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有喜歡的人了”

第33章 “我有喜歡的人了”

饒是遇事再能做到處變不驚,看到屏幕上的的文字,陸謙還是因震驚而深深皺起了眉。

他在電話裏對着曲妙婷稍做安撫,之後很快聯系助理,無論飛機還是高鐵,讓人為自己訂到一張最早返程的票。

曲佳樂進場後便關掉了手機,比賽至少到中午才能結束。

陸謙擡手看了眼表,自知已經來不及等人出來,便只能返回酒店先行收拾東西,将房卡留在前臺後,給曲佳樂發了條信息。

留言中沒有說明離開的具體原因,只道自己處理完手頭的事會盡快回來找他。

待人趕到醫院已經是當天下午兩點,彼時還未在手機上收到來自C市的任何回複。

兩天幾百公裏之間的連續奔波讓男人的眉宇間染上一絲疲憊,而此時靠在病房窗邊的曲妙婷也不逞多讓——眼神空洞望着輸液架上的吊瓶,好似嬌花經過暴雨的侵襲滿身落敗,比病床上的曲仲伯看着還了無生氣。

察覺到門邊的動靜,程敏比曲妙婷先一步反應過來,回頭朝人望去,問陸謙:“只有你一個人過來嗎?”

“佳樂呢?他為什麽不跟你一起?”

曲仲伯靠在枕頭上吸氧,人看上去還算清醒,聞言支着身子往起坐了坐:“叫他來幹什麽?”

“讓他好好在學校上課,家裏現在已經夠亂的了,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折騰。”

程敏聲音顫抖着扶上老公的背:“可是你都已經這個樣子了……”

“我哪個樣子?”曲仲伯瞪着眼睛朝人望過來:“不就是腦袋裏長了個瘤子嗎,值得你們這麽大驚小怪?”

“驚動這麽多人做什麽?又不是咽氣了需要他回來奔喪,我這不是還沒死呢嗎?”

人躺在床上一口一個“咽氣”,一口一個“還沒死”,半分沒有避諱的意思,曲妙婷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崩潰出聲:“爸,你能不能別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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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仲伯被自己閨女吼得神情一愣,盯着人看了半晌,面色稍有緩和:“我沒事。”

“傻丫頭,天還沒塌呢,你看你眼睛紅的……”

說罷沖陸謙招招手,把兩人一同叫到了病床邊。

他拉着曲妙婷的手将人送進陸謙的懷裏,慈祥的目光投在兩人身上,笑道:“她這是被我給吓壞了。”

“陸謙啊,叔叔一會兒還有些檢查要做。妙婷累了一天,你帶她出去吃點東西,好好安慰她一下。”

曲仲伯說話間,眸光似有期待地望着兩人輕微觸碰的手背,眉心幾不可察擰了擰:“我可以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你照顧嗎?”

饒是曲仲伯一直嘴硬堅持自己的身體并無大礙,此刻卻很難不讓人揣摩他這話裏更深層的意思。

陸謙所能做到的非常有限,每每遇到這種時刻,多會以沉默回應。

可眼下這種狀況,他明顯不可能再回避,沒有如人所願去拉曲妙婷的手,而是彎下腰,輕輕摁住床上的被子,微笑且堅定地看向仲伯:“當然可以。”

“我帶她去吃飯,您在這兒好好休息。”

察覺到氣氛的微妙,曲妙婷此時也湊上來,指尖撫過父親的額頭,低聲在人耳邊囑咐了兩句。

像是為了讓人放心似的,離開前主動挽上陸謙的手臂,動作再自然不過,兩人一同朝屋外走去。

曲妙婷現在着實沒什麽胃口,出門便将手從陸謙的胳膊上拿下來,環顧一圈,喚了人一起去樓梯間的窗臺邊透氣。

陸謙疲累地靠在牆上,征詢她的意見問能不能抽一支煙。

曲妙婷點點頭,耳邊響起打火機砂輪摩擦的聲響,雙手抱在胸前嘆了口氣,跟人聊起曲仲伯目前的病情。

根據CT呈現的結果判斷,瘤體在大腦裏已經有了比較明顯的占位,一般遇到這種狀況,醫生都是建議患者直接進行手術切除的。

可曲仲伯這顆瘤子生長的位置又十分特殊,緊挨着大腦裏好幾處重要的神經,科室專家經過會診,目前還是建議他們采取保守的治療方式。

雖然這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緩瘤體的生長速度,但後期有極大可能會導致患者偏癱,或産生肢體功能的各方面障礙。

醫生也有建議曲仲伯進行化療,但其原理不過是利用藥物将瘤體溶解,壞死的局部會随着血液淋巴液流至身體各處,後期會引起患者嚴重的肝腎功反應。

曲家上下現在陷入到兩難的境地,老爺子這個病,仿佛治與不治最終結果都是個死。

整個人被一股深深的絕望吞噬,曲妙婷低頭捂住了臉,聲音不自覺哽咽:“怪不得他前一陣總是催着我結婚、嘴邊總是念叨着佳樂為什麽還不快點長大。”

“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這個病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是我們做子女的太遲鈍了。”

曲佳樂生日那晚,曲仲伯在衆人的注目下暈過去,事後将所有人驅離,卻獨獨将陸謙一人留在了房中。

現在想來,當時經由他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自有其深意,陸謙也恨自己當時大意了,但凡再細致那麽一點,也不至于讓所有人在今天被打個措手不及。

如今再多的自責都于事無補,任何安慰的話語也都是徒勞的,男人換了一只手拿煙,由口袋裏掏出紙巾遞到曲妙婷面前。

曲妙婷原本就處在脆弱即将崩潰的邊緣,陸謙将手伸過來時,她像是絕境中抓住了最後一根可以依靠的浮木,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撲過去将臉埋在了男人肩頭。

“是我的問題。”曲妙婷哭聲終于控制不住:“佳樂生日那晚就應該帶他去醫院檢查的,我當初為什麽沒有堅持?為什麽要輕信他說的話?”

