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28章 28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 斜斜地灑在工作室的木質地板上,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芬芳。
紀淮正全神貫注于手中的陶土,試圖賦予它新的生命。
他的指尖輕柔而有力, 每一次旋轉都傾注了他全部的專注與感情。
這是他今天的單人任務,做一個陶藝品。
在這個寧靜而美好的瞬間, 身後傳來一陣熟悉卻又久違的腳步聲, 打斷了他的思緒。
門輕輕地被推開,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紀淮擡眸望去,只見一個高挑挺拔的男人走了進來。
那正是他曾經的戀人——周昱安。
紀淮的動作戛然而止, 手中正在成型的杯子應聲而裂。
碎片如花瓣般散落在工作臺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周昱安, 一個曾讓他心跳加速的男人。
如今再見面,卻只是心情複雜。
周昱安的出現,像是冬日裏的一場意外霜凍,瞬間凍結了室內的溫度。
他的目光冷峻,只有在看見紀淮的那一刻, 眉宇間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的變化讓紀淮心頭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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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那張溫和的笑臉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散發着冷酷魅力的偶像明星。
嘴角勾起一絲虛假的淺笑, 深邃的眼神裏藏着化不開的濃郁憂愁。
作為一支備受矚目的男團隊長,他的外表愈發成熟迷人,只是似乎變得比以前冷漠了。
當初,他們因為種種原因選擇分手。
分手後的半年裏,周昱安加入了一個新興的男子團體。
憑借出衆的外形和才華,他迅速崛起, 成為了衆人矚目的焦點。
可在他風光無限的背後,那份曾經屬于兩人的溫暖與親密似乎也随之消失殆盡。
如今再見, 只有陌生與疏離。
他發展得很好,紀淮該為他感到高興的,但沒有,相反,心中湧現出複雜難言的情緒。
破碎的聲音響起,周昱安的腳步也有了短暫的停滞。
紀淮低下頭,慌亂地伸手去撿落在臺上的碎片。
周昱安怔了怔,快步走過去,拉起他的手。
“別用手碰,小心傷到手。”
碎掉的陶片,邊緣像刀一樣鋒利。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下意識地關心和照顧紀淮。
這已經成為了他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紀淮愣了下,停下動作,抽回手,低着頭,不敢正視他,臉頰發熱,內心五味雜陳。
這一刻,仿佛時間暫停,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
在這尴尬的沉默持續數秒後,周昱安率先打破僵局。
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語氣中帶着關切:“你還好嗎?有沒有傷到自己?”
聽到這話,紀淮擡起頭,對上了那雙依舊深邃卻不再冰冷的眼睛。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影子。
那個曾經對自己百般呵護的周昱安似乎又回來了。
理智很快占據上風,紀淮搖了搖頭,輕聲回答:“沒事,只是失手而已。”
周昱安不放心,再次拉着他的手,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
那雙手柔軟溫暖的觸感,久違了,讓他舍不得松開。
但紀淮再次掙開了他。
他垂下眼,輕笑了下,“好久不見,小淮,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日夜颠倒地練習,登臺,累到胃出血,好不容易才換來的同框機會。
這個節目的空位現在太搶手了。
他雖然在笑,但笑得很假,缺乏溫度,仿佛寒冰覆蓋之下隐藏着無法觸及的真實情感。
好像戴着厚厚的面具,把真實的自己僞裝了起來。
紀淮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掩飾心中的慌亂,“這個世界真是小啊……”
周昱安說,“是我們有緣。”
他在幾個人之中準确無誤地抽中了紀淮的任務卡。
紀淮不置可否,輕聲說,“也許吧。”
實在是沒想到節目組會把他也請過來。
周昱安無聲地嘆了口氣,讓他站到一邊,自己收拾了面前的一片狼藉。
有他在,什麽事情紀淮都不用自己動手的。
在他們愛過的那段時光裏,紀淮都快被他養廢了。
不怪紀淮會失态,曾經那樣熾熱而深刻的糾葛,怎麽會輕易遺忘呢?
一次不期而遇,掀開兩人塵封的心扉。
但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即使是尴尬的舊情人見面,他們也要硬着頭皮完成節目組安排的任務。
兩人坐到了相鄰的工作臺前。
紀淮沒有和周昱安過多寒暄,試圖讓自己沉浸在制作的過程中,避免過多的眼神交彙。
周昱安卻不同,灼熱又複雜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側臉。
和記憶裏一樣好看,但好像瘦了點。
太久沒見了。
真的太久了。
在陌生的國度,每個睡不着的深夜,都是靠想着他熬過來的。
也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直白,紀淮受不了了,擡起沾滿泥巴的手擋了擋。
“別看我了……”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沒事,快點做吧,早點做完,早點回去。”
“這麽不想和我獨處嗎?”
