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日頭漸漸滑向天空正中,冬日裏難得的大晴天,小區花園內遛彎的人也多了不少。

周六,隔壁幼兒園不開門,時野躺在床上,被樓下幾位老太的聊天聲吵醒,剛從超市回來,噢喲,今天的大白菜一塊二一斤!

接下去,他又成功得知了雞蛋半價促銷已經買完,新打折的蘋果不太新鮮等等一系列居家生活實用信息。

迷迷糊糊地,他嘴角含笑,伸手去找林誠素。

手掌貼着光滑的床單過去,只摸到枕頭一角,時野揪了揪,再一摸,随即睜開了眼睛。

看着身邊空蕩蕩的半張床,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十分鐘後,時野嘴裏叼着牙刷從浴室出來,低頭看着手機屏幕,眉心緊緊擰着。

為什麽不接電話?

沙發上還是昨晚混亂不堪的模樣,只一只靠枕老老實實倚在扶手邊,想起昨晚這只靠枕的作用,時野神情微妙地清了清嗓子,坐過去抓過那只靠枕摟進懷裏,轉手給唐菲打去電話。

周六上午接到他的電話,唐菲似乎并不怎麽意外。

“林總啊,”正在為晚上的宴會做準備,她在家敷着面膜,頭頂的八卦天線瘋狂轉動,“別擔心,他臨時有事,估計很快就回去了!”

她在心裏尖叫:啊啊啊啊周六,周六!這是住到一起了吧!是吧!是吧!難怪林總一大早迫不及待要去拿那個游戲機!!

昨晚那樣親密過,說的那些話,現在想想都害臊,結果醒來人卻不見了,時野多少有些悵然若失,忍不住倒下去,将大半張臉埋進了柔軟的羊絨毛毯。

那上面都是林誠素的味道,他一邊細細聞着,一邊松了口氣,“什麽事?”

“這個嘛,”唐菲三緘其口,很有心眼地,主動給自己找糖吃,“等他回去你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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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鼻尖蹭着毛毯,時野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痞痞地,帶點期待的竊喜,電話裏語氣倒是一本正經,“哦好,我知道了,那晚上見。”

果然住到一起了!!!

“晚上見!”唐菲在客廳愉快地轉着圈圈,手指一點挂了電話。

【在哪裏?】

發去的消息再次石沉大海,時野對着手機屏幕郁悶地皺了皺眉。

林誠素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想起周一就要去隊裏報道,時野在家草草地吃了頓早飯,慢悠悠地溜達着去了市局。

這群刑警大隊的警察們恢複能力驚人,昨晚一個個喝得頭重腳輕,今天辦公室裏齊刷刷一個不少。

周奕辰從外面辦完事回來,路過時拍了拍時野的腦袋,“別偷聽,也別偷看!”

時野坐回去,一臉乖巧地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還沒正式辦理入職,規矩還是要的!”丢下這句話,周隊的身影消失在隊長辦公室門邊。

他一走,時野立馬腆着臉往張岩身上蹭,“給我看看!”

“不行,真不行!”張岩誓死守護手裏的文件,“被老大知道了要吃處分的!”

時野幽幽怨怨地瞪着他,“我們同窗四年的情誼——”

“你舍得讓我吃處分?”張岩呲溜一下竄出了辦公室。

溜這麽快?!時野眼疾手快沒抓住,伸出的手懊惱地攥緊拳頭,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幹嘛去?!”

走廊裏傳來張岩的聲音,“去法醫部找林醫生!”

沈清悅滑着椅子過來,“男神,一會兒中午去吃火鍋啊?”

一聽見火鍋,時野頓時來了興致。

他有幾分拖腔拿調地啊了一聲,掏出手機給林誠素發消息,“我問問啊——”

問誰?

