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秋霖!”
敏感的江霓,聽見了細微的異動傳自于高葦的房間。
那分明是秋霖的聲音!
江霓手中用力一分,刀便劃破了一點脖頸處雪白的力度,一道細微的血痕出現。
江霓的舉動非常堅決,仆從們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跟着江霓。
江霓面對着他們,以後退之姿,向另一個房間走去。行至門口處,裏面一陣陣的痛苦嚎叫聲讓她亂了步腳。
她丢下刀,不顧一切地沖進去。迎接她的場景,令她永生難忘。
仆從們想把她拖走,又唯恐傷了她。
“啊!!!!!”
江霓哀恸尖叫,若不是仆從們死命拽住她,她幾乎要倒在地上。
她現在最在意的兩個人,因為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痛?
屋子裏,秋霖被兩根鐵鏈拴住了手,吊在半空中。她奄奄一息,身上有數不清的血窟窿,素雅的衣服變得破爛。
不成人樣的高葦背對着她,面向秋霖,坐在輪椅之上無法動彈,被迫直面這一殘忍景象。
憤怒的高濰在自言自語的同時,将刀拔出,又插進秋霖的身體裏。
“你們為什麽都不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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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話,什麽事都沒有。”
“你為什麽要來救高葦,他之前害了你,你還來救他,你真是菩薩心腸啊秋霖,那你去了那邊,也不要怨我!”
“夫人……”秋霖擡起疲憊的眼皮,嘴裏嘔出最後一口濃血,“夫人……快……逃……”
秋霖耗盡最後的生命力,說完這句話,緊攥的手松開,一張沾滿鮮血的手絹掉在了地上。
那是江霓曾經繡來,送給高濰,卻被高濰丢棄的手絹。
上面的八個字: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現在沾滿了血痕,訴說着無盡的悲涼。她和秋霖,真正和平共處的時日并不多,卻也有了惺惺相惜的情誼。秋霖她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看見了一點光……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與其這樣,還不如,一直身處絕望。
有什麽是比看見希望後,又親眼看見希望破碎,更加可悲的?
高濰丢掉刀子,在衣袍上擦了擦手,對同樣驚恐的仆從說道:“把她丢進河裏去。”
“是!是!”
仆從們趕緊把秋霖放下來,抗在身上,從江霓身邊走過那一剎。失魂落魄的江霓突然發瘋似地撿起刀,向高濰刺去。
高濰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腕,鄙夷道:“娘子,你還懷有身孕呢,犯不着為了一個奴婢,跟為夫置氣。”
江霓在這一刻,才看清了高葦的情況。高葦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睛,露出一個絕望的笑容。
他的嘴巴在動,似乎一直在重複幾個無聲的字。
江霓大驚大悲之下,肚子裏的小生命有些不穩了,讓她突然肚子疼得厲害。她的反應讓高濰不得不重視
。
半夜叫來的郎中驚擾了高老爺。
在江霓穩定情況後,已經黎明破曉,有所察覺的高老爺盤問着高濰近日所發生之事。
他好歹上了歲數,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看見兒子身上的血痕,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當他說出,把弟弟做成人彘之事時,高老爺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你!你!逆子啊!”高老爺痛心疾首道,“虧我,一直把你視作我高家的希望!你怎麽能這麽對你弟弟!”
高濰波瀾不驚道:“父親您現在仍可把我視作您唯一的希望,弟弟他本就是個廢物,過去與現在有何區別?您一直不關心他的死活,他現在這樣,不會再惹事了,豈不是正遂了你的願?”
高老爺臉漲得通紅,“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如告訴您實話。我作為您的兒子也幫了您不少忙。”高濰樁樁件件,一一道來,生怕高老爺聽得不夠仔細,“江家公子,是我推進河裏溺死的。因為他發現了高家那點腌臜之事。江掌櫃也是我殺的,因為他對自己兒子之事有所察覺。剛不久,我又殺了秋霖。我已經壞到沒救了。這不是你從小教我的嗎?要做人上人,需得夠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做得不夠好嗎?”
