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門宴翁婿互鬥(1)
終究洛行歌還是不敢太嚣張,硬是拖了半個時辰,到溫氏門外禀報了聲,但不管溫氏應聲沒,于懸便拉着她上馬車
“這樣真的好嗎?”她真的很懷疑,雖然溫氏說話很沒禮貌,但是她不能一樣不禮貌呀
于懸笑睨一眼“剛剛把我壓在地上的狠勁呢?你都敢把我壓在地上了,還擔心她對你發難?”
“等等,話不是這樣說的,我們剛剛是在切磋武藝,被你說得好像我對你做了什麽天地不容的事一樣”尤其“壓”這個字有的時候帶有很暧昧的訊息
“我沒被人壓過”
“……所以,我要感到驕傲?”她疑惑地問
于懸沒防備地被她逗得笑出聲,瞧她一頭霧水,更是止不住笑
洛行歌雙手一攤,連阻止他的都沒有,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存在鴻溝,遑論分別不同時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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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筆墨無法形容的俊美
于懸瞧她滿是無奈又極為癡迷的目光,心裏有股發顫的悸動“你……不如你要是得閑,教教我角力吧”
“可以,可是你要教我劍術”互惠一下才公平
“真要學?”
“我以前學過,可是你的劍法我更喜歡”說着,她就在馬車裏大略地比劃着
馬車裏夠寬敞,但比劃劍法多少還是會掃到對座的他面前,可他閃也不閃,直瞧着她的動作,盡管不夠到位,但已抓到精髓,更可怕的是——
“你把所有動作都記下來了?”
“沒,你後來這個動作收得很快,所以我不是很确定”她說着又大略地比劃了下
于懸揚起濃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劍術是父親啓蒙、宮中暗衛頭子手把手教的,劍法複雜刁鑽,尋常人光是要記每個招式都得反覆練習數回,可她竟然只看一次就能比劃出精髓,這是從哪冒出的奇才?
“怎麽了?幹麽這樣看着我?差很多嗎?我記錯了?”說到最後她已經變成喃喃自問,手又大略地比劃來比劃去
“你的記憶力很好?”他問的同時,伸手抓着手腕,一路模到她肩頭
洛行歌停下比劃,直瞪着他已經到肩頭的手,見他只是抓着她的肩,并無性騷擾之意,就沒撥開他“我的記憶力還不錯,通常看過的招式只要演練過一次就會完全記下”
于懸抓完她的肩頭,繼續模她的手肘“可以算是奇才了,只可惜……”
“可惜怎樣?”
“你的骨架不那麽适合練武”
洛行歌嘆氣了“确實如此,所以我只能更勤奮一點,畢竟勤能補拙,雖然沒辦法成為高手,至少可以強健身體”
于懸想了下“行吧,一會到侯府,跟你爹問問是否有适合你的劍,如果沒有,再給你尋一把”
“你願意教我劍法?”洛行歌喜出望外地道
“你也得教我角力”
“沒問題,一會我再想想咱們要怎麽安排時間,畢竟你還要外出工作,時間得抓一下”她平常閑閑在家,反觀他昨天進宮謝恩後直到晚上才出現……“對了,我能弄一套像你晨練時穿的那種衣服嗎?”
于懸想起練武時身上穿的是窄袖收腰的勁裝,她一個姑娘家穿成那個樣子,成何體統?
想了下,他故意刁難道:“家裏有我年少時的裝束,我挑個幾件讓你試試”
誰知道洛行歌完全沒有被刁難的感覺,迫不及待想回家,趕緊挑兩件好行動的衣袍“好啊好啊,等一下回去時你趕緊拿給我”
天曉得,她已經受不了這些層層疊疊的衣裳和裙子,她要簡單且不會老是絆住她的衣袍,光是想想就好期待
“你……不介意穿我的舊衣?”于懸詫異問着
她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他總是猜不到她下一刻的反應和做法
“不介意啊,為什麽要介意?”她不解反問,随即又微蹙眉頭“難道有什麽習俗還是規定的什麽?不對呀,是你提議的,那代表沒問題,是吧”
她只要有衣服就好,誰的衣服都無所謂
“姑娘家不會穿男人的衣物,不成體統”
洛行歌聽完覺得好笑極了“我都嫁你了,你如果應允我,又何必在意他人的嘴?”
于懸聽她說得理直氣壯,有種說不上來又不讨厭的感覺梗在胸口處,暖暖的
“行吧,你要是不介意就好”
“喏,你先想好哪個時間要學角力,咱們把時間挪一挪”一想到可以學他的劍法,她內心的武癡魂又竄了出來
于懸看着她沒再開口,只是任由她眸底唇角的笑意感染着自己
待馬車停在永定侯府門前,于懸剛牽着她下馬車,轉頭就瞧見臉黑得像是被雷打中的洛旭
“岳父”于懸拱手作揖
洛旭瞧也沒瞧他一眼,一雙眼直盯着寶貝女兒“行歌,這家夥沒欺負你吧,如果有你盡管說,我還鎮得住他”
剛新婚就被岳父當面放箭,于懸當真覺得有些委屈,于是——“岳丈放心,小婿不敢欺負縣主,都是任由她壓着,不敢輕舉妄動”話落,順便牽起她的手,緊緊交握
“等等、等等,你幹麽這樣說話?說什麽我壓着你……”洛行歌被他一席話吓呆了,結巴得話都說不全
“說,早上你有沒有壓着我?”
