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家(7)
第7章 對家(7)
夏拂的唇抿住江欣蔓又一次遞來的綠豆沙點心,香甜的味道在她唇.舌之間迷走,奇跡般地化開,熨入血液。
江欣蔓朝着夏拂眨了眨眼睛,說道:“都說了叫我欣蔓了,夏夏。”
夏拂匆匆吞咽,綠豆沙的香味彌漫,只是也黏住了她的嘴。
此時恰逢副導演叫江欣蔓和夏拂的名字,夏拂慌了一瞬,她下意識地看向江欣蔓,然後別扭地避開。
怎麽會想到第一時間向江欣蔓求助呢。夏拂咬唇,她環視四周,看是否有準備的瓶裝水,江欣蔓從她之前背的小包裏拿出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遞給夏拂。
夏拂看江欣蔓的小包似乎只放了一瓶水,她沒接。
江欣蔓以為是夏拂怕她會對水做什麽手腳,她打開淩空喝了一點,漱了口,然後直接塞進了夏拂手裏,自己順着副導演探出的方向走去。
夏拂想要解釋卻沒來得及,她匆匆地學着江欣蔓漱了一口,然後跟在了江欣蔓後面。
“謝謝。”夏拂小聲說。
江欣蔓挑了挑眉。
“謝謝欣蔓。”夏拂補充道。
江欣蔓這才勾唇笑了:“不用謝。”
江欣蔓和夏拂接到的角色都很獨特,是寧導親自指的演員,如果這個角色試戲不成功或者喜歡其他角色的話,兩個人也可以試試其他角色,和其他女演員競争。
這是一場沖突性極強的戲,江欣蔓飾演的跋扈妃子要将新人夏拂的自尊一點一點地剝離,碾于她的權勢之下。
幾乎是導演一喊“開始”,兩個人就馬上進入了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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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拂回到宮殿內,發現殿裏多了許多不熟悉的下人,她雀躍的神色開始收斂,慢慢變成了觀察之中的小心翼翼。
夏拂的步伐從輕快變作遲疑。
“妹妹怎麽不進來。”江欣蔓的聲音透過層層的帷幕傳到夏拂的耳朵裏,夏拂耳邊的珠釵一抖,她的唇色瞬間蒼白——
是貴妃娘娘。
嚣張跋扈,行為無狀,最愛懲治皇帝新歡的……貴妃娘娘。
夏拂加快了腳步走到江欣蔓面前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唔。”江欣蔓垂眸拿起茶盅,沒有讓夏拂起來的意思。
夏拂只能一直半蹲着行禮,直到小腿肚子直打顫,最後支撐不住跌落在地上,她馬上将動作變成跪,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貴妃頓時少了發落她的把柄。
旁的宮女太監一看這反應能力都驚訝得不行,看得出夏拂這份機敏在宮裏怕是頭一份兒!
江欣蔓喝茶的動作微頓,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盅,眸中有幾分得逞的得意:“你們都退下吧,我跟這位夏答應也說說閑話、唠唠家常。”
其他人陸陸續續地退下,偌大的房間之中,只剩下貴妃和夏答應。
“皇上很喜歡你這張臉。”江欣蔓飾演的貴妃眸中有僞善的惋惜和幾分得意,她倚仗自己龐大的家族,自然知道皇帝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答應讓她難堪。
貴妃行事向來肆無忌憚,她不讓夏答應起來,夏答應便不能起來。
貴妃勾唇:“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說……你是怎麽勾.引皇上的?”她伸手挑開夏拂發間的珠釵,夏拂的黑發撲散而下——
“貴妃娘娘!”夏拂只覺受辱,她擡起自己的眼睛看向貴妃,含淚驚呼,“貴妃娘娘不要戲弄嫔妾……”
“小臉很是标致。”江欣蔓不為所動,“這淚也恰到好處,真是讓人憐惜。看着這身段也是——脫了衣服我看看。”
“貴妃娘娘……”
“是你自己脫,還是我脫?”貴妃沒有給其他的選擇。
夏拂閉眼顫.抖着,咬唇屈辱地褪下外衣。
“繼續。”
褪下中衣,只剩下單薄的裏衣。
夏拂在發.抖,她脫不下去了。
“腰肢細軟,怪不得皇上喜歡。”貴妃冷笑一聲,她看着面前美人被迫的模樣,竟是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有多瘋.狂,妒.恨似乎要将她的情緒提升至天際,一陣悲涼卻也如同附骨之蛆,綿延不絕。
“卡。”導演及時喊了停,江欣蔓和夏拂從演戲的狀态之中抽.離出來,江欣蔓上前給夏拂披上外套:“夏夏老師,得罪了。”
“沒有,欣蔓老師你演得很好。”好到夏拂剛剛也難得入了戲,只覺得自己真的是那個柔弱無助的小答應,只是皇城的一只蝼蟻。
她怕、又恨。
她在心底發誓,遲早會将貴妃給她的屈辱加倍奉還!
“剛剛演得不錯,”寧導和副導演們讨論之後,寧導問江欣蔓,“只是為什麽在貴妃瘋狂的時候,讓人覺得她也很悲傷呢?”
