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早上林纓是被好友的電話吵醒的。

景連歡。

一個極其嚣張跋扈的千金大小姐。

要不是那天下了暴雨,林纓把自己的傘主動遞給了景連歡,她們兩個天差地別的人也不會認識。

景連歡覺得林纓腦子不正常,哪有暴雨自己不舍得打傘,把傘給別人自己淋着回去的,可林纓就是不想看見如此昂貴的衣服被雨水淋透,哪怕這衣服穿在了別人的身上。

景連歡沒能喊住離開的林纓,手裏拿着不屬于自己的傘,在五分鐘之後就等到了開着豪車來接她的司機。

還傘的那天景連歡對着手機準确無誤地把林纓所有的信息都念了一遍,包括她期末考試的每一門成績,全部都是優秀。

除了體育,勉強過了六十分,一看就是老師撈的。

景連歡笑得停不下來,怎麽會有人連大學體育都需要老師撈的?

真的會有人體力這麽差嗎?

林纓沒有理會她的嘲笑,只是接過了傘,悶着頭往寝室的方向走。

景連歡擋在了她的面前,“幫我補課吧,一次五百,怎麽樣?如果我期末考到優秀,我另外加錢給你。”

“可我跟你不是一個專業,我是師範,你是金融。”

林纓的專業也是劉玉娟給她報的,說女孩子讀師範,以後當個老師就挺好的。

她一直很聽家裏的話,默默聽從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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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學不就好了?”景連歡精準捏住她的痛處,“我知道你需要錢,而我很有錢。”

“可以。”林纓幾乎沒有思索就同意了。

沒有別的原因,她需要錢。

而且大學空閑時間很多,她高中學的也是理科,學起來應該不難。

林纓就這樣跟景連歡認識了。

沒有人會想到兩個人會成為好朋友,而林纓每次想要專心給景連歡講知識點的時候,景連歡也不怎麽聽,只是拿了根筆托着腦袋。

期末又是勉強及格。

林纓拿着錢有些愧疚,不知道自己的功勞去了哪裏。

——“所以呢,林老師,今天有沒有空來我這裏補課?”景連歡那邊傳出刺耳的音樂聲。

林纓把手機拿遠了,“我今天要去兼職,我努力加班的話,日薪會超過五百。”

——“我給你一千。”

“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林纓給店長Martha請了假。

Martha彼時正在店裏忙得不可開交,接到林纓請假的電話恨不得痛罵她一頓。

景漣漪坐在角落裏喝着咖啡,将Martha暴躁的動作盡收眼底。

她看了眼打卡記錄,今日的請假名單只有林纓一個名字。

Martha轉眼就看見景漣漪從門口離開,收拾好了桌子之後終于敢罵出聲,“fuck!我為什麽不再多招一些廉價的大學生?三天兩頭的請假我真是受不了了!”

林纓的動作很快,家裏只剩她一個人了,劉玉娟應該是推着小推車出去賣串串了,桌上留了一張便利貼,寫着冰箱裏有給她留着的飯菜。

她沒時間吃了,在杯子裏裝了水,下樓買了個三塊錢的面包就朝着景連歡發過來的地址趕。

她背着書包,裏面裝着沉甸甸的不屬于她的書,在擠到爆的公交上站着都能睡着。

每晚的叫/床聲讓她受不了,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個聾子。

約莫兩個小時,林纓才下了公交,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那裏根本沒有公交站點,她只能走路過去。

林纓走到了才發現好像是一家酒吧。

她捂着耳朵逃避刺耳的音樂,扒開人群尋找着包廂。

她敲了幾下門,裏面的人毫無反應,身後送酒水的侍應生推門而入時,她才有機會站到房間的角落裏。

“小老師,你來得太慢了。”景連歡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

柔軟的真皮沙發讓林纓不設防地往後倒了一下,她撐着手坐穩,一聲不吭。

“喝酒嗎?”旁邊有女人問她。

林纓看了一眼濃妝豔抹的女人,搖了搖頭。

“幹嘛?我小老師一會兒還要給我講課呢,喝醉了還怎麽講?”

“我先複習一下知識點,你好了的話我再來這裏坐着。”林纓站起來走到角落裏一個單人沙發上重新坐下,從書包裏乖乖拿出了課本。

她與這裏格格不入,穿着短袖長褲帆布鞋,在酒吧裏做作業。

景連歡也沒理會,把錢先轉了過去之後就開始跟旁邊的好友玩樂。

林纓本來就很容易受到影響,旁邊時不時的尖叫聲讓她根本看不進去課本,只能發呆。

景連歡在她身邊坐下,像是喝大了一樣,“小老師,你知道我最怕誰嗎?”

