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運動會（二）
運動會（二）
“在這裏放下我就行了。”一樓樓梯口，鐘熠晴點了點燕錯裴的肩膀。
燕錯裴點了點頭，蹲下身子，鐘熠晴瘸着一條腿跳了下來。
“我扶着你走？”燕錯裴看着走路費勁的鐘熠晴，問她。鐘熠晴還是拒絕：“我可以走。”
于是燕錯裴不再強求，跟在鐘熠晴身後緩慢走着。
待二人回到集體，接力賽已經結束了。周小允看見她，趕緊跑了過來，一臉擔憂：“怎麽樣了？還疼不疼？”
鐘熠晴實話實說：“疼，特別疼。”
周小允視線又移轉到了鐘熠晴身邊的燕錯裴身上：“诶？你們怎麽在一起？”
“我們......”鐘熠晴撓了撓頭：“我去醫務室的時候碰見他了，然後就一起回來了。”
周小允懷疑：“是嗎？”
這個借口真的很假，但是在這個時候鐘熠晴想不出其他的說法。她見周小允不信，趕緊用胳膊搗了搗燕錯裴：“你說是吧燕錯裴。”
燕錯裴點點頭：“是的。”
還挺配合。
見二人都這麽說，周小允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燕錯裴背你下來了？”
鐘熠晴：“？”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打算裝蒜：“你說什麽呀，我怎麽沒聽懂。”
“我都看見了，在樓梯口燕錯裴把你放下來的。”周小允“哼”了一聲：“休想逃出我的火眼金睛。”
燕錯裴，鐘熠晴：“......”
見事情瞞不下去，鐘熠晴還是不打算承認：“沒有，真的沒有。”
周小允擺擺手：“算了算了！不過你這傷......”
她的目光垂下去，看着鐘熠晴被紗布包紮好多的傷口：“之後的活動是不是不能參加了？”
鐘熠晴眨眨眼：“沒關系啊，畢竟我後面也沒報名其他的。”
周小允：“......”她多言了。
三個人回到各自的凳子坐下，鐘熠晴坐下去時面容扭曲的模樣被燕錯裴看見。燕錯裴輕笑了一聲：“腿可以伸直，不然一直彎曲也很疼。”
鐘熠晴點點頭，照做，果真，疼痛舒緩了一些。
“接下來的活動是----男子三千米！請選手休息三分鐘後上跑道。不允許搶道，作弊，踩線，有以上出現者取消比賽資格！所以請各位同學小心！”
鐘熠晴意外道：“接下來就是你的啊，我們趕得還真巧。”
“不巧。”燕錯裴說：“我專門掐準的時間。”
鐘熠晴：“......”
她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燕錯裴忽然起身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號碼牌，連帶着別針一起遞給了坐着的鐘熠晴。
鐘熠晴愣了一下：“給我幹嘛......你們號碼牌現在才發啊？”
“嗯。”燕錯裴看着她：“能請小班長給我別一下嗎？”
“......”鐘熠晴忽略燕錯裴特意壓中了聲音叫的那三個字，正要起身，卻被燕錯裴按住。她還沒說話，燕錯裴便在她面前蹲下來：“你坐着，腿不好還要站起來。”
鐘熠晴摸了摸鼻子：“......嗯。”
有那麽一瞬間，鐘熠晴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看着面前雖然蹲下來卻還是比坐着的自己高的少年，鐘熠晴忽然想到，她每次注意到身高，總是忍不住吐槽：小學比那些男生高好多，現在借她十厘米都比不上人家，更別說燕錯裴。
她微微向前傾身，垂着眸子低頭仔細別着別針。
燕錯裴身上那股好聞的氣息又将她包圍。鐘熠晴眯着眼，将曲別針扣好後，呼了一口氣，直起身子拍了拍燕錯裴的後背：“好了，燕錯裴選手，上‘戰場’吧，記得‘戰勝’歸來！”
燕錯裴失笑，還是“嗯”了一聲：“好，不負所望。”
“加油，燕錯裴。”鐘熠晴又說。
燕錯裴沒轉身，沖着她揮了揮手。
鐘熠晴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那群男生當真，找到自己的跑道後，活動了一下身體。他的個子高挑，在一群個子目測175中差距明顯。在鐘熠晴面前更是強烈對比。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
“預備----”
鐘熠晴回神，目光定在了燕錯裴身上。随着指令槍響，燕錯裴和一群男生爆發沖了出去。雖然一開始難分上下，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很多人慢了下來，只有燕錯裴跟幾個體育生還沖在前面。鐘熠晴看的緊張，手心都在冒汗。
