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快把她燙化了
第 48 章 快把她燙化了
昆妲盼着下雪, 盼到晚飯後,盼到睡前,北風越來越緊, 卻遲遲不見雪落。
從房間窗戶望出去, 庭院燈沒開,花園裏寂寂的一片黑,女貞樹的葉子在風裏飒飒響, 秋千鐵鏈與橫杆不時發出細小的金屬碰撞聲。
“睡覺吧。”江飲擡手摸了摸昆妲腦袋, “都快十點了。”
“幹嘛!”昆妲立即扭頭看她。這寵溺的語氣和姿态。
江飲立即收回手, “對不起。”
臉上笑僵在一半,昆妲張口, 無言幾秒,試着放緩,“我沒有不準你這麽做的意思, 你膽子什麽時候變這麽小了。”
“你說呢!”江飲兩手叉腰, 一下把臉怼到她面前,“你今天用書追着我打!”
“誰讓你那麽不解風情!”昆妲揚拳譴責。
江飲呲牙, 兩手揉亂她發頂, 昆妲尖叫躲避,兩人嬉打着滾到大床上去, 昆妲扯了枕頭一陣亂砸, 江飲反擊, 混亂中抓住她手腕, 翻滾間轉換了上下, 一手将她手腕抓牢舉高至頭頂, 一手哈氣在她腰間抓癢。
昆妲高聲尖叫,身體劇烈掙紮, 卻被強壓制不得,睡衣卷到肚皮,她半身猛地一個起落,露出小截細白的腰肢。
江飲忽然松開手,快速下床,站到一邊。
嬉鬧乍然中止,如影視劇高潮情節時突然斷電,昆妲呆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手肘撐起上身望去。
江飲站在書桌邊,假裝忙碌收撿,碎發虛掩下的一雙耳朵紅透了。
低頭扯扯衣服邊,昆妲坐起來,抓了枕頭摟在懷裏,手臂貼貼臉蛋,“你幹嘛跑那麽遠。”
“有點亂,整理一下。”江飲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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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會弄亂的。”昆妲說。
“我現在閑着沒事幹。”江飲完全背過身去,一對紅耳朵也看不見了。
思索幾秒,昆妲吩咐:“去關燈,上床睡覺了。”
“馬上。”江飲得救,練習冊胡亂堆疊,轉身大步走向門邊,“吧嗒”一聲,房間陷入黑暗。
摸黑放好枕頭,昆妲扯被蓋在胸口,感覺到江飲從另一邊上床,床墊微微塌陷,羽絨被窸窸窣窣響。
鼻尖一股暖融融的香,是洗衣液、沐浴露和洗發露的混合味道,經體溫一蒸,醞出股只屬于她的奇特香氣。
房間并不是真正的死寂,窗縫裏北風細細地響,空調制熱聲嗡嗡,掩蓋心跳。
能不能看到雪已經不重要了。昆妲想。
翻個身,昆妲找到江飲擱在身側的手,輕輕捏一下,戀戀不舍松開,“晚安小水。”
“晚飯妃妃。”江飲聲線微顫。
“是晚安,不是晚飯。”昆妲無奈,“你怎麽老惦記吃。”
江飲頓時笑出聲。
“晚安——”
“晚安。”
那時候的昆妲沒心沒肺,在江飲到來之前,整天只想着吃、玩和漂亮裙子。
江飲來之後,多了些關于愛情的苦惱、甜蜜負擔,但總體來說生活幸福美滿,沒有什麽真正能讓她傷心困擾又無可奈何的大事。
所以那時她睡眠很好,白天拼了命玩,晚上沾枕頭就睡,不用時時留心房門和走廊動靜,手習慣性擱在枕畔,只為能第一時間摸到槍。
總的來說,現在的昆妲充滿一種沒頭沒腦的幸福,有江飲陪伴,更覺踏實,很快便沉沉進入夢鄉。
淩晨兩點,江飲把她晃醒,她眼睛睜不開,迷迷瞪瞪摔腿砸胳膊發脾氣。
江飲被打了兩拳也不生氣,湊到她耳邊小聲:“妃妃,下雪了。”
安靜兩秒,江飲看看她眼皮迅速張開,兩片小扇子似的睫毛随之猛地一顫。
“下雪了?”昆妲一個挺身從床上蹦起來。
窗簾沒拉,房間好亮,玻璃窗白花花一片,昆妲只在夜半拉肚子起床的時候見過那麽亮的夜。
那時是月亮,又大又圓的月亮把雪般的清晖散滿人間。
“你起來看看。”江飲讓開位置,讓她從靠窗一面下床。
昆妲快速爬起撲到窗邊。
雪那麽白,落了一地的月光。
“走,我們出去看看。”江飲穿上拖鞋,出門前順手拿了件羽絨外套。
昆妲不懂為什麽她們靜悄悄不發出一點聲音,興是恐驚擾了那些從天而降的小精靈,她們連燈都沒開,打着手機電筒下樓。
客廳裏能看到的雪更大,這套空空的大房子從未有過此刻的溫馨奇妙,江飲打開反鎖的大門,兩片薄薄的影子從門縫裏滑出去。
全世界都亮了。
雪花簌簌地落,耳畔沙沙,如蠶吃桑葉,入目一片無邊無際的暖白,門廊燈下,她們不約而同對視一眼,手牽手舉步走進雪裏。
睡衣單薄,她們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仰頭望天,任涼涼的雪片落在睫毛和嘴唇。
昆妲幸福得直打顫,“真的下雪了。”