陸謙手掌輕輕拍在她的背上,沉着的聲線回響在走廊裏:“現在知道也不晚,聽醫生的話,先積極配合治療。”

曲妙婷靠在他肩頭平複了會兒情緒,等自己哭相沒那麽難看了,這才緩緩擡頭,由他的懷中分離出來。

聲音沙啞着問:“你說爸爸萬一真的……整個曲家,是不是就垮了?”

“現在不做那些設想。”陸謙眸光沉下來:“你只用把家人照顧好,剩下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不管是轉院還是尋找國外更權威的醫療機構,總有人能拿出一套最優選的治療方案。”

“現在不是該慌亂的時候,你只有把自己先穩住,咱們才能說更長久的以後。”

曲妙婷正值六神無主的時候,陸謙這番話無疑又給了她力量。

女人深吸口氣撥了撥耳鬓的頭發,擡頭望過來時,瞳眸中交織着複雜的情緒:“陸謙,我現在好像能感同身受到親人離自己而去的痛苦了。”

“你母親當年從陸家離開時,咱們年齡都那麽小,你是怎麽一個人挺過來的?”

話題在猝不及防間轉變,曲妙婷問完這一句後,面對面站着的兩人皆是沉默了。

這個問題着實叫人沒法回答。

陸謙承認自己童年的确經歷過一段非常晦暗的時光,這也是他一成年便選擇從家裏搬出來獨住的重要原因之一。

母親如今已在異地開始了新生活,自己與繼母之間雖然不親近,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矛盾。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當年因為母親争不到撫養權而誤以為自己被抛棄的失落感,早已随着時間的推移被慢慢消磨。

曾經深植于內心痛苦過、掙紮過的那些情緒,現在回頭,留下的也不過是已經釋然的淡淡一笑罷了。

男人深陷在思索中,而從始至終,曲妙婷的視線也未曾從他的身上移開過。

不可否認,除去兩人之間沒有感情這一點,出于外貌、事業、責任心各個方面的考量,陸謙的确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聯姻對象。

這些年,身邊不少姐妹也曾勸過她一定要把男人抓住。

曲妙婷深知父親一直以來的想法,即想讓自己餘生找到可靠的歸宿,也想将曲家的生意牢牢綁定在TK這條大船上,以求多一重保障。

可如今眼看着大廈将傾,靜下心來想想,自己一直以來秉持的不婚主義觀念在家族利益面前簡直是可笑。

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因為這種事跟父親争執的,聽老人的話既能少走些彎路,于自己而言好像也并沒有什麽損失。

這麽想着,曲妙婷目光由怔愣中收回,幾乎是一瞬間就脫口而出:“反正咱們之間的關系父母也都默認了……”

“陸謙。”曲妙婷喚他一聲,忽而認真地看過來:“就當是為了哄我爸爸高興,要不,咱們結婚吧?”

“婚後依舊可以互不幹涉,反正你也沒有更合适的對象,不如考慮考慮我啊。”

話裏的最後一個字由她口中說出,對方手裏那根香煙剛好也燃到了頭。

将指尖最後一絲星火摁滅,男人倚在牆上未有作答,長久的靜默後,突然擡眸出聲:“抱歉,這件事情,我沒辦法答應你。”

“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及時止損,而不是讓錯誤愈演愈烈再繼續下去。”

曲妙婷聞言眸光滞了滞,心頭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來,兀自反應了一會兒,這才猶疑着張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最近經常在自責,當初不該這麽草率答應你的提議。”男人的聲音沉下來,雖然平靜,卻帶着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造成長輩們這麽深的誤解,我确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說這話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

“我們應該盡快結束合作關系,停止對所有人的欺騙。”

陸謙這話着實讓人始料未及,曲妙婷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怎麽突然……”

說罷擰眉正了正神:“我能問問原因嗎?該不會是我說要結婚,把你給吓住了吧?”

“嗐,我其實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你要是不願意,咱們大可以……”

“不可以。”陸謙将她的解釋打斷,沒打算遮掩,直截了當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曲妙婷同陸謙從小一起長大,這也是她第一次從男人的口中明确聽到“喜歡誰”這幾個字,聞言便是一愣,沉思數秒後回神,臉上浮現一抹尴尬:“真、真的啊?”

男人定定望着她。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曲妙婷說着扯扯嘴角幹笑幾聲,下意識退後幾步将兩人的距離拉開,看到陸謙襯衣肩頭被自己蹭上的口紅印和淚痕,更是讓她感覺到無所适從。

“剛剛是我太沖動了,實在抱歉啊。”人擡擡眉毛長舒口氣,望向窗邊整理了一下思緒,過了會兒,又回頭看過來:“對你說的那些話,你一會兒出門就忘了吧。”

曲妙婷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想法,既為好友找到真愛而感到高興,心中又不免一絲悵然。

頓了頓,眸間莞爾:“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嗎?”

“還沒有。”陸謙薄唇微微抿起來,眼神平靜無波瀾,卻透着股莫名的堅定。

默了半響,漆黑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語般開口:“但我也,确實不想再等了。”

【作者有話說】

陸謙:先恢複清白之身,不然怎麽追人?(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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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晚上都要外出摸不到電腦,能早更盡量早更,愛你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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