沈清悅探頭,随即看他小心謹慎地捂住了手機屏幕。

“馬上年底案子要多起來了,你這不是還有幾天就要入職了嗎?怎麽樣,最後浪一波?”沈清悅捧着臉朝他擠擠眼睛。

隔壁同事聞聲而來,“那就上次我們去過的那家羊蠍子火鍋呗,就在隔壁那條街,還挺好吃的!”

羊蠍子火鍋啊,時野笑着打字,抓着手機等林誠素消息,那邊沈清悅數完人頭,激動地跟電話那頭的老板訂包廂,“對對對,還是要包廂,總共九——欸不對,老板你等等,”她突然放下電話,“男神,你問問林誠素去不去?”

時野放下水杯,“問了,不過他有事好像來不了。”

“啊?”沈清悅湊過去低聲解釋,“我是這麽想的,昨天燒烤是他請的客,今天這頓火鍋就不讓他付錢了,咱們一起回請他一頓。”

“沒事,他不在意這些。”時野笑着說,又看了眼手機,依然沒有消息,于是嘩啦抖開桌上最新一期的警隊時報,将臉埋了進去。

沈清悅的視線在他神情蕩漾的臉上轉了轉,一臉狐疑地重新拿起電話,“那老板我們還是九個人,嗯對——”

中午到了飯點,一群人說說笑笑走出大樓,往市局大門的方向走。

“老大,我跟你的車,我不做劉暢的車,上次坐一趟差點要了我的命。”張岩扒着周奕辰的手臂。

劉暢瞪大眼睛,“我那車技追劫匪杠杠的,當年要不是靠我——”

“市區飙車驚情三十分!”所有人異口同聲。

劉暢一臉陶醉地在空氣中畫了個休止符度,“欸對,當年彙行金庫被劫那幾千萬怎麽追得回來?!”

市局門前的大馬路上車水馬龍,時野一個人墜在最後,望着大門右側那個位置。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孤寂的身影倚在車上,瘦得那樣單薄,卻從骨子裏透出讓人無可奈何的倔強。

“這麽多天了,那個人到底是在等誰啊?”

“看這架勢,估計是在等女朋友吧——”

嘿嘿。

他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時野,你坐我的車!”被一衆人嫌棄的劉暢過來,手臂往他脖子上一勾。

時野移開視線,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愉悅地點點頭,跟着他去停車場拿車。

半個小時後,慢悠悠才到的張岩他們,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彎着腰,生無可戀地扶着路邊的大樹幹嘔。

“嘔——”

“合着我們剛才說了半天,他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張岩感嘆。

“你們不覺得他今天看起來有點兒怪怪的嗎?”沈清悅捏着下巴表示疑惑,“一副,嗯——”

“一副什麽?”周奕辰停好了車過來,看着她問。

“嘔——!”

不等沈清悅想到措辭,一群人就被時野一聲驚天動地的幹嘔重新吸引注意力,然後齊刷刷嘆了口氣。

“好點兒了沒啊?”包廂裏,沈清悅擔憂地用手裏的單子給男神扇風。

時野吐得臉色發白,一旁罪魁禍首愧疚地遞過來一杯溫水,劉暢唏噓,“我看你這抗壓能力也不太行啊——”

随即在一桌人譴責的凝視中乖乖閉上了嘴。

時野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清了清酸疼的嗓子眼,“沒事,已經舒服多了。”

“那就別喝啤酒了吧,我給你點果酒算了。”張岩用筆在單子上嘩啦。

不等時野開口,周奕辰一點頭,“對,啤酒喝了是催吐的,給他點瓶果酒,我記得是不是有那個橙子味兒的?剛好給他壓一壓!”

