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泉
溫泉
溫泉度假村又名百卉灣，坐落在群山之間，因氣候四季如春，每個時節都有繁花盛放而得名。
林間醒來時發現已接近傍晚，他走出房間向外看去，天野暮色四合，遠處青山綿延，橘紅晚霞絢爛生輝，鳥雀歸林發出陣陣清脆鳴叫。
屋檐下傳來木門推拉的嘎吱輕微聲響，旁邊的屋子走出許嘉澍的身影。
他們的房間相鄰，共享一個庭院，日式布局的小院竹影潇潇，圍着一個飛檐翹角的六角亭，亭中以石塊石階鋪成古樸野趣的圓池，引來溫泉活水蓄滿池底，四面是卷起的青色竹簾。
窄窄長廊上，許嘉澍站在不遠處，含笑問：“阿間睡醒了嗎？現在還累不累？”
高鐵下車進山又需坐車，林間在車上時已靠在許嘉澍的肩小憩了會兒，到地方後草草吃了些東西便進房間接着睡了一場，此刻道：“醒了，不累了。”
又看許嘉澍的發絲都沒亂一縷，有些歉意問：“嘉澍，你一直在等我醒嗎？”
許嘉澍避重就輕：“正好看了一些我爸交給我的資料。”轉了話題：“沖個澡去院子裏泡溫泉吧，我讓人送果切過來。”
林間立刻起了興趣，道：“好哦。”
每個房間自帶浴室，林間回房找出衣櫃裏的浴袍，進浴室簡單沖了個澡，噠噠地重回庭院中。
不過短短時間，天穹暈開墨藍送來習習夜風，碧竹搖晃，竹葉簌簌吹響。
林間一個人走進亭中，一走近了，便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滾燙熱氣，他将浴袍挂至池邊的木架上，站在石階邊上以足尖探水。
水波晃動，氤氲濃重霧氣，微燙的溫度叫雪白的足尖迅速地漫上一層紅，林間踩着石階緩慢地步入池中，石池不深，是坐下時水波浮至鎖骨的高度。
白霧湧來缭繞，叫有些涼意的肌膚逐漸升溫，四肢百骸浮起一陣陣熨燙舒适感。
林間坐在池中靠在岸邊，拿手機給許嘉澍發消息：[嘉澍你在哪兒？]
許嘉澍回得很快：[在門口，很快就過來。]
林間便不再催，視線一轉，發現池岸邊有一樽玄龜小石像，線條古樸憨厚可愛，他轉坐為跪，靠在池邊傾了身，伸手去摸。
聽得熟悉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林間轉回頭，笑着喚：“嘉澍，你看這兒有只小石龜。”
許嘉澍端着小托盤進院時，便看見的是這副場景。
亭中的燈光昏暗朦胧，林間靠在岸邊，纖瘦的身形前傾，光/裸柔軟的手臂微微擡高，指尖正點在一樽青石像上，更襯得他的手指白得似雪。
又因着動作，半個身子浮出白霧缭繞的水面，肩背線條瘦削漂亮，薄薄的蝴蝶骨仿若要振翅欲飛，腰身細窄，細小的水珠在泛着薄粉的玉白肌膚往下滑落，留下蜿蜒水痕。
許嘉澍腳步微頓，走過來将托盤放在池岸邊，道：“晚上涼，當心吹着風。”
林間探身出來一會兒也感覺到了幾分飕飕冷意，從善如流将自己噗地沉進池水中，只留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眸在外面，注視着許嘉澍。
許嘉澍平日有健身的習慣，衣裝整齊時肌肉并不顯眼，此刻只松松散散地系着浴袍，大敞的領口間可見結實胸膛的薄肌線條，小麥色肌膚彷如流轉着金黃蜂蜜般的光。
行走間，浴袍衣擺下延伸出兩條精壯的長腿，似希臘雕塑般充滿力量的美感。
許嘉澍走至木架前，拆了系帶脫下浴袍随手挂在上面。
他轉身過來時，林間頗為自覺地垂下了視線，只顧盯着飄浮搖晃的水波，半張臉淹沒在水中咕嚕嚕地吐泡泡。
嘩啦水聲響起，許嘉澍坐進水池中才看到林間的樣子，覺得好笑：“也不用把自己埋這麽深吧？不悶？”
林間稍微坐起來了一點，有些羞赧讓自己的身材見人，膝蓋收攏屈起，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含糊道：“不悶的。”
許嘉澍問：“怎麽離我這麽遠？”
林間道：“我要和小龜挨在一起。”
許嘉澍眸中閃過笑意，倒也沒強求，道了聲好。
岸邊上許嘉澍帶來的托盤上放有一碗一酒瓶兩個小杯，花瓣狀的水晶碗裏是切成小塊的鮮紅西瓜和雪白甜瓜，玻璃瓶裏盛着滿滿冰塊的琥珀色液體，吸引了林間的興趣：“那是什麽？”
許嘉澍順着林間的視線看去，道：“是這邊管家送的梅子酒。”又問：“要嘗嘗嗎？”
剛還執意要和小龜待一起的人主動靠近了過來，眼眸亮閃閃的，意思不言而喻。
許嘉澍替他斟了一小杯，遞過去。
那杯子實在是小，加上溫泉水熱氣蒸騰生出渴意，林間一口下去，冰涼的水液滑過喉嚨，還沒感受到什麽杯底就已空了。
林間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這次終于咂摸出一點清甜的味了。
