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林纓這晚做了噩夢。
夢裏她回到了廉價的老小區,桌子和椅子成堆堆在門口,試圖阻擋外面瘋狂敲門試圖進來的人。
這堆阻礙物沒能支撐多久,下一秒追債的人就沖進了門。
依舊是刀疤熟悉的臉,他的身後站着餐廳內的人。
林纓吓得滿身滿頭都是汗,她尖叫着從夢裏醒來,景漣漪将她摟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做噩夢了?”景漣漪問她,手指擦去她額前的冷汗。
林纓喘着氣悶頭栽進女人的胸脯,濃重的呼吸喘了好久。
“我在餐廳的時候見到刀疤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後廚……”林纓的心跳依舊很快,她鼻間酸澀,深夜的噩夢總是令人後怕,“他在跟店裏一個員工吵架,我想攔一下,可能是受影響了,晚上才會做噩夢的。”
“不怕,不怕。”景漣漪哄着她,拿了手機去看。
Martha的聯系界面幹幹淨淨,沒有任何一條消息。
景漣漪皺了皺眉,聽到懷裏隐忍着的抽泣聲,她又耐心安慰了幾句。
“林纓,晚上要回來新湖公館好不好?”景漣漪的頭搭在她的發頂,問她。
林纓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又往女人的懷裏湊得更近。
這天晚上林纓沒有睡好,但她幸運地被Martha告知可以晚來一會兒。
林纓沒有多想,又獨自在床上睡了幾個小時之後才起床往餐廳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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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拉像是刻意等她來,把林纓拉到角落裏。
“放心啦,今天店長不在。”勞拉給她一個袋子,裏面裝了幾盒小蛋糕,“嘗嘗,附近新開的甜品店,我剛幫你試過了,味道還不錯。”
“你為什麽突然給我買東西?”林纓不是會坦誠接受別人示好的人。
“算是為昨天的事情給你道個歉嘛,我跟刀疤的事情影響到你了吧?”勞拉跟她解釋,“刀疤也是店裏的人,不過他總是在外面晃悠,人家是給老板辦事兒的。”
“你說什麽?”林纓愣住。
“啊?”勞拉沒明白林纓這個迷糊的話,“Martha那麽照顧你,還讓你幹收銀,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你說那個臉上長了一道長長刀疤的男人是給老板……老板景漣漪辦事兒的嗎?”林纓的腦子倏地空白,密密麻麻的細節開始在她腦子裏串連起來。
她瞳孔都開始放大,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
“聽他說,前段時間辦了個一百萬的單子,不過我沒問出來是誰,可把他給得意死了。”勞拉說着便冷哼幾下,表達自己的不屑。
林纓的手虛弱地握緊,“那個一百萬的單子是讨債嗎……?”
“哎?我就說你知道吧!”勞拉啧了下,“那你剛才給我裝什麽?”
她在搬家的時候碰上了刀疤這群人,景漣漪又給了她失而複得的存折,還有從始至終都裝作不知其實在裏面攪混水的景連歡。
林纓一瞬間覺得自己呼吸停滞,要昏厥過去。
“你怎麽了?”勞拉給她倒了杯水,又自顧自地羨慕,“當老板真好,每天都有那麽多錢賺,我也好想當老板啊……更別說咱老板這種大公司總裁了,平均一秒鐘能賺我好幾輩子的錢吧……”
林纓咬了咬牙,連邁步子的力氣都沒有。
“你怎麽了?”勞拉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別說是我說的啊,我這都是從刀疤那兒聽來的,你要是聽了難受,你就當我沒說,把它忘掉吧。”
勞拉轉眼瞧見客人,拿着菜單笑着走過去。
林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的這一天。
她變成了傀儡,麻木又機械,甚至算錯了好幾個簡單的數字。
勞拉擔心她,幫着她幹了不少工作,晚上還問林纓要不要送她回家。
林纓委婉拒絕了她的好意。
早上她答應過景漣漪了,說晚上會回去新湖公館的。
她怎麽敢暴露這個事實呢?
