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人好像最怕萬事俱備的時候出岔子。

林纓手裏緊緊攥着手機,聽到電話鈴聲的時候她吓得顫了下。

她看了眼備注,是景連歡。

林纓把電話挂掉了。

已經十二點半了,她再安靜等一會兒就可以出發了。

從交換生的申請交上去之後,事情發展得就格外順利。

不知道是景漣漪對自己格外信任,還是她格外有把握,篤定自己不會跑,也跑不出去。

電話鈴聲第二次響起,林纓凝神盯着了屏幕足足一分鐘,又一次挂斷。

她什麽都準備好了,景連歡為什麽要給她打電話?

林纓猜不出來,也沒心情去猜。

直到屏幕一亮,出現了一條消息。

是圖片消息,她無法從鎖屏上看出是什麽內容。

林纓解鎖了手機,瞳孔在看到圖片之後立即放大了。

【景連歡:抵押條在我這裏,你想結束的話,就過來拿。】

她的眼淚幾乎在一瞬間湧出來,築好的心理防線像高大的樓房失去地基,看似很穩卻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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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纓無力地哭泣,頭疼欲裂,她仰着頭靠牆,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毀掉抵押條,她跟景漣漪只剩下一百萬的欠款,這意味着她重獲自由。

但如果她現在選擇登機,雖然離開了國內,但那張‘手寫的束縛’還是會成為沉重的大石頭,死死壓在她心裏,等着絕佳的時機,給她致命的打擊。

林纓用袖子擦掉自己的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

她把電話回撥過去,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

“你在哪兒?”

——“在公寓。”

林纓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過去。”

她還是選擇去了公寓。

無論她以後去哪裏,這張抵押條永遠是罪惡的根源。

只要毀掉它就好了。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聲,是登機提醒。

她努力算着時間,如果直接從公寓直接去機場的話,時間到底能不能來得及。

公寓的門甚至沒有上鎖,好像就是在刻意等着林纓闖進來。

她沒有任何猶豫就奔向了景連歡的房間,敲響了房門。

景連歡開了門,憂心忡忡地看她。

“東西呢?給我!”林纓朝她伸出手。

女人的身影同樣露出在門內,“林纓,晚上好啊。”

她身穿黑色風衣,手随意地插進口袋裏,嘴角帶笑,如同魅惑的妖精。

可林纓清楚的知道,她是會吃人的怪物。

林纓無法形容當下的感覺,像晴空一道雷直直劈在她的身上。

她吓得雙腿一軟,卻被女人的手撈進房間內。

景連歡聽見林纓的尖叫聲以及椅子翻倒在地的聲音,随着啪一下關上的房門,她無力地蹲坐在地上,再也聽不見裏面的任何動靜了。

“對不起……”景連歡的頭放在膝蓋上,低低抽泣,“林纓對不起……”

像是有東西撞到房門,景連歡靠着門的身體都被震了下,她轉頭看着房門,拿出死死攥在手心裏的抵押條。

她還沒來得及還給林纓。

景漣漪說到做到,既然林纓會來,那這張抵押條她不會再拿着。

景連歡把這張抵押條撕得粉碎,扔進馬桶裏沖得幹幹淨淨。

她一個人在走廊裏發呆了好久。

恍惚間緩過神的時候,她看了眼時間,已經三點多了。

機場并不在市中心,林纓已經趕不上飛機了。

房門依舊緊閉着,景連歡握拳錘了下自己的頭,腦子都開始發麻。

這一晚上的時間,對于所有人都很煎熬。

林纓在公寓的房間醒過來,昨晚的事情她不願意去回憶。

女人給她換了房間,她意識到自己是在客房。

身上酸痛襲來,她恨不得死過去。

林纓幹瞪着天花板,眼神空蕩,失去了所有光亮。

窗外鳥叫聽得她心煩意亂,不知道冬天為什麽還會有擾人的鳥叫聲。

她穿了拖鞋緩緩扶着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小鳥,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四處竄動。

林纓敲了幾下窗戶,那幾只小鳥受了驚吓立刻飛走了。

真好,她要是像只小鳥一樣可以飛走就好了。

手邊一條飾品被她不小心碰在地上,吊墜反射出來的光芒刺痛了林纓的雙眼。

她立即去踩這條手鏈,發洩似的用力。

她才不要當什麽該死的小鳥!

