掀開床簾伸手一探,摸到林間的額頭滾燙。

林間歉意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不是在指責你,”許嘉澍道,“我是在提醒自己。”

林間怔愣一下,許嘉澍笑着催道:“快去洗漱,等會兒粥都冷了。”

待整理好出來,許嘉澍已幫他把打包盒都打開,連一次性木筷都掰開了放置在燒麥的碗邊。

“我下午有堂課需要整個小組上臺展示,”許嘉澍道,“你一個人在寝室好好休息,不舒服記得給我發信息。”

林間是這間寝室裏唯一以藝術生的身份考進來的,許嘉澍和其他兩個室友都是經管專業。

“你去上課吧,”林間捧着粥碗乖乖點頭,“我沒事的。”

到下午的時候,許嘉澍走前又替他測了一次體溫,确保是正常溫度才出門去上課。

寝室裏只餘他一個人,頃刻間便顯出一種安靜來。

林間已向自己的教授說明了原因請了假,在座位上坐了片刻依舊覺得暈乎,又慢吞吞地躺回床上休息。

待睡了小半天的午覺,醒來卻覺得更加難受,肌膚沁着一層薄汗,棉質睡衣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呼吸似燃着火,林間爬起來給自己測了溫,果不其然又發起了燒。

床邊的置物籃裏保溫水杯、退燒貼和藥物一應俱全,林間擰開水杯吃了藥,打開手機才看到有許嘉澍十五分鐘前發來的消息,問他的狀況。

林間打字:[有點低燒,我已經吃過藥了。]

消息發出去卻沒有回複,林間想着大概是在上課的原因,沒過多久,卻聽到寝室門鎖傳來打開的動靜,他看向手機右上角的時間,浮起一絲疑惑——現在分明還是許嘉澍他們還在上課的時間。

“阿間?”許嘉澍匆匆喚。

林間輕應一聲,折起簾子一角,被汗水濡濕的碎發貼在發紅的頰邊,嗓音虛弱茫然:“你怎麽回來了?不是上課嗎?”

“你一直沒回我消息,我就趁我們小組做完報告先回來了,”許嘉澍眉宇緊皺,“你是不是又燒起來了,要不要去醫院?”

林間肩膀一縮,立刻搖頭:“我吃過藥了,不用去醫院。”

上回在古鎮旅游半途被河風吹着涼,林間也是極力抗拒,不肯去醫院,堅持吃藥就能好。

許嘉澍拗不過他,道:“那先在寝室休息,要是再反複就去醫院。”

林間能逃一時是一時,嗯嗯點頭。

許嘉澍拿出手機看了眼,道:“原來給我回了消息,上課的時候手機靜音了,我沒看到。”

林間道:“我剛睡過去了,要是早一點回消息,你就不用回來了。”

“你回了消息我也會回來的。”許嘉澍道,“在教室坐着我也不放心,還不如早點回來看你。”

他又走近,問:“杯子裏還有水嗎?我給你接。”

下午的燒退得很快,許嘉澍第三次給林間測體溫得到相對穩定的數據,微松了口氣,問:“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林間只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道:“我想洗澡、想換衣服。”

“洗澡不行,當心發燒又反複。”

許嘉澍語氣難得強勢,又迅速放輕了聲音,半哄道:“換衣服吧。阿間還有換洗的睡衣嗎?要不穿我的?”

林間趕緊道:“我穿我的常服就行。”

許嘉澍替他從衣櫃中翻找出寬松的一套家居服,送到床邊時還問要不要幫忙換,吓得林間嘩啦一聲猛地拉上簾子。

許嘉澍沒錯過林間紅透的耳尖,眉宇輕挑,故意道:“昨晚上都看完了,怕什麽?”

簾子緊閉,沒有回話,只有窸窣的換衣動靜聲。

許嘉澍抱着手臂等在外,什麽都看不到,也能猜到林間此刻的神情。

阿間什麽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

不就是幫忙換個衣服?

許嘉澍唇角含笑,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昨日的場景。

因着發燒,林間燒得迷迷糊糊的,被他解開了睡衣的扣子也不知道,像一團暖融融的雲蜷縮在他懷中,還伸了指尖拽住他的衣角,是十足的依戀和信賴姿态。

宿舍床位狹窄,他單只手抱住人,另一只手幫忙用巾帕擦汗難免笨拙,匆忙間一瞥,林間衣襟散亂的光景便刻進了記憶中。

垂落的衣擺遮去胸膛一半的風景,另一邊似落有一捧盈盈的雪,頂端綴着一點櫻果,光/裸的肌膚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溫潤細膩,又因着燙灼的溫度,蔓延開一層桃花似的淺粉,正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細小的汗珠向下滑落,流下蜿蜒痕跡,平坦的腹部微微凹陷,腰身纖細得似一手可握,身量單薄得可憐可愛。