林纓從餐廳裏出來,用極其緩慢的步伐朝着那邊去,她多希望這條路能夠變得十分漫長。
她站在新湖公館的門口,凝神望着二樓書房亮起的燈光。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哪怕她只是知道了景漣漪的冰山一角,但這都足以讓她退步了。
這個女人,這個從一開始就對她布下圈套讓她乖乖跳進去的女人,以往的照顧此時此刻都變得無比虛僞,甚至令她恐慌,害怕。
林纓想要毀掉那張親手寫下的抵押條,她根本無法形容當下的心情,更無法回憶起寫抵押條時的心情。
她害了自己,也害了母親。
林纓拖着灌了鉛的步伐,在門鎖上按下拇指,滴地一聲,她轉動門把手,卻猶豫着要不要踏進客廳。
她想要如實告訴景漣漪自己的想法,多餘的話一字不說,多餘的事一個不做。
我想跟您解除關系。
就像這樣堅決又果斷地開口就可以了。
林纓深呼吸了一下,擠出了一個格外勉強的笑容。
“回來了?”景漣漪正打着電話,見她回來,還是分出了注意力問候她。
林纓點點頭,看着面前的凳子也沒有坐下,她只是攥緊了書包帶,等着景漣漪把這個電話打完。
“聽說今天餐廳客人很多,累嗎?”景漣漪把手機反過來按在桌面,關心問她。
眼前的女人眸子裏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潤,但林纓卻怎麽也不敢走近她了。
“還好……”林纓舔了舔嘴唇,根本難以說出口,“老板,我能請求您一件事情嗎?”
她的牙齒開始發顫,室內的冷氣吹得她的身子忍不住顫抖。
“你說。”景漣漪似乎猜到了她的話,嘴角的笑意完全收斂。
“錢我會努力還你,一百萬。”林纓用肯定的語氣開口,哪怕知道這錢對她來說根本就是無妄之災,“我們解除這段關系好不好?我很感謝您的照顧,但我最近總是很恐慌,我不知道是怎麽了……”
她還是不敢說實話,她在女人面前,完全就是弱小的,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原諒我……”林纓無聲落淚,臉蛋已經僵硬到無法因哭泣皺起,“我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像之前一樣,雖然很辛苦,但是很充實……”
景漣漪從容聽完她的話,輕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
女人走到她身邊,彎腰跟她視線平齊,她看着林纓這張幾乎慘白的臉,伸出手掌撫了撫她的腦袋,“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令我很難過的事情。以前的時候,我養過一只寵物狗,有一天它偷偷跑出門,我找了它好久,最後你猜它在哪兒?”
林纓紅通通的眼睛望向她,嘴唇發顫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壓迫感襲擊她整個身子,她像被凍住,只剩下滿身的冷汗。
“它淹死在了河裏,就在家門口的對面。”景漣漪輕笑,“很近吧?可我那幾天就是怎麽找也找不到。”
女人嘴角壓了壓,“現在我想再養一條狗,你覺得我這次能照顧好她嗎?”
林纓從她的瞳孔裏望見自己驚慌失措的臉,她的脖子上也已經冒出濕潤的汗液。
“送你一份禮物好不好?”景漣漪站直了,居高臨下地睨她。
“什麽……禮物?”林纓擡起頭,不敢直視她的臉。
“秘密。”景漣漪的雙手附在她的眼睛上,“現在,跟我走吧。”
林纓失去視覺,但她不敢閉上眼睛,眼前所能看見的,只有微弱的燈光。
她被景漣漪帶着往前走,聽着她喊。
“擡腿。”
“上臺階。”
“慢一點,小心摔倒。”
語氣依舊溫柔,但這次蘊藏的冰冷卻格外明顯。
步伐終于停下,林纓早已經熟悉新湖公館的布局,她認得出來,這是她第一次住進來的那個房間門口。
過去的幾個月裏,她一直是睡在景漣漪的房間。
門被打開,她緩步邁進去,聽見了鎖的聲音。
景漣漪的手沒再捂住她,只是用一根黑色的絲帶繞了圈系在她的頭上,蓋住了她的眼睛。
“往前邁。”景漣漪吩咐她。
林纓試探着往前走,雙手伸出往前試探。
突如其來的硬物讓她的手下意識往回收,察覺到沒有危險之後,她才再次去摸。
是細長的柱狀物,冰冰涼的,林纓的另一只手也同樣去摸索,最後撫到的她可以肯定是同一種東西。
再然後,她敏銳的聽到上鎖的聲音。
在失去視覺之後,她的耳朵就愈發靈敏,這讓她惶恐不安。
“老板……”林纓小聲哀求,“我可以把絲巾取下來嗎?”
沒等到回答,只是一股力道撕扯掉了她眼睛上的絲巾。
她終于重見光亮。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銀色的巨大的牢籠,鎖頭是小鳥狀的。
這些幾乎跟那條小鳥項鏈以及銀色的籠子一模一樣,等比放大。
她終于痛哭出聲,再也無法忍耐下自己的害怕。
“求您……求您……”林纓癱軟在地上,“我不要在這裏……”
景漣漪無視掉她的哭聲,轉而問她,“你知道1mA的電流不會對人體産生任何影響,只會産生酥麻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