時野,“……”

片刻後一瓶橙子味果酒擺到面前,服務員打開瓶蓋,時野出神地看着,聞到升騰的酒氣中冒出一股淡淡的甜香,裹着風霜般淩冽的寒氣。

一如昨晚最後那個吻。

指尖捏着水氣凝結的酒瓶,他的眼前浮現出林誠素濕潤的雙眸。

目不轉睛地将他凝視着,斑駁的月光輕輕碎在湖面,缱绻愛意都浸在無盡的粼粼碎光中。

屋內炙熱的空氣中飄蕩着揮之不去的旖旎氣息,夜風吹入窗縫,一寸一寸撩撥滾燙的肌膚,鼻尖拂過溫厚的橙香,時野臉頰冰冷,因為沾了他的淚,嘴唇和那處卻滾燙——

“我知道了!”沈清悅猛地一拍桌子。

時野吓了一跳,猛然間從記憶中抽離,擡頭一看,發現她正一臉驚奇地用手指着自己。

“男神你不對勁哦!今天一上午都是這副悵然若失少女思春的樣子!”

“……我哪有?”時野眼神躲閃。

沈清悅叉着腰,“你剛剛摸自己嘴唇了!”

時野渾身一凜,有嗎?!

果然有鬼!見狀沈清悅盯着他眯起眼睛,乘勝追擊,繼續審問,“說,是不是有暧昧對象了?!”

“哦?!”一桌人立馬擺出集體審訊的架勢,“時野你談戀愛了?!”

周奕辰笑呵呵地看着他們,調侃的語氣,學着時野昨晚的樣子一臉正氣淩然,“胡說,當代優秀青年宗旨,先立業後成家,堅決不談戀愛!”

“嗷嗷嗷!”

時野瞬間炸毛,“我,我,我——”

被他們拱得滿臉通紅,他二話不說舉起面前的酒瓶,噸噸噸一口氣給自己灌了一整瓶下去!

“…………”

推門而入的服務員見到這架勢,腦袋一縮又退了出去。

一桌人目瞪口呆。

半晌,張岩手裏捏着的筷子掉在桌上,“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

“嗯,我到了,”時野快步走出電梯,“明天啊,”他停在家門口,想都不想,“明天不行,我直接周一不就去報到了嗎?”

挂了張岩的電話,他站在門口,有些迫不及待地從兜裏掏出鑰匙。

樓道內寂靜無聲,只一整串鑰匙捏在指尖嘩啦作響,時野豎起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好像沒回來?于是伸手推開家門。

咯吱一聲,淩冽冷風拂面而來,屋內一室清幽。

陽光落在鋪着毛毯的沙發上,在寒意漸起的初冬仿佛一片細雪。

出門前忘了關窗了。

時野不禁打了個哆嗦。

視線在客廳匆忙掃了一圈,沒看到林誠素,他低頭擺弄了幾下鑰匙,然後将鑰匙連着外套哐啷一聲丢到門口的櫃子上,脫了鞋朝裏走去。

“林誠素?”

屋裏屋外繞了一圈,最後他停在客廳裏,皺着眉一臉納悶地掏出手機。

怎麽還沒回來?

一邊給林誠素發消息,他一邊轉身,撲通一聲栽進了沙發。

小狗似的,鼻尖有意無意在那毛毯上輕嗅,發完消息,時野攥着手機出神地看着面前的茶幾,白色小花随風擺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時野慢慢閉上眼睛,指尖在毛毯上來回摩挲,柔軟的,像是他的發絲。

腦海中的畫面再次回到昨夜,林誠素就是在這個位置,将柔軟纖細的指尖不顧一切插入他的發絲,冰冷的肌膚在後腦勺上激起一竄電流般的刺癢,将他用力摁向他的唇——

林誠素的唇。

吐息間有股清甜的香,意外的滾燙,也如意料之中的柔軟。

月光下,他被溫暖熟悉的香味包裹,眼前那雙濃密的睫毛,猶如沾着晨露的蝶翼簌簌抖動,林誠素很激動,吻得毫無章法,顫抖着撬開他的唇縫,将他拖入更深的漩渦之中——

鼻尖浮現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寂靜的客廳,時野沐浴在陽光中,笑着将臉埋進靠枕裏,整個人在沙發上用力撲騰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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