“……”
周昱安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紀淮沉默以對。
他只得悻悻地收回自己膠黏的目光。
随着時間的流逝,空氣中的尴尬氛圍漸漸緩和。
在陶土的揉捏與塑形中,兩人似乎也在無形中慢慢放下了心中的那一點芥蒂。
正如紀淮曾經說過的。
他們只是分手了,又不是敵人。
而且曾經是最親密,最了解彼此的。
紀淮做得差不多了,餘光偷偷打量周昱安的臉龐。
那張曾讓他淪陷的面容,現在看來,還是會心動。
沒辦法,他得承認,他是個顏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周昱安的手法熟練而精準,仿佛每一件作品都能完美無瑕。
這不禁讓紀淮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只有做到最好,才能彌補失去的一切。”
但……
紀淮看了眼角落裏被他摔碎的陶杯。
已經成形了,只差最後一步了。
可惜了。
或許,正如那些破碎的瓷片,他和周昱安回不去了。
即使拼接在一起,也會有無法忽視的裂痕。
完成任務後,紀淮起身離開,周昱安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他腳步一頓,回過頭,那雙漂亮的眼眸裏已經沒有了當初的依賴和愛意。
這一瞬,周昱安忽然明白了,他徹底失去紀淮了。
但他仍不死心,“小淮,我們能不能找個時間好好聊聊?過去的事……”
他的話語未完,卻被紀淮打斷。
“昱安,都過去了,我們應該放下過去,向前看。”
紀淮釋然地沖他笑了下。
說完,他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往外走。
真正無情的那個人,其實是紀淮。
他的疏離如同一道無形的牆,阻隔在兩人之間,擊碎了周昱安想複合的一切可能。
這堵牆并非一日建成,背後承載着太多的遺憾和失望。
周昱安眼神複雜地看着他漸遠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兩人坐的同一輛車,卻沒有任何交流。
紀淮好像累了,閉着眼,靠着車窗。
他心裏很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周昱安知道他沒睡着,但沒有打擾,給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靜靜。
另一邊,莫景珩并沒有去做單人任務。
節目組的工作間裏。
莫景珩翹着一條腿,姿态從容地坐在太師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膝上,面無表情。
在他面前站了一排制片人,導演,剪輯師,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們額頭冷汗直冒,不知道哪裏又得罪了這位祖宗。
一個不高興,這節目可能都泡湯了。
要不是看在捧紀淮的份上,莫景珩都沒興趣陪他們玩。
良久,那位大爺終于發話了。
“為什麽剪掉我和紀淮的吻戲?我不記得有囑咐過這點。”
節目已經播出到第三期,但是關于他和紀淮的吻戲,全部一剪沒。
甚至親密一點的互動都沒有。
原來是為這個。
總導演戰戰兢兢地回答,“是紀老師要求的。”
“您說的,紀老師的要求優先于您。”
莫景珩眉頭一皺。
“他怎麽跟你們說的?”
“紀老師說,您不喜歡跟別人炒CP,怕您的粉絲不高興。”
“呵……”莫景珩氣笑了。
他的小兔子還真是善解人意。
不過,這明顯是個借口,紀淮就是不想公開他。
某只大尾巴狼影帝郁悶了。
他有這麽拿不出手嗎?
在線求問,老婆不願意給名分怎麽辦?
導演不确定地問,“那下一期要剪進去嗎?”
莫景珩一臉無奈,洩了氣,“先順着他的意思吧。”
“但誰讓你們請周昱安當飛行嘉賓的?”
他話鋒一轉,冷聲質問道。
在他面前有一臺顯示器,上面是實時記錄的周昱安和紀淮約會的鏡頭。
但凡有一點逾越,他都不會還淡定地坐在這裏。
好在老婆很乖。
導演和制片人面面相觑,盡是茫然。
“不能請嗎?”
他們不知道周昱安和紀淮談過,只是選了個流量大的當紅愛豆。
莫景珩只知道有飛行嘉賓,萬萬沒想到會是周昱安。
他氣得牙癢癢,心裏又急。
生怕紀淮對人舊情複燃。
制片人看他臉色不好,提出,“要不,把他換了?”
莫景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都見過面了,再把人換了,紀淮會怎麽想?
若是再讓他知道,背後黑手是……
他可不想再把人吓跑。
制片人焦頭爛額,拿不定主意了。
莫景珩倏忽站起身往外走,“不用,我會讓他認清自己的。”
他是最後一個回到小屋的,其他人都到了。
“莫哥,你怎麽才回來?”
江予舟和他打招呼,他沒有停留,徑直走到紀淮面前,捧着他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
紀淮瞬間睜大了眼睛,眼神裏滿滿的震驚,但沒有推開他。
太突然了。
他和莫景珩的事在小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大家都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除了周昱安。
站在不遠處,把一切盡收眼裏,眼底是死水一般的平靜。
垂在身側的雙手卻一點點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