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狠毒的曹氏(1)

洛行歌随着采菊進了洛行瑤的院落,便見采菊低聲斥罵着一些守在屋外的丫鬟“怎能放任姑娘一個人在房裏?不是跟你們說要守着她的嗎?”

“可是姑娘不讓咱們待在屋裏,把咱們都轟出來了,采菊姊姊,你最好也別進去,姑娘正發脾氣,誰都不見的”一名丫鬟無奈地道

洛行歌聽完,拍了拍采菊的肩“無妨,你們在外頭,我進去瞧瞧”洛行瑤的脾氣确實有點大,要是真讓采菊領她進去,待她走後采菊肯定不好過

采菊有些猶豫,但思及洛行瑤的脾氣,還是退了一步,讓洛行歌獨自進去

進了屋,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洛行歌下意識地皺了皺鼻頭,嫌棄這味道太濃烈,可沒法子,這不是她的住處,又不能要求她們把屋裏的門窗都打開,散散味道

頂着這股味兒,洛行歌硬着頭皮踏進內室,味道更濃了,濃得她頭都發暈了,而房內未着燈,昏暗不明,隐約可見地上砸碎的茶具,她搖了搖頭,在房裏尋找洛行瑤,就見她側躺在床

“行瑤,別氣了,爹不是故意的,一會定會來跟你道歉”她坐在床畔,盡其可能軟着口氣道:“可你也做得太過火,貼你姊夫貼得那麽近,以為我都不會發火?”

她沒安慰人的經驗,盡可能的逗她,但也不知道她的幽默得不到認同還是怎地,洛行瑤一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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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拗?洛行歌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只能拍拍她“好了,別氣了,跟你說話呢,還不吭聲?”話落,她強行扳過洛行瑤的身子,突見她胸口插了把刀,吓得她起身退了幾步

洛行歌瞪大眼,随即又向前,掀開被子一瞧,床褥間早就染滿了血,朝她鼻息一探,再模模她的身子,還有微溫,代表她才剛被殺而已

她震愕地站在原地,腦袋響起警鐘,想要沖出房門詢問,身子卻不禁搖晃起來,感覺像是酒醉,可接下來,眼前的景致像是扭曲了一樣,她連站都站不穩

香味……她望向擺在花架上的香爐,這香味有問題,她必須趕緊離開,可她的人像是飄了起來,意識快被抽離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貼着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就在她要踏出內室時,有人掀簾走來,一把托住她的肩,用無比溫柔的口吻問:“行歌,你怎麽了?”

曹氏!

洛行歌擡眼,看見一張笑得冷血而瘋狂的臉,她的身後有不少人影晃動,可她連看都看不清了

“啊!那是、那是血嗎?”有人驚喊着

随即曹氏放開她,跑到床邊,發出尖銳的哭泣聲,喊着,“行瑤、行瑤,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到底是誰殺了你!”

跌坐在地的洛行歌總算搞清楚狀況了,曹氏真的是披着人皮的惡鬼,為了除去她,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殺!

室內無燈火,洛行瑤尚有餘溫,她憑什麽認定洛行瑤一定死了?憑什麽認定一定是誰殺了她?這分明是一出自導自演的戲,她還是人嗎!

外頭議論聲響起,洛行歌虛弱地想站起,卻是被人狠狠拽起

“兇手肯定是她!”

“不要!行歌不會的!”曹氏哭喊着

“不是縣主,一定是她體內的邪祟作祟,就說了她被附身,她得要吸人氣,近來城裏好多人家家中都鬧鬼,肯定都是邪祟所致,得趕緊想辦法驅邪才行!”有人高聲喊道

“慧心住持不就在這兒,趕緊請她驅邪才是”

官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三言兩語中已經決定了洛行歌就是邪祟附身,只要驅邪就無事

“不是的,絕不是這樣的”曹氏痛哭哀求着“放開行歌吧”

洛行歌視線渙散,卻眨也不眨地盯着曹氏,掀唇笑得自嘲

原來不是她太蠢,而是人家太聰明,她才會傻得一再中招……

“不用再說,将她帶出驅邪”慧心住持沉聲道,在場的比丘尼随即将洛行歌架到屋外

屋外正下着鵝毛大雪,慧心住持讓女尼衆扯去洛行歌的大筆和短襖,将她抛到地上,一行女尼圍着她,口中不斷地誦經

“行歌,我可憐的孩子!”

洛行歌趴在地上,聽着曹氏惡心的呼喚,憤怒不已,可她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只能任由她們拉扯架起

慧心住持拿出一支金剛杵,往她額間一敲,一陣痛感劃過,她感覺額間頓時淌出血

這哪是驅邪……這根本是把人往死裏打!