“你喜歡嗎?”江飲望向她。
“你怎麽知道下雪了。”昆妲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我一直等着呢。”江飲沖她得意揚眉,“你說想看下雪,我就沒睡,一直幫你守着。發現下雪的時候,我都快睡着了,幸好等到了,不過我還是又等了半個小時,地上全落白才叫醒你,落白的好看。”
昆妲望着她,說不出話來,眼眶湧起濕熱,又想哭了。
“你把衣服穿上,怪冷的。”江飲松開她手,把外套披在她肩膀。
這件羽絨服是過年趙鳴雁新買的,寬寬大大,米白色,穿起來像只剛出爐的枕頭面包。昆妲纖瘦,毛領簇擁着小臉,更顯嬌俏。
“那你呢。”昆妲手背抹淚,“你不要凍感冒,你也穿。”
江飲原地蹦蹦跶跶,在雪地上留下細碎的黑腳印,“我不冷。”
“我們兩個一起穿。”昆妲脫下外套,湊近墊腳給她披肩上,指揮她手塞進袖筒,随即身體貼近,兩手穿過她的腰,把自己裝進她又大又暖的懷抱。
“你好聰明啊!”江飲領會到了,反抱住她,手摸到衣擺拉鏈,從頭拉到頂。
昆妲完全被鎖進懷裏。
“你為什麽只拿一件外套,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想好要這麽做了。”昆妲聲音貼在江飲脖頸處,潮乎乎,熱烘烘。
不自在抖抖肩,江飲笑,“才沒有嘞。”
“才沒有嘞!”昆妲學她。
“本來就沒有。”江飲抱得她雙腳離地,故意颠兩下。
昆妲低叫一聲,臉頰貼上她滾燙的耳廓。
“你知不知道,你害羞的時候,耳朵會特別特別紅。”昆妲涼涼的鼻尖貼着她耳朵蹭,“就像現在這樣。”
快把她燙化了。
“別弄我呀——”江飲歪身躲避,一時忘了兩人現在包在一只大蠶蛹裏,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雪好大,憋足了勁兒下,已經有一個巴掌豎起來那麽深。江飲半身陷在雪地裏,屁股冰涼,身上這一團卻是暖烘烘又軟綿綿,她心一時跳得好快。
“你摔到沒,痛不痛?”昆妲兩手在衣服裏摸。
江飲嗚咽一聲偏過臉,“不要亂動。”
雪融化在呼吸之間,昆妲安靜匐在她懷抱,不敢動了。
彼此心跳重疊,若擂鼓,扯着耳根和太陽穴一起跳,昆妲控制不住流眼淚,她好慌,嗓音發顫,“能不能放我出去一下。”
“我馬上——”說話間融化的雪觸碰唇瓣,像女孩淺淺的吻,她感覺呼吸困難。
無法避免擁抱的姿态,江飲兩手在昆妲後背摸到拉鏈,可似乎連老天也有意戲弄,拉鏈拉到一半就卡住了。
江飲大力往下拽,昆妲喊了聲“疼”,江飲心想完蛋了,“你頭發進拉鏈了。”
“你再試試。”昆妲眼淚流不停,聲音也染上哭腔。
“你先別哭啊。”江飲手忙腳亂,還騰出空來拍背哄。
昆妲手在衣服裏艱難動作,伸到腮邊胡亂抹了一把,“我不想的嘛,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什麽,昆妲也講不清楚。
“還是不行啊。”江飲手上上下下去摸她,“你褲子好像濕了,要不我們先回去。”
“怎麽回去。”昆妲在江飲肩窩裏說話,“我都爬不起來了。”
“就這麽挪回去。”江飲兩手忽地抱緊她,帶動她身體在雪地裏一個翻滾。
昆妲低叫着揪住她衣襟,江飲一手撐地,一手抱住她腰,身子一擡輕輕松松就站起來。
整套動作輕靈流暢,不過兩三秒,昆妲眨眼已發覺自己重新站立在地面。
“你手抱住我脖子。”江飲指揮。
昆妲聽話照做,下一秒身體騰空,江飲半托着她屁股抱着她往回走,三五步站到門廊下。
兩腳重新踩實,昆妲手臂還挂在江飲脖頸,這次江飲再試着去解拉鏈,竟然很輕松就拉開。
随着“嘶拉”一聲,懷抱分離,北風打着卷裹了雪片拍來,昆妲退後兩步,蜷起單薄雙肩。
江飲快速脫下外套給她披上才如釋重負吐了口氣。
“你不冷啊。”昆妲低垂着睫毛,有些不敢看她。
“我很熱!”江飲扯着衣領扇風,“才這麽一會兒,給我熱出汗來了。”
“別凍感冒。”昆妲飛快擡頭看她一眼,勾起她小拇指晃晃。
“我真是——”江飲有點鬧不明白自己,手背狠狠擦過額頭,“剛才真是好、好……”
“好什麽?”昆妲朝她靠近一步,追問。
江飲想半天才想到一個恰當的形容詞,說好驚險。
“真的好驚險。”她心有餘悸拍胸脯,某個瞬間感覺自己心跳得快撅過去了。
“什麽好驚險。”昆妲追問不休,一雙眼映着雪夜清透的微光,長久凝望着她。
“差一點就掉下懸崖了。”江飲稀裏糊塗的。
捂嘴偷笑一下,昆妲晃晃她的手,“回去吧。”
“回去了。”江飲最後望一眼雪地,牽着她往回走。
雪還在下,飄飄灑灑,那一小片淩亂交錯的腳印還沒被完全覆蓋,這滿園的雪都能證明,她們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