他還想再倒，許嘉澍卻已将酒瓶移開，問：“山裏的甜瓜，不嘗嘗嗎？”
林間便趴在岸邊拿木簽戳果切吃，甜瓜汁水飽滿味道清甜，點頭道：“好吃。”又叉了一塊遞給許嘉澍。
許嘉澍低下頭，神色自然地就着林間的手吃下甜瓜，道：“嗯，确實很甜。”
林間手腕一顫，差點沒拿穩木簽，趕緊将整碗果切都推過去，道：“你自己吃。”
他又将自己沉進水中，不知是因為泡溫泉久了還是剛才那兩杯梅子酒下肚，面色發燙還有幾分暈乎乎的。
許嘉澍見他的面頰被蒸出雲霞般的暈紅，叮囑：“溫泉不能泡久了。要是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們回去。”
“沒有不舒服，”林間搖頭，“吹着風有些冷，但進池子就是暖呼呼的。”
許嘉澍半放下心來，恰時放在岸上的手機響起消息提醒鈴音，他拿過手機開始處理消息。
林間坐在水裏，隔着氤氲的霧氣悄悄地盯看許嘉澍。
庭院中有碧青竹筒接水，蓄積到滿，傾斜垂下敲擊青石，發出清脆的吧嗒輕響。
氣氛靜谧，空氣卻好似越來越燥熱，叫神思跟着變得暈眩，林間不知不覺間把心裏話說了出來，道：“嘉澍，你的身體真好看。”
語氣含着由衷的感慨和欽羨。
許嘉澍正回着消息，聞言擡頭，對上林間萌生幾分醉意的水潤眼眸，眉梢輕挑，問：“怎麽個好看法？”
“嘉澍的骨骼線條、身材比例、肌肉厚薄。”林間咬詞有些含糊，說得很慢，但是神色頗為認真，“每一處，都特別特別好看。”
許嘉澍問：“阿間喜歡我的身體？”
林間眼底眸光潋滟，語氣歡欣：“喜歡啊。”
他忍不住提出一直壓在心底的請求：“嘉澍，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肌肉啊？”
許嘉澍道：“過來。摸。”
林間難以抗拒地小步小步挪蹭過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戳許嘉澍手臂上的肌肉。
許嘉澍修長的手臂橫搭在池岸邊，垂目看懷中的林間。
林間靠得極近，整張臉幾乎快貼在他的手臂上，神色癡癡的，唇色豔紅泛着水光，喃喃道：“原來肌肉摸起來是這樣的……”又擡起臉，開始得寸進尺：“嘉澍，你能給我當模特嗎？”
“壓着這麽多的想法，要不是今天喝了酒，是不是就一直沒打算告訴我？”許嘉澍伸手輕掐林間的臉頰，語氣散漫帶着低沉笑意，“想讓我當哪種模特，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
“穿也行，不穿也行……”林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覺得愈發暈眩昏沉，整個世界都是旋轉的，“只要是你……”
話還沒說完，林間一頭栽進許嘉澍的胸膛間，許嘉澍剛還游刃有餘的神情猛地變了，聲線顫抖：“阿間？”
嘩啦破水聲響起，許嘉澍抱着林間大步走出庭院進了房間，撥通內線電話叫來管家和醫生。
待林間迷迷糊糊轉醒時，耳邊是醫生同許嘉澍交談的話語：“……病人體質較弱，氣血空虛，不适合長時間泡溫泉……一定要注意病人酒精過敏的症狀……好在只是短暫的昏迷，很快就會醒了……”
林間閉眼裝睡，沒臉這時候醒來。
許嘉澍向醫生道了謝又将人送出門外，腳步聲重回床邊。
“人走了，不用裝睡了。”許嘉澍嘆氣，“阿間，你剛真的快把我吓死了。”
林間輕顫的長睫掀開，神情心虛，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
許嘉澍道：“也是我沒先問你，沒事就好。”
他剛心亂如麻，去開門的時候也只胡亂套上一件浴袍，連系帶都沒注意打了死結，哪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刻？現在見林間醒來，心上懸着的重石終于卸下，俯下身，伸出手臂，緊緊将林間攬進自己的懷中。
“剛剛叫你，你怎麽都不應我，”許嘉澍聲音低低的，“你躺在我懷裏的時候好安靜、好輕，輕得像要飄走一樣。”
林間的指尖攥緊許嘉澍胸前的浴袍，愧疚道：“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許嘉澍道，“不要再有下一次。”
林間道：“好。”
兩人相擁了片刻，林間昏迷前的記憶逐漸複蘇，身體一僵，如遭雷擊。
等等，他都鬼迷心竅說了些什麽？
喜歡嘉澍的身體？
想讓嘉澍給他當沒穿衣服的模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