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暑

中暑

看到喬菲傻傻地站着，也不知道躲一下，喬微一把把小妹妹扯到自己的身後。

“媽媽，小妹她落水了，又穿了這麽久的濕衣服，你別吓她了，等下給吓病了。她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想賺幾分錢，貼補一下家用。”

任秀娥哼了哼：“貼補家用，說得好聽，我可沒見過你們半分錢。”

喬微看向喬冬生，喬冬生躲閃着目光。

這個家，媽媽是扶弟魔，爸爸就像是隐形人，喬微不得不護着妹妹們。

喬微：“媽媽，我們的錢都用來還買涼鞋的債了，我現在進冰棒的錢都不夠。等我賺到錢，我買肉給你們吃。媽媽，我們都沒吃飯呢，現在你能不能去燒點熱水，讓小妹先洗個澡。”

任秀娥把筷子一拍，“就是你這個做壞榜樣，帶得妹妹也天天不着家。你自己去燒吧，我懶得管。”

喬微只好自己去燒，剛點燃火，喬冬生來了，“我來燒火吧。”

喬微看了他一眼，喬冬生別過臉去。

喬冬生其實平時挺勤快，對三個女兒也還好，不過他什麽事都聽任秀娥的，關鍵任秀娥對三個女兒不好。

喬微知道喬冬生的性格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只能慢慢來吧。

喬微就把燒火的事讓給他，她讓喬芳拿了一些半大的小龍蝦出來洗洗幹淨，自己又打了點剛退熱的水，讓喬菲先把身上的泥巴水草之類的沖幹淨。

她們幾姐妹平時都是用大木盆在家裏洗澡的，不過喬菲這一身太髒了，天又黑了，喬微就讓她先在院子裏沖沖，沖完又去房間裏再洗洗。

喬微看到晚上的菜本來就不多，任秀娥一個人就吃了大半，就又做了一份小龍蝦，看看還不夠，又從雞窩裏摸了個雞蛋，拔了兩根蔥，做了個蔥花蛋湯。

喬微拿雞蛋時，喬冬生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

喬微知道，如果是任秀娥在這裏，肯定不會同意。

如果任秀娥在這，肯定要說：“家裏的雞蛋，都是留着換錢的，怎麽能由着你們糟蹋。”

喬微算是知道了，反正換了錢，也不可能給她們三姐妹用，還是能吃就多吃點吧。

等到喬微做好菜，喬菲也洗好了，看到有好吃的，喬菲卻并沒有如往常那般開心。

喬微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熱。

“快吃吧，吃完早點睡。”

六叔喬多餘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你們怎麽才吃飯？你奶奶讓我來看看你家什麽情況。”

原來喬微和喬冬生找兩姐妹鬧出的動靜，喬爺爺和喬奶奶也聽到了。

喬奶奶就讓喬多餘來看看。

喬微：“小妹掉溝裏了，丢了一只鞋，弄破了褲子，怕被罵，兩人躲隊長家的棉花地不敢回來，我和爸爸找回來的。”

喬多餘是知道喬菲的褲子和鞋子都是新的，按她四嫂的性格，估計幾年內都不會買新涼鞋、做新褲子，不由也是可惜。

“菲菲，你也別傷心了，下次六叔再給你買糖吃。”

聽到有糖吃，喬菲也只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是來看情況，喬多餘也沒客氣，自己從竈房拿了碗筷，吃起小龍蝦來。

“微微的手藝就是好，前幾天我不是弄了小龍蝦，讓你奶奶做。哎喲，還是以前那個老味道，一股土腥味。冒尖一大碗呢，最後倒了一大半。”

喬微：“六叔下次弄到小龍蝦，可以叫我去做。”

在她家做的話，喬微怕任秀娥生氣：用了她的油。

喬多餘：“好啊好啊。”

喬微做的小龍蝦不少，她讓喬多餘帶了一小碗回家，自己又另拿了一個小碗，夾了幾個小龍蝦，搖着扇子去隔壁沈家。

他們說好每天給租金，不過今天找妹妹耽誤了。

隔壁沈家。

農村別說沒路燈，這個年代更因為電量供應不足，到現在都八點多了也還沒來電。

沈明逸早早睡覺，卻又翻來覆去睡不着。

張麗雲身體不好，菜園裏也就沒種什麽菜，現在唯一可以吃的，就只有辣椒，再加上左親右鄰給送的長豆角。

每天辣椒、長豆角換着吃，而且菜裏沒有油水，沈明逸哪裏受過這樣的苦。

家裏是有一臺風扇的，放在凳子上的那種半人高的，張麗雲怕兒子熱，把風扇讓給他，只是沒有電，風扇也吹不了。

沈明逸又餓又熱，還有蚊子時不時在他耳邊嗡嗡嗡叫個不停，更睡不着了。

喬微看沈家沒點燈，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她試着喊了喊，沈明逸立即應了。

喬微：“不好意思，沈明逸，家裏有點事，今天租金送晚了。這是我做的小龍蝦，你試試看。”

沈明逸接過租金，對于小龍蝦并不是很感興趣。

最開始看到富明村很多小龍蝦，他也想過用小龍蝦改善生活，他拿了家裏的竹籃子，從溝裏捉了不少小龍蝦，讓他媽媽張麗雲做，然而他費力捉來的小龍蝦，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

看到沈明逸不感興趣，喬微也沒有多說。

她給了租金，匆匆回家洗漱，她明天還要早起呢。

喬微不知道的是，沈明逸看到她做的小龍蝦放了不少油，本着不浪費的原則，把小龍蝦給了張麗雲吃。

張麗雲吃了一口，就說好吃，“明逸，你也嘗嘗看。喬微家的小龍蝦，可比媽媽做的，好吃多了，吃起來就像吃肉一樣。”