“有,可是……”
“是不是壓得我無法動彈?”于懸笑眯眼,尋釁般地看向洛旭
“是,可是……”
“……岳丈哭了”于懸詫道
“嗄?”還在氣他不斷打斷她的解釋,聽他這麽一說,擡眼望去,果真瞧見她爹眼裏兩泡淚滾落,大顆大顆的淚水流個不停,教她徹底傻眼
女孩子哭了還可以拍拍頭安撫安慰,中年男子也可以比照辦理嗎?
“侯、侯爺?”晚來一步的曹氏見到這一幕,先是驚呼了聲,再看向女兒女婿恩愛的模樣,能有什麽不明白?“進來吧,怎麽還在這兒,趕緊進屋裏”
她招呼的同時,趕忙将洛旭拉到一旁,抽出手絹替他拭淚
“侯爺,行歌歸寧是大好日子,不能哭”曹氏擦得一條手絹都快濕透,驚詫不已
“侯爺,快停住,不能再哭了,被人瞧見了,你侯爺威風還要不要?”
“要!”他原地大吼,氣勢萬千,可是一提及洛行歌——“他說行歌壓着他……我的女兒怎會做這種事?我沒這麽教她,幹麽這麽要強……坐在男人身上像樣嗎?”嗚嗚,他難受,他無法接受
“我沒坐在他身上!”洛行歌羞得滿臉通紅“我只是壓着、壓着,懂不懂?”
“壓着跟坐着有什麽差別?”洛旭哭吼着
“不是啊……我們都有穿衣服,我們只是在角力而已!”
“有穿跟沒穿有什麽差別?你壓在他身上……”洛旭痛哭失聲,無法接受女兒這麽要強地辦了男人
洛行歌死死地瞪着他,這是她頭一次生出想暴打一個人的沖動,為什麽不好好聽她說話?她都說是在角力,他卻不聽重點!
“這種事進屋再說!”曹氏甩開嫖雅表現,咬牙低聲道,示意門房趕緊關門
洛旭和洛行歌父女回頭一看,發現已有不少百姓圍觀,他們剛剛的對話……丢死人了!
父女倆掩着臉快步沖進屋裏,當然于懸也被洛行歌扯着走,只在門板掩上前,隐隐聽見外頭道——
“縣主不愧是縣主,竟能将錦衣衛都督壓着這樣那樣……”
“是坐着”
“有什麽差別?橫豎就是都督被縣主給強辦了!”
于懸笑眯眼,當這條流言在街坊流竄時,他要想想,該要她怎麽補償自己
大廳裏氣氛詭谲凝滞,洛旭毫不遮掩殺人目光,死死瞪着于懸,洛行歌則是發狠地瞪着不講道理的洛旭,至于于懸依舊笑容可掬
同桌的尚有洛行歌的弟妹,洛行飏和洛行瑤洛行瑤目光癡迷地直瞅着于懸,一張小臉紅彤彤的;洛行飏則是呆坐着,等着不知道何時才要開動的一頓飯
曹氏操碎了心,只能趕緊出聲打圓場“動筷呀,嘗嘗,桌上的菜色全都是廚子新拟的食譜,嘗嘗合不合口味”
洛行歌哪裏還吃得下飯,想起自己被誤解得這麽嚴重,就想再好好解釋一遍,可她更怕愈描愈黑
人哪,一旦不相信真相,說破嘴也不會信,說的就是洛旭這種人
正忖着到底要怎麽解釋她爹才聽得進去,她面前的碗就被人擱了菜,洛行歌側眼望去,就見于懸像是心情大好,正忙着給她布菜
幾乎同時,從洛旭那邊投射過來的目光更歹毒,于懸臉上的笑意卻更濃,彷佛正享受着他的殺人目光
洛行歌眨着柔媚的琉璃眸子,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默默觀察,最終握住了于懸的手“行了,我沒吃那麽多”如果她沒判斷錯誤,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為什麽呢?他跟她爹有過節嗎?明知道她爹此刻對他極為不滿,何必在這當頭獻殷勤?她都懷疑她爹可能随時抽出一把劍朝他砍來,讓她當場變寡婦,還要面對她爹坐大牢的慘案
只見于懸笑意比平常還要和煦醉人,彷佛已經臣服在她腳邊,反拉着她的手,溫聲道:“在大家面前別這樣抓我,要抓回家再抓,想怎麽抓就怎麽抓”
咦?這是哪門子的鬼話?他為什麽一直吐出似是而非的話試圖激怒她爹?