他幫忙擦汗,又哄着林間擡手張腿換衣服,匆忙之間,什麽能看的不能看的悉數都看了個全,包括那處。

不似常人那樣醜陋粗鄙,精致漂亮得像通透粉玉雕就的藝術品,光潔幹淨,每一處弧度都像是精心打磨過,就連尺寸也似剛剛好般合乎審美和心意。

許嘉澍的視線忽地飄移了瞬,喉結滾動,驀然想起初中時代的那些男生。

那個年紀正是對性正好奇的年齡,課間時後排的男生們聚在一起,鬼鬼祟祟讨論着看過的片,用詞輕佻露骨。

那時的他嗤之以鼻,被吵得煩,甚至敲桌叫他們閉嘴——演員肯定打理過或者動過脫毛手術。人工造就的産物,有什麽好興奮的?

沒想到現實裏,真的有啊。

許嘉澍思緒飄浮。

床簾再次被掀開,林間抱着疊得整整齊齊的睡衣,動作一頓,疑惑問:“嘉澍,你的臉好紅,不會也發燒了吧?”

“啊?”許嘉澍回過神,鎮定自若,“我沒事,就……剛覺得有點熱。”

林間懵懵地——晚秋時節,今天十幾度,許嘉澍也覺得熱?

許嘉澍反思自己大概是太長時間沒纾解了,輕咳一聲,道:“你把衣服給我吧,我去洗個澡,等會兒一并扔洗衣機洗。”

待接過林間的衣服,許嘉澍一翻,發現少了某塊布料,擡頭的時候,林間似受驚的小獸嗖地躲回床簾後。

強撐鎮定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道:“你快去洗吧。”

許嘉澍抑制住唇角的笑意,嗯了聲,去了陽臺上的浴室。

只是許嘉澍洗澡用時頗長,長到林間猶豫要不要去敲門,恰時另兩個室友幫他們帶了晚飯回來,打岔了林間的念頭。

等許嘉澍洗完澡出來,兩人吃過晚飯,許嘉澍又替林間把床單被套給拆下來。

林間在衣櫃裏翻找了好一會兒,沒找到備用的床單被套,想起前段時間送去幹洗店還未取回來,愣住了。

“明天去取吧,”許嘉澍道,“今晚和我一起睡。”

林間有些猶豫:“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說什麽麻煩?”許嘉澍覺得好笑,伸手輕捏了下林間的臉頰,“都照顧你一天了,也不差今晚上。”

他分明捏揉的力道不重,林間的臉上卻浮起淡紅的指痕,落在雪白的臉頰上像暈開一抹未塗勻的胭脂。

許嘉澍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下意識伸出指腹想撚開那抹胭脂。

林間任他掐臉沒有分毫的反抗,眼眸間浮起一絲疑惑,喚:“嘉澍?”

許嘉澍收回手,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道:“去我床上躺着休息吧。”

林間沒覺得累,但還是聽言順從去了許嘉澍的床。

明明是一樣的規格尺寸,林間躺在許嘉澍的床位上,卻覺得頗為不自在。

灰色格子床單被套,好似萦繞着許嘉澍的氣息,躺在上面,仿佛整個人都被許嘉澍的氣味細細密密地包裹籠罩。

林間這才想起一件事,坐起身屈腿退了退,對着剛進床簾的許嘉澍猶豫道:“我從昨晚到今天出了好多汗……味道很難聞,我還是去洗個澡吧。”

許嘉澍沒回話,攬住林間的腰身将人按進自己懷中,低下頭,嗅了下他的頸側。

“香的。”許嘉澍言簡意赅,“不用洗。”

林間捂着頸項往後躲,背貼在牆壁上,臉上燙熱暈紅,指責:“你又……!”

許嘉澍無辜道:“你不是怕影響我嗎?我說的實話。”

林間憋半天說不出話,長睫輕顫,咬緊了唇,黑發間的耳尖似紅翡般濃郁欲滴。

許嘉澍怕把人逗過了,哄道:“我的錯。下次絕對不這樣了。”

得了保證,林間終于肯挨擠過來。

許嘉澍忍着笑,從後攬住林間的腰圈進胸膛間,一起側躺在床上。

怎麽不信呢?

許嘉澍有些惋惜地想,他明明就說的是實話。

躺在一起,許嘉澍能更明晰地看到林間後頸漫開的微紅,也能清楚地嗅聞到屬于林間身上的氣味。

是一種很淺淡的草野清香,似還帶着輕盈的雨露,微風吹過時,能叫似弦緊繃的神經頃刻間放松下來。

許嘉澍克制住再次湊近的沖動,閉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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