林纓不回答。

“我小姨,她是個很可怕的女人。”景連歡說完就像是睡着了,靠在林纓肩膀上一動不動。

林纓沒有把景連歡推開,她打開手機,看到了聯系界面的一千塊錢。

旁邊的景連歡呼呼大睡,林纓頗為無奈,她嘆了口氣,沒有收下這一千塊錢。

她雖然很缺錢,但她現在還是有良心的。

班級群裏發來通知,讓統計父母信息以及家庭住址,只給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她給劉玉娟發了消息讓她把身份證號發一下,那邊沒回。

這會兒是飯點,小吃攤确實很忙。

班級群裏很快艾特了幾個沒有發信息的人,林纓有些着急。

再過了沒多久,她就被單獨點名了。

林纓只好把景連歡往旁邊挪了挪,給她拿了個抱枕墊着,自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

那邊沒有人接,林纓只能繼續打。

接電話的是一個很兇的男人。

——“你就是劉玉娟的女兒?”“你把手機還給我!”

那邊男女音混雜,林纓的心慌亂,心裏萌生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她沒有跟景連歡打招呼,立即往家裏跑。

“媽!媽!”林纓對着手機大聲喊,那邊傳來了劉玉娟的哭聲。

——“你們要對我媽做什麽!”林纓的眼淚飛速往下落,“我會報警的!”

她顧不上錢了,打了個車往家裏趕,一路上都在催師傅快一點。

電話沒有挂,她不敢挂,對面也不挂。

砸東西的聲音傳出來,林纓的心一陣接一陣地疼。

“我馬上回去!媽!”

——“別回來!纓纓啊!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林纓的眼淚根本忍不住,出租車只開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她飛奔上了樓,三步邁兩步上臺階沖進了家門。

眼前是淩亂不堪的倒成一片的家具,板凳随意地癱在地上,客廳亂得不像樣子。

“你們要幹嘛!”林纓看到了為首的男人。

他手裏拎着斧頭,時不時敲一下桌子示威,“還錢啊!催催催,催你們多久了?”

她小心翼翼挪到劉玉娟的身邊,蹲下來抱住她,“我們會還的,你再給我們一點兒時間!”

“就這麽幾萬塊錢?你們要還到什麽時候?”男人手裏拿着存折,嫌棄地看了眼上面的數字。

“我們會還的,這些錢你們先拿走吧。”林纓努力保持鎮定,眼神始終盯着男人手裏拿着的存折。

劉玉娟是肯定不會交出錢的,這些人一定把她的家裏翻了一遍。

“記住你說的。”男人用斧頭指了指兩個人,帶着一幫人離開了屋子。

客廳內終于寂靜下來,劉玉娟痛哭出聲,額頭上,脖子上的青筋都在爆出。

“媽媽給你攢的錢,就被他們這麽拿走了……”劉玉娟哭得鼻涕都出來。

林纓咬着牙沒哭出聲,只是用手背一次次擦掉了眼淚,“沒關系,我們可以繼續攢,可以繼續攢的……”

她還是把景連歡的那一千塊錢收了。

轉給劉玉娟用來應急之後,林纓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屋子也亂得不像樣,書本和作業本桌上地上床上到處都是。

她悶頭收拾,用膠帶把被扯爛的課本粘好。

幸好景連歡給她的課本被她背去了酒吧,不然還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

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張名片,林纓拿了過來。

還是景漣漪給她的那張名片。

很奇怪,這張名片沒有被亂扔,上面一絲一毫的灰塵都沒有,簡直像是被人保護起來放到這裏的。

林纓還是有些後怕,她把這張名片放到了抽屜裏面,用一本厚厚的字典壓住了。

-

景漣漪從餐廳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新湖公館。

她悠悠品茶,沒過多久就等到了敲門的聲音。

幾個高大的男人走進客廳,面上恭恭敬敬。

“老板,您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說話的男人臉上有道疤。

“沒傷到人吧?”景漣漪問。

“沒有,只是給她們一個教訓,我下手有輕重,您是知道的,我連人都離了好幾步遠呢。”

“那就好。”景漣漪勾了勾唇,“去老地方拿錢吧。”

“好嘞。”男人走近幾步,“這是從家裏找到的東西,我們拿着也沒用。”

“那我們就先走了!”幾個男人很快離開了。

景漣漪撥了內線,“上次預定的美利奴羊毛地毯是不是到了?”

她聽着電話那邊優雅的女音,盯着地毯上幾個男人踩過的腳印。

“家裏的地毯髒了,需要換新的。”

溝通過後,景漣漪拿起了剛才男人給她的東西。

是一本紅色的存折,上面只有可憐的幾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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