洛行歌內心吶喊,卻無法應對這等場面,不知道怎麽阻止身邊這個鬧事的瘋子
“臭小子!”果然洛旭直接拍桌站起
曹氏趕忙将他拉住,揚笑道:“新人感情好是好事,好事”
“好個屁!”洛旭左看右看,發現原本挂在牆上的長劍不見了混蛋,誰藏了他的劍?
“難道要小婿冷落縣主較好?”于懸念笑問着
“你敢!”
洛行歌往旁踢了于懸一腳,用再誠懇不過的眼神看着他,無聲央求——夠了,可以了,別鬧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生際遇養出他這種惡趣味來着?
“吃飯了、吃飯了!”快,趕緊吃完,趕緊走人
她打定主意,卻感覺于懸湊得極近,才要避開,卻聽他道:“你可以問問岳丈這裏有沒有适合你的劍”
說到劍,她立刻想到他要教自己劍法,壓根沒注意到洛旭徹底黑了的臉,笑問:“爹,家裏有沒有适合我練手的劍?”
“當然有”洛旭黑着臉,嘴邊挂着陰恻恻的笑,話是對着洛行歌說,目光卻死死釘在于懸那張礙眼的笑臉上“想要什麽劍都有,看你要怎麽把人砍成段還是剁成末,都有!”
“……”武器是拿來防身的,好嗎?
“一會爹帶你到兵器房挑,要幾把有幾把”
“好”
就在她才應了聲好,覺得氣氛好像稍微緩和之際,府裏的管事突然跑來,一臉局促地站在廳門外
洛旭本不想理會,可瞥了管事一眼,還是起身走去
管事壓低嗓音不知道說了什麽,就見洛旭脾氣又爆了起來“今兒個什麽日子,他敢上門鬧?把他給我緬起來,一會有他好看的!”可是話才說完,他又覺得不妥,擺了擺手道:“走走走,我去瞧瞧”
“侯爺,我也去”曹氏見狀趕忙起身
洛旭看了眼,心想有她在應該可以事半功倍,點了點頭,對着洛行歌道:“行歌,你吃慢點,爹一會就回來”
洛行歌本想問他上哪去,可他走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問
“肯定是舅舅”洛行瑤咕哝了一句
“舅舅?”洛行歌不解問着她哪個舅舅來着?淮南王嗎?要是淮南王來了,她爹肯定馬上把人迎進來,哪可能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又不是欠教訓
“不就是右副都禦……”
“行瑤!”正忙着夾菜的洛行飏硬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洛行歌不由看了他一眼記憶中,她跟這個弟弟相處的狀況不好不壞,大概比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要好一點,她想,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爹的偏寵所致
“有什麽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她直接問道
洛行飏低頭扒飯假裝很忙,洛行瑤也跟着乖乖吃菜不說話
“不就是右副都禦史上門,有什麽是不能讓我知道的?”洛行歌沒好氣地重複道洛行瑤話雖只說一半,但說了舅舅以及一半的官銜,自己還猜不到?“對了,右副都禦史夫人現在狀況如何?”
“她前兒個夜裏被殺了”洛行瑤月兌口而出
“洛行瑤!”洛行飏氣到拍桌
洛行瑤瑟縮了下,可憐兮兮地瞟了洛行歌一眼,像是惱她無故問起,害她失言,這下子要被罵慘了
洛行歌愣了下,壓根不睬洛行飏,追問:“怎麽會被殺?她不是還昏迷不醒嗎?”頂多是救不醒,怎麽會用被殺這個詞呢?
洛行瑤閉口不言,打死也不肯再說
洛行歌只好轉移目标“行飏,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能說,你如果非知道不可,一會爹來了,你自個兒問爹”
意思是他們被下了封口令?“為什麽不能讓我知道?”如果是前夜發生的事,昨天去宮中謝恩遇到爹,他早就跟她說了
“因為覺得是沖着你來的”于懸涼涼抛下這句話
她轉過頭去,一臉訝然“你怎麽知道這事?”
“因為皇上讓我着手查辦”他說着,還順手給她布菜
洛行歌瞪着他良久,才問:“你昨晚要我問你在查什麽案子,說我今天就會知道,指的就是這件事?”
“嗯”于懸回應她的是連日月星辰都被襯得黯淡無光的燦爛笑容洛行歌瞪他瞪得眼酸,垂眼思忖着這事,怎麽想都覺得奇怪
“為什麽是沖着我來的?”她跟黃氏半點不熟,沖着她來卻殺了黃氏,這到底是怎麽牽扯上的?
“回家再跟你說”
“你不如現在跟我說了”
“岳丈會怪我”
“得了,你怕嗎?”剛才把她爹氣得想拔劍砍人的到底是誰?
于懸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掃向狀似專心用膳,耳朵卻豎得尖尖的兩人,附在她的耳邊道:“聽我的,回家說,我才能暢所欲言”
洛行歌抿了抿嘴,以為他大概不想被老丈人太記恨,所以點到為止,可話題每次都只說一半,真的很會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