燕錯裴似乎并不疲倦，一圈一圈的過去，只有他還沖在最前面，跟第二名拉開很大的差距。鐘熠晴小聲嘟囔：“這燕錯裴，都不會累嗎。”
最後一圈時，燕錯裴有些體力不支，速度稍微慢了下來，鐘熠晴都看在眼裏。就當鐘熠晴以及所有人都以為燕錯裴要贏了，第二名卻忽然跟打了雞血一樣沖過來，并且在經過燕錯裴的時候朝他臉上丢了什麽東西。燕錯裴皺着眉拍開那東西再往前看去時，那男生已經沖進了紅絲帶那頭。
鐘熠晴站的前，看的清清楚楚。第二名明顯耍了賴。
鐘熠晴此時已經不關心他能不能拿到第一名，只是在想燕錯裴此刻怎麽樣。是生氣憤怒？是懊惱不開心？感覺都不會在燕錯裴臉上上映。她看着燕錯裴也沖了過來，正在猶豫要不要去扶他一把。然而燕錯裴并不需要，原地喘了幾下就又恢複活力了。
“厲害。”鐘熠晴笑着走過來，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遞給了他，由衷的誇獎。
接過水，燕錯裴淡淡道：“不厲害。第一名都被人搶了，怎麽是厲害。”
臉上果然什麽表情都沒有啊。鐘熠晴看着他的臉，低眉思忖片刻，在想怎麽安慰他。幾秒過後，鐘熠晴擡起頭，毫不避諱的對上了燕錯裴的目光：“但是在我心裏，你是第一。”
燕錯裴被這句話怔住，他擰緊瓶蓋，好半晌才吐出一個音節：“嗯。”
“你好高冷啊。”鐘熠晴說。
燕錯裴皺了皺眉：“那怎樣，才是不高冷？”
鐘熠晴舉例：“比如說，剛才我說這句話，你應該說，‘你在我心裏也是第一’。”
這句話說出口，鐘熠晴就後悔了。二人之間的感情似乎還沒那麽好，這種玩笑開出來總感覺怪怪的。
“嗯。”然而燕錯裴似乎當真了。他認真的擡起頭：“你在我心裏也是第一。”
鐘熠晴：“......”
好尴尬是怎麽回事。
見氣憤越來越尴尬，鐘熠晴轉移話題，看見了接力賽時絆倒她的女生，拉着燕錯裴指了指：“你看，就是那個女生，拉着我摔倒的那個。”
燕錯裴盯着那邊被圍在中間的女生眯了眯眼：“那是......杜薇。”
“杜薇？”鐘熠晴目瞪口呆：“啊？”
那個她小學時候最愛搶風頭的杜薇？
聽說後來杜薇混了社會，談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學會了抽煙喝酒，還差點被其中一位男朋友拐到山區，在別人面前也只是裝的乖巧，所以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乖乖女會幹出什麽違法犯罪抽煙喝酒的事情。
“嗯。”燕錯裴點點頭：“不會錯的。”
鐘熠晴還是在震驚：“怎麽會是她呢......”
自言自語完後，鐘熠晴問他：“你是怎麽知道杜薇的？”
“我......”燕錯裴頓了一下：“小學一個補習班的。”
鐘熠晴點了點頭：“哦，我跟她小學一個班的。那還挺巧，都是小學認識的。”
“是挺巧的。”
鐘熠晴回過頭：“小學也沒惹她啊，絆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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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五十二。
運動會結束，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學校讓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直接回家。
“周末回去記得看群裏通知，作業都寫黑板上了，走的時候看看，別忘了。”
老範高聲提醒了幾句，也沒多說，拿着茶杯就走人了。
“從下周一開始住校了。”鐘熠晴将手背在身後，跟着燕錯裴走到車棚：“有點激動呢。我之前從來沒住過校。”
燕錯裴嘆了口氣：“住校不好，不如走讀。”
鐘熠晴眨眨眼睛：“嗯？燕錯裴你之前住過校嗎？”
“嗯。”燕錯裴點頭應聲：“我父母關系不好，待在家裏也是受苦，我從初中開始住校。”
聽燕錯裴說，他初中并不在這裏上，而是在隔壁的魏間市。
二人走到車棚，鐘熠晴突然發現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她停下來，嚴肅的看着燕錯裴：“......等等，完了。”
她這四個字出來，燕錯裴也同樣皺着眉：“怎麽了？”
“......我今天來的時候又把車弄壞了，是完全不能騎，只能推着回家。”鐘熠晴閉了閉眼：“這都什麽破事啊。燕錯裴你先回家吧，我推着車子慢慢走。”
“你也不能騎......”