“您為什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啊?”
“您不是最喜聲譽之人嗎。現在我在外的名聲還不夠好嗎?好兒子,好丈夫,未來的棟梁之才,我哪點做得不夠好啊?您告訴我!您滿意不滿意!”
高老爺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臉色越來越紅,捂着胸口,臉色越來越不好。
清晨時分到了,第一縷陽光落下來,照在院落的每個邊邊角角裏,所有的污穢無處遁形。
“父親,您老了,很多事不必再操心了。”
他看見了卧室內星星點點的火光,一笑,心中已有計謀。
“對不起,父親。”高濰從暗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手伸向了高老爺。
火光越來越大,燃得眼前只剩一片火紅。分不清是焰火還是鮮血了,只覺得高宅是一處人間烈獄。
“池鸷,醒醒!結束了!”
池鸷帶着那身處火光裏的絕望的情緒,追尋着令他感到心安的聲音,戰栗地睜開眼睛。
白澤眼裏閃過擔憂,雙手搭在他的肩頭。池鸷看見白澤的臉,心中安定了一些。
池鸷拍打着胸口,“我沒事,我只是,因為共靈繩的相連,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江霓的情緒。”
“我不會輕易使用共靈繩,”白澤道,“它會讓旁觀之人,身臨其境,會很痛苦。”
在他們脫離共靈之後,江霓徹底蘇醒。
憤怒、恐懼、迷茫……以及世間最極致的恨意,交錯在江霓本該單純無憂的臉上。
“我知道高濰的罪證在哪裏。”江霓在絕望中策劃能扳倒高濰的計謀,“我還是得回去,我還有事沒有完成。”
大概是因為見過她最純真的模樣,池鸷發自內心地心疼這個姑娘。
江霓此番逃出來,是為了尋找爹爹。可是爹爹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她想尋找避風港,卻發現,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池鸷放在身側的拳頭合攏,“江姑娘,我們會幫你的。”
高宅那一把火,只燒了主院的兩個房間,不算浩大。對高宅整體影響不大。火是從江霓房間燒出來的,燒到了不遠處高老爺的房間。
在這場大火中,高老爺是唯一的死者。因為這事,高宅過幾日的中秋團圓宴變成了喪宴。
口碑不錯的高濰,加上本身進士身份,順理成章代替了村長一職。
外面都傳瘋了。都說是江霓一把火把高老爺燒死了,然後畏罪潛逃,有人看見她被陌生男子抱走了。
池鸷作為在場唯一能用輕功之人,一次只能帶一個人進入高宅。
白澤最近頻頻過度消耗法力,共靈繩因為法力耗盡,使不出來了。而且他看起來滿臉疲憊,似乎随時在因什麽看不見的事物耗心耗力。
“你怎麽了?看起來無精打采。”池鸷觀察道。
白澤摸着戒指,什麽都沒說。
作為苦力,池鸷先将江霓帶入高宅,再折回來,帶白澤這尊大佛入內。這組動作重複了太多次,池鸷連高宅哪一處牆修得矮些都知道了。
江霓目光始終看向一處漆黑的房間。那是高葦所在之處。盡管不合時宜,江霓仍道:“我想去看看他。”
池鸷想起高葦所經歷之事,點頭。他走在前面,為身後跟着的人望風。
江霓走得一瘸一拐,每一步都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白澤有意攙扶,她勉強地笑笑,表示拒絕。
很奇怪,沒有任何人看守此處。
池鸷順利地推開門,三人入內後,他指尖生火,點燃了地上熄滅已久的燭臺,端起來送到江霓手中。
“高葦,我來了。”江霓聲音破碎,每一個字都沉重萬分。
黑暗中有異動,鐵鏈聲哐哐作響。循聲而去,姿态可怖的高葦依舊坐在輪椅之上,目光空洞,只是在看見江霓那一刻,眼裏有了渺小的希冀。
池鸷手心可以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