發洩夠了,林纓癱坐在地上,這才發現是條不屬于她的手鏈。

是她腦子出了問題,把它當成了那只斷了腳的小鳥項鏈。

林纓猛烈地咳嗽了幾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嘶啞。

飛機已經起飛了,她已經錯過了。

她拉開房間門,迎面見到景連歡。

景連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林纓沒理徑直下了樓。

行李箱已經消失不見,林纓沒有花時間去找,她在這裏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家裏她也不想再回,現在有關景漣漪給她帶來的一切她都覺得厭煩。

景連歡本來想要告訴她那張抵押條已經沒了,但林纓看起來已經十分厭惡自己了。

她給林纓發消息過去,也發現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已經被拉黑。

室友有申請留校過年不回家的,林纓便聯系了這個室友,成功進到了寝室。

她想在這裏睡。

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而已,其他的她一點兒都不想再遭受。

林纓悶頭睡了一天一夜,手機上沒有任何人聯系她,連景漣漪的消息都沒有。

她突然意識到,景漣漪從來沒有主動聯系過她,始終是她自己傻乎乎地撞上去,以為這是她的救贖。

室友留校是因為學校的工作,所以寝室裏就只有林纓一個人。

睡了又醒,醒了就再睡,林纓想要麻痹自己,胸前的紅印她只是低頭就能清楚地看見。

她不會像任何人訴說昨晚的事情,但腦子卻讓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回憶,簡直折磨。

負責老師的電話是傍晚的時候打過來的,問林纓為什麽沒上飛機。

林纓從床上坐起來,握着手機想了半天,才說自己是臨時有事兒,耽誤了時間。

她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的謊話簡直荒謬。

怎麽會有比登機還要重要的事情呢?

好在老師沒有詢問具體情況,只是告訴林纓,“如果你還有意願的話,我這邊可以給你申請延後幾天報道。當然,如果你是自己放棄才沒有登機的話,我也能夠理解你的想法。”

“不!老師!我想去!”林纓立即從床上下來,“我現在去辦公室填表是嗎?”

“不用了,現在學校放假了就只有值班老師,你把電子版抓緊填一下發給我,回頭我蓋了章之後你去到那邊交一下紙質版的就可以。”

“謝謝您!”林纓激動回答。

像黑暗裏照進來的一束光,她本以為該留在井裏迎接自己的死亡。

林纓沒有再頹廢,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張表填完了。

老師很負責任,哪怕是假期也在當天晚上把蓋章的表再次發了過來,還說了些注意事項。

她說以往也有延後報道的學生,讓林纓不要緊張,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林纓又要感動地哭出來。

她給室友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要回去了。

抵押條的事情她不想再管了,眼下離開這裏才是她必須要去做的。

-

新湖公館。

“抵押條我已經幫林纓毀掉了。”景連歡悶悶不樂,“但是我聯系不到她了。”

景漣漪對這事倒是沒什麽想法,反正她看抵押條也就是一張沒用的廢紙。

電話響起,景漣漪随手接起來。

——“景老板您好,我是學校負責這次交換生篩選的老師,上次您吩咐的林纓同學報道延後的事情我已經幫您辦好了。”

“謝謝您啊老師。”景漣漪莞爾一笑,“哪裏是吩咐啊,我就是求您幫個忙。”

——“我們這次的目标院校也多虧了您才能順利合作的。”

“您客氣了。”景漣漪跟對面客套幾句就挂了電話。

把所有真相看在眼底的景連歡冷嗤一聲。

景漣漪很多事情都不會背着她做,但她就算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沒要去幹預的意思。

她跟景漣漪就算再合不來,那也是依附于景漣漪的。

“林纓本來就過不了交換生的篩選,你這次還非要搞個特例,白送了一堆廢物過去。”景連歡扣扣指甲,“國內國外有什麽差別嗎?只要你不肯放人,林纓根本就不會有機會逃走的。”

“我記得你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很喜歡放風筝。”景漣漪把玩着手機,轉口問景連歡。

景連歡撐着腦袋,“不就是教會我幾個技能,瞧把你得意的,還要專門說出來炫耀。”

“那你還記得放風筝的要點是什麽嗎?”

“收、收、放、放。”景連歡最煩她這種淡定從容,故作玄虛的樣子。

“對,收收放放。只有這樣,才能把它牢牢控制住。”

景連歡終于分了些注意力去看她,“你花這麽大心思翻來覆去折騰林纓,有什麽意思啊?”

“很無聊嗎?”景漣漪微微後仰,“挺有趣的。”

像把一只螞蟻放進坑裏,看着她胡亂爬動尋找方向,在她即将離開之際又輕輕松松捏起她把她放在坑的最中間。

這好像算得上是一件樂此不疲的事情。

景連歡也沒心情跟景漣漪共情,她滿腦子都只有景玉的事情,“你說我媽要回國,可以讓我跟她見面。”

“年底有個時裝周,景玉是特邀嘉賓,我安排你去前排的位子,工作證可以讓你在前臺後臺順利通行。”事情辦妥,景漣漪也要去忙自己的工作。

她站起來,像是想到什麽再次朝着景連歡開口,“她見你就見,不見就不見,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不要惹麻煩,年底我在國外,沒功夫跑回來給你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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