正忖着,架着她的力量瞬間消失,她半眯着眼,瞧見了赭紅色的飛魚服

啊……于懸肯定派人跟着她了,可這兒是後院呀……

“放肆!錦衣衛竟敢闖入女眷後院,還不退下!”慧心住持手持金剛杵怒喝着

“恕不從命!”

“大膽!放開她,她被邪祟附身了,此刻的她不是洛行歌,她是不知來自何處的惡鬼,要是讓她跑了,恐會動搖國之根本,導致民心浮動,你們擔待得起!”

一席話說得幾名錦衣衛面面相觑,卻沒一個退開

洛行歌不禁苦笑着,她不知道這位王朝最尊貴的女尼是否真有什麽神通,可她說得自己都快要懷疑自己了

她的身分那麽尊貴,光是勳貴間傳出鬧鬼事件,皇上就把她請到京城,可見對她的能力極為信任,這麽有力的人士硬給她扣上惡鬼的帽子,到底該怎麽解?

“住手!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正忖着,熟悉的聲音傳來,可洛行歌已經連眼都睜不開

于懸和洛旭趕到時,洛行歌單薄的中衣上已經血跡斑斑,兩人目皆盡裂,想沖向前,卻被幾位女尼擋着

“住持正在驅邪,爾等不能破法,一旦破法傷了住持,爾等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慧心住持的身分有多尊貴,兩人都很清楚,但是——

“就算是皇上來了我也照闖不誤!給我滾開,否則我不客氣了!”洛旭恨不得親手宰了這幫作威作福的女尼

于懸直接推開女尼硬闖

“你們敢傷了住持,難道真不怕皇上降罪!”

洛行歌聽得模糊,隐約知道他們打算硬闖救她,如此恐怕會得罪皇上,可依他倆的性子,豈能容忍她被欺?

難道曹氏的目的就是要他倆被論罪?意識到這一點,洛行歌慌了起來,卻是無計可施

怎麽辦?怎能因為她拖累他們……老天啊,幫幫她吧!

就算她會死也無所謂,幫幫最愛她的兩個男人吧!

就在金剛杵即将落下的瞬間,幾把繡春刀整齊劃一拔出,可洛行歌動作更快,竟伸手抓住金剛杵,怒聲道:“放肆!誰給你膽子打本縣主?”

慧心住持瞅着她,見她雙眼清明,怒氣蒸騰,不禁問:“你是誰?”

“本縣主是皇上欽封的樂安縣主,長臨姑母到底在做什麽!”

慧心住持聞言,松了口氣道:“樂安,你回來了”

長臨是她的封號,洛行歌小時候進宮,總是不理規矩喚她長臨姑母

洛行歌搖搖欲墜,卻死命地撐起自己,惱瞪着慧心住持,怒聲質問:“到底發生什麽事?長臨姑母為什麽要這麽待我?”

于懸和洛旭已經快步來到她的身邊,于懸想摟着她,讓她靠在身上,卻見她一臉嫌棄地推開自己,冷聲問:“你誰啊?”

于懸狠狠地頓住,難以置信地瞪着她,又聽她道:“啊……是你呀,許久不見,似乎出落得更标致了”

于懸直睇着她輕佻的笑臉,胸口緊縮得發痛,半晌說不出話

“行歌,你在說什麽?”洛旭這時也察覺她的不對勁

“爹……這是怎麽回事?我不就睡了會……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麽?這裏……這裏不是我的春秋閣,我怎麽會在這裏?”洛行歌搖了搖頭,覺得頭還暈得厲害,不由往洛旭身上倒

“我頭好暈……”

“府醫,趕緊傳府醫!”洛旭吼道,随即将洛行歌打橫抱起

于懸卻擋着他,冷聲問:“洛行歌,我是誰?”

“你很煩耶,你是誰……重要嗎?”洛行歌瞧也不瞧他一眼,緊閉着雙眼窩在洛旭肩上

洛旭也不睬他,抱着她快步離去

于懸站在原地,聽見有人道——

“驅邪成功了,慧心住持果然厲害!”

“這下好了,不怕城裏再鬧鬼了”

雀躍的人聲随着交談聲遠去,于懸還站在原地,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渾身像是被誰定住,無法動彈

驅邪……所以,致知不見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大人,侯府二姑娘被殺了”塗勝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後禀報

于懸緩緩調勻呼息,聲薄如刃“查,把屋裏的狀況都查過一遍,将出入這院子的人全都押下!”