還沒等燕錯裴開說完，她又說：“咱們不騎了。這次你可修不好了，我的輪胎沒氣了。”
燕錯裴偏頭想了想：“那我陪你一起走。”
鐘熠晴有些無奈：“推着走時間很長的，讓你媽媽擔心了怎麽辦？”
“我媽媽？”燕錯裴笑了笑，不過這個笑很冰冷：“她不怎麽管我，我死外面，她都不一定能發現。”
鐘熠晴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所以走吧。燕錯裴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鐘熠晴抗議。
燕錯裴：“不行。”
抗議失敗。
二人推着車出了校門，不過因為鐘熠晴這自行車的輪胎有問題，推着走也很費勁。
她有種想放棄的沖動：“你說，如果我叫個車把這自行車送回家會怎樣？”
燕錯裴：“會沒有車接這單。”
鐘熠晴：“......”
她翻了翻眼睛，還是妥協：“唉，走吧走吧，真是倒黴死了。我都不知道哪裏有修自行車的地方，只能推回家再問我媽了。”
“我知道一個修自行車的地方。”燕錯裴看着她：“要去嗎？”
鐘熠晴眼睛亮了亮：“好啊！在哪裏？”
“跟着我走。”
于是鐘熠晴推着沒氣的車跟在燕錯裴身後，拐了幾個地方終于找到了。燕錯裴敲了敲那扇鐵門：“阿婆，在嗎？”
裏面傳來了動靜，一個老太婆打開了門，滿臉笑容：“唉，在。是小裴啊？要修什麽嗎？”
燕錯裴指了指鐘熠晴的自行車：“她的輪胎有點問題。”
阿婆戴上了老花鏡，從屋子裏走出來：“讓我好好看看......嘿，這輪胎被人紮破了啊，要換個輪胎......”
等待阿婆修自行車的時候，鐘熠晴和燕錯裴聊了起來：“你認識這個老奶奶啊？”
燕錯裴點了點頭：“我爸經常讓我來這裏修自行車，一來二去就熟悉了。他那個人，”燕錯裴戲谑的笑了一聲：“沒錢還硬要裝，去參加聚會都是租車，平常還不是只能騎個自行車，還嫌棄掉面子讓我來修？”
這是鐘熠晴第一次聽燕錯裴說他爸，還是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于是撓撓頭，道：“我覺得自行車也不掉面子，環保。”
燕錯裴“嗯哼”了一聲：“确實環保。”
“修好了！”阿婆拍了拍車座，招呼二人：“來小姑娘。”
鐘熠晴連忙走過去。付了錢後，二人推着車從小巷子裏出來。
“我們不急着騎回家，在外面轉轉怎麽樣？”鐘熠晴提議。
燕錯裴接受：“好啊。”
夕陽落在二人身上，将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鐘熠晴偷偷回過頭看燕錯裴。柔光撲在他冷然的臉上，眼角的淚痣也被柔和的勾出。如果燕錯裴能多笑笑，女生緣應該也很好吧。這樣想着，鐘熠晴有一瞬間的出神。直到燕錯裴轉過頭：“在看什麽？”
鐘熠晴趕緊收回視線，悠悠道：“在看你。”
燕錯裴挑眉：“我有什麽好看的？”
“好看啊。”鐘熠晴笑着。
“往這邊走一點。”燕錯裴停下腳步，示意她往內側走，而自己推着車走在外側：“再偏一點就到馬路上了。在裏面走吧，安全一點。”
鐘熠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笑：“我想事情就會不由自主的偏離路線。”
“沒事。”燕錯裴輕聲道：“有我在。”
“----不會讓你被車撞的。”
鐘熠晴：“......”
鐘熠晴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明明是關心我，幹嘛這麽說？”
燕錯裴微微擡頭：“那小班長你就當我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