她家以前也時不時吃肉，不過現在沒了條件。

對于現在的張麗雲來說，肉就是很好吃的東西。

沈明逸将信将疑地拿了一只小龍蝦。

“不錯，确實好吃，又辣又爽又有股清香。”

沈明逸不認識紫蘇，張麗雲卻是知道的，“應該是放了紫蘇。”

沈明逸：“太好吃了，久違的味道。”

看到兒子喜歡，張麗雲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剩下的幾個都留着給兒子吃。

兒子把自行車要回來了，張麗雲很欣慰。可是吃不下飯，張麗雲又默默着急。

看到兒子喜歡吃小龍蝦，她比自己吃還高興。

喬微半睡半醒間，感覺一陣熱。

她摸到燈繩，還好已經來電了。

她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喬菲發熱，小臉都燒紅了。

她去爸媽的房間，“媽，家裏有沒有退燒藥，菲菲發燒了。”

任秀娥翻了個身，“沒有，不用管她，明天睡醒了就好了。”

喬微不可能聽她的，原主就是感冒呢，本來是個小事，任秀娥不管，後來就換成了她。

喬冬生倒是起來了，“菲菲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去買藥。”

深更半夜的，也沒地方去買藥。

喬微只好用笨方法。

然而她去竈房，熱水瓶也是空的，她只能舀了兩瓢水放鍋裏，先燒水。

等到水燒開，喬微先把熱水瓶給灌滿了，又用水給菲菲擦了手和腳，把毛巾擰巾，放在喬菲的額頭。

等到換帕子的時候，喬微看到菲菲的嘴唇都幹得起皮，又扶起她喂了點水。

家裏沒有鬧鐘，喬微不敢睡死了，隔一段時間起來給她換下毛巾。

到了三四點的時候，喬冬生再次過來，“微微你睡吧，我來看着菲菲。”

喬微确實也困了，翻身睡下。

幸好到了天亮時候，菲菲的熱度已經下來了，只有點低燒。

喬冬生也要幹活，喬微不放心任秀娥，她把喬芳叫醒，讓她看着點。

喬芳看到妹妹生病，很是自責，覺得是自己沒帶好妹妹。

“大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妹妹。”

喬微有了第一天的經驗，第二天她掐着時間，九點才出門。

沈明逸已經在她家院子外等了一大會。

沈明逸來找喬微，是想告訴她，以後的租金他可以不要，但他要喬微每天給他弄一份菜。

喬微苦笑：“我哪有空每天給你弄一份菜！”

沈明逸退了一步：“那你家吃小龍蝦時給我一份。”

喬微一想，這個問題倒是不大：“沒問題。”

沈明逸嘀咕：“想當年，我吃的都是澳州大龍蝦，哪看得起這本土小龍蝦，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喬微沒聽清：“你說什麽。”

沈明逸摸摸鼻子，“沒什麽。”

喬微前一天賺了一塊四毛二，這一天她仍是拿了一百支白糖冰棒，綠豆的變成了二十支，剩下的拿了八包冰豆奶。

冰豆奶進價一毛二，能賣兩毛，喬微算是發現，越貴的，賺得越多。

冰豆奶還有一個好處，因為是一包包的，就算當天沒賣完，也不用擔心會化掉，第二天可以拿來換。

照樣是上午賣得慢，喬微跑了兩個小組，才賣出一支白糖冰棒。

不過有了前一天的經驗，喬微也不着急。

等到十一點，溫度升高，果然要冰棒的人也變多。

路過舅舅家的時候，喬微懶得與舅媽糾纏，索性都沒有喊，過了兩三家，才又喊到：“賣冰棒啦，有白糖冰棒、綠豆冰棒、冰豆奶！”

沒想到，舅媽莊蘋卻追了上來，“賣冰棒的，我要買冰棒。”

看到是喬微，舅媽也沒有多說，只是把準備好的一毛五分錢，又抽走一分錢，“來三支白糖的。”

鄰居正猶豫要不要買，畢竟現在還不是很熱，冰棒買了又不能留。可是不買，下次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賣冰棒的才會來。

看到莊蘋一次買三支，鄰居很羨慕，“莊蘋，你家日子過得真好，一次就買三支。”

莊蘋一臉自豪，偏偏還要謙虛：“沒辦法，家裏三個讨債的，不買三支，分不過來。”

喬微只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顧客，接過錢，拿了三支給她。

鄰居也不再猶豫，要了一支白糖冰棒。

路過譚家的時候，譚家的女主人李秋雲果然要了三支綠豆冰棒，五包豆奶。喬微一下子就收到了一塊多，笑容都變得真誠起來。

李秋雲請她幫帶洋火，喬微也滿口答應。對她來說，李秋雲算是她最大的客戶，順手幫個忙，喬微自然樂意。

洋火，就是火柴。

就算譚家要得多，上午也只賣出一半。

喬微回家吃了午飯。

喬菲已經不燒了，只是還沒精神，叫她起來吃飯也不想起來，只要睡。

喬微吃了飯，想趁着中午最熱的時候出去，也能多賣幾支冰棒，沒想到剛走到太陽底下，就一陣頭暈。

幸好喬冬生正在院子裏磨刀，趕緊扶住了她。

喬微頭暈，心悶。

喬微猜，肯定是自己前一晚沒休息好，今天又曬多了太陽，中暑了。

任秀娥也不說照顧女兒，反而罵起來，“讓你逞能！賣冰棒！現在進了這麽多冰棒，賣不出，看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