他不信……她一定是作戲,一定是為了逃離這個圈套才假裝洛行歌回來,他得要幫她查出所有證據才行

“侯爺,縣主這是聞了摻有曼陀羅花的香才引發的輕微中毒”

春秋閣裏,新任府醫診治後,再加上于懸送來的香爐餘灰裏,府醫證實了是香爐裏的香料摻了曼陀羅花所致

“把那院子裏的下人全給我綁起來!”洛旭怒聲道

管事忙不疊應聲,趕緊帶人前往處置

“縣主額上的傷口有點深,恐會留疤,此外縣主嗅了毒花,中了毒素,得好生靜養”

洛旭恨恨地在心裏将慧心住持罵過一遍,記上一筆

一旁的于懸聽完,正打算進房裏看她,卻被洛旭拉住

“做什麽?”

“我看看她”

“府醫都說了她還沒醒”

“無妨,我可以等她”

洛旭撇了撇唇,有些不耐地擺了擺手

于懸大步進房,聽雨在床旁哭紅了眼

“下去”

聽雨猶豫了下,福了福身退到外室守着

于懸坐在床畔,看着仍陷入沉睡的她,眉頭緊攏着

盡管他不在場,但大致猜得出曹氏請來慧心住持就是為了這一出

曹氏是兇手,所以在安國公府那場宴會,瞧見洛行歌死而複生,心裏早就起疑,再加上兩人的諸多不同,更是證實她的猜想

于是她隐而不發,伺機而動,計謀層出不窮,在城裏弄出鬧鬼事件,放出她遭邪祟附身的流言,不惜殺了親生女兒讓衆人認為洛行歌确實遭邪祟附身,在衆目睽睽之下想令她被活活打死

歷來驅邪,從不管這軀體的主人到底撐不撐得過,就算打死了,也會認為邪祟沒有宿主,跟着灰飛湮滅

要是她真的就這樣沒了,兇手成了慧心住持,幫兇則是那些官夫人,與曹氏一點關系都沒有

一個女人歹毒至此,簡直是聞所未聞,殘忍至極

如果不是洛行歌清醒過來,下場……他想都不敢想,那如今在這軀體裏的,到底是洛行歌,還是致知?

“致知……還是你吧”他啞聲喚着

就見洛行歌濃密長睫眨了幾下,緩緩張開那雙琉璃般的眸

他呼吸一窒,沙啞呢喃着“致知,你終于醒了”

眼前的她帶着幾分初醒的惺松嬌憨,還沒開口就聽見外頭響起曹氏和洛旭的交談聲,随之而來的陣陣腳步聲

“行歌,你醒了”

洛行歌眨了眨眼,瞅着曹氏泓然欲泣的臉,不解地皺起眉,朝她伸出手問:“娘,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沒事,娘只是開心”曹氏抓着她的手不放,又哭又笑洛行歌直睇着她,而後問着洛旭“爹,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不就是你傷着了,你娘擔心你罷了”洛旭見她似乎真的不記得一些事,也不打算提洛行瑤沒了的事

洛行歌聞言,不禁失笑“娘,我沒事,不過是小傷罷了”她試着起身,感覺有人從背部托起她,疑惑地望去,看着于懸那張陰郁的臉,開口道:“為什麽你在這兒?”問完再問洛旭“爹,這是我的閨房,為什麽這個男人進了我的房?”

“呃……你不記得他了?”

“我知道,他……不是去了燕州打了幾場戰,領了軍功後,皇上破例拔擢為錦衣衛都督嘛,安國公府辦了宴,娘帶着我和行瑤一道去了,就不知道為什麽我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她說着說着,滿臉疑惑“咱們家裏怎會出現一堆女尼,長臨姑母不是一直待在修業寺的嗎?”

洛旭聽完不由看了于懸一眼,不過他并不同情他,因為行歌把他給忘了,這婚事也許就能作廢

于懸面無表情,目光落在洛行歌抓着曹氏的手,這一幕已經無須再問,結果再清楚不過

他的致知,消失了

“行歌,他是你的夫君,你真的忘了?”曹氏口吻再慈愛不過,溫柔的眸直盯着洛行歌每個表情

“夫君?說笑的吧”洛行歌哈哈大笑着,卻扯痛了傷口,痛嘶了聲“說是男寵還差不多吧,畢竟我當年就看上他了,是皇上不肯給”

聽到這裏,洛旭終于露出些許同情的表情,當然,只有一點點

于懸喜怒不顯,只是起身朝洛旭作揖“告辭”

洛旭追了幾步,最終還是停下腳步

要怎麽留他呢?女兒都把他給忘了,不如先分隔兩地,說不準明兒個行歌就把他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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