“因為她骨子裏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孤獨、可悲,”江欣蔓想了想,說,“她一個貴妃,本不用親自來處理一個小小的答應,但是她還是來了,她處理的不是一個答應,而是她自己的心魔。
帝王之心難測,每一顆心都被困在宮牆之內,今天得寵的是夏答應,明天就是王答應吳答應,沒有人能永遠受寵,但總有人受寵。
她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但她還是來了,因為她無聊,也因為她還在乎,還在乎帝王的寵愛,在乎自己的容貌是否被比了下去——這樣的自己,無疑是很可悲的。
所以貴妃在羞辱夏答應的時候,也在羞辱自己,她在剝夏答應衣服的時候,也在剝自己的心。
她才會這樣既悲傷,又瘋狂。”
“這樣好像角色更立體了!”編劇老師在一旁驚嘆,“這角色瞬間演活了。”
“謝謝老師的肯定,這只是粗淺的一些想法,肯定是有不足之處的。”
那個時代的封建思想同現在的一些觀念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只讨論是非對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好像沒有什麽意義。
很多女人都向往宮外的自由,她們向往的,大抵不只是“走出去”,而是……出去之後不做男人的附庸,不做一件物品,不做家族的利益交換的條件,而是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這樣的念頭實在是太過懵懂,而被宮內的爾虞我詐同化似乎比這樣清醒來得簡單。
江欣蔓輕嘆。
編劇老師設計的這個片段本是為了凸顯貴妃在宮內樹敵無數,甚至連一個小小的答應也不放過,只是這樣其實寫還有幾分牽強,要改,卻又不知道往什麽方向改。
現在江欣蔓這麽一解釋,不僅僅劇情更加合理了,這個反派也更加立體了。
編劇老師瞬間思如泉湧,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記錄靈感,戲還沒有開拍,跟組的編劇老師們就因為江欣蔓點出的這條暗線将劇情幾次推敲,甚至部分劇情推翻重寫,力求将每一個細節做到完美。
“如果你們都沒有其他的問題的話,之後等通知進組吧。”寧導顯然對江欣蔓和夏拂的表演很滿意,“在之前我們有幾個月的時間專門練習禮儀,請你們做好準備。”
這算是江欣蔓和夏拂都通過了的意思,兩個人忍不住開心對視起來——
但很快,夏拂別扭地移開了眼睛,江欣蔓卻沒有移開。
江欣蔓的視線很有溫度。
燙得夏拂的心都微微蜷.曲了起來。
兩個人正好經紀人都不在身邊,也住同一家酒店,江欣蔓偏頭問:“夏夏怎麽回去?”
“我等會兒打電話讓經紀人來接我。”
“我開車來的,換完衣服之後坐我的車吧。”
“嗯……”夏拂本想拒絕,但是她現在和江欣蔓的關系似乎還算不錯,比之前敵視的狀态要好太多,她捏着手機想了想,說,“那就麻煩欣蔓了。”
“不麻煩。”江欣蔓嫣然一笑。
兩個人到更衣間,夏拂之前因為戲上已經褪得差不多了,只披了一件外套,所以換起來倒是快。
但是江欣蔓的換裝似乎沒有那麽容易。
夏拂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糾結片刻,輕輕敲了敲門:“要幫忙嗎?”
“要。”江欣蔓也不忸怩,開了門讓夏拂進來,“背後的扣子解不開了。”
狹小的更衣室,寬大的戲服,還有……江欣蔓。
夏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江欣蔓肌膚都瑩.潤吸引,她屏住呼吸,睫毛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
夏拂覺得自己的指尖發燙,她的喉嚨緊了緊:“欣蔓……”
“嗯?”江欣蔓應了一聲,只是這一聲百轉千回,應得人都要酥了。
夏拂沒回答,只是小心地幫忙解開戲服身後的暗扣,不小心觸及江欣蔓肌膚的時候,她整個人俱是一顫,撲簌簌得像是梨花要落下來似的。
江欣蔓對她……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解不開,穿上的時候還好好的。”江欣蔓解釋。
夏拂抿唇,發現是暗扣和戲服的絲線纏成了一個結,稍微拆解不對,随時都有可能變成死結。
夏拂一點一點拆解戲服上的線,像是怕傷到江欣蔓似的,動作輕盈又缱.绻。
兩個人都沒有發現此刻兩個人姿.勢的暧.昧,夏拂忍不住問:“欣蔓,你之前……為什麽讨厭我?”
之前?江欣蔓想了想,大概是原身的那個時候了,那時候原身和夏拂互為競品,有競争有利益,再加上藝人之間沒有私交,被有心之人煽動幾句就對立讨厭也很正常。
“因為之前沒發現夏夏老師那麽可愛呀,夏夏老師最可愛了。”江欣蔓調笑。
夏拂的心突然有幾分小鹿亂撞:“真的嗎?”
這時她正好解開了江欣蔓的暗扣,江欣蔓的戲服就這樣落了下去,裏衣朦胧地顯露.出江欣蔓的山水點綴,毫無保留地展露,讓人喉嚨發緊發澀。
雖然夏拂很快閉眼,但也能從驚鴻一瞥之中感受到那樣的曼妙。
“當然是……”江欣蔓勾唇,欺身貼近,“假的,我最可愛,不接受反駁。”
“江!欣!蔓!”
夏拂被江欣蔓激得瞬間睜眼,可是江欣蔓靠她很近,夏拂甚至能夠輕嗅江欣蔓的馨香,視線向下,裏衣透出的瑩.潤.潋.滟之中有一種花團錦簇之感。
“夏夏老師……好看嗎?”江欣蔓調笑。
“!!!”
夏拂臉一紅,瞬間開門,背影透着幾分倉皇的意味。
真可愛。江欣蔓看着夏拂的背影勾唇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