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藥

上藥

是宋明澤率先發現的孟祈,他見孟祈臉色不妙,搶先出賣了宋朝月。

“是姐姐說的,我可什麽都沒說。”說罷便腳上生風,跑出了家門,徒留下宋朝月一人應對自己尴尬的局面。

她朝孟祈呵呵尬笑兩聲,對方緩步朝她走來,“宋小姐倒是能耐,将殺豬的招數用到我身上。”

宋朝月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孟大人英俊潇灑,怎能同一只豬相提并論。”

這前半句,聽起來還算受用,只是這後半句,是越聽越奇怪。

宋朝月顯然也意識到了,只覺得自己說多錯多。索性閉了嘴,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看着對方。

孟祈心想:她這是……在沖自己撒嬌?

孟祈與旁的女子之交集從來都不過是萍水相逢,最多見面打個招呼便就此作罷。從未像跟宋朝月一樣,共處如此之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甚至不知不覺間,他連其喜好都漸漸摸清。

宋朝月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叫他感到無措,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像對待孟梁他們這般冷言呵斥,卻不知道該如何重新面對女子撒嬌讨饒的情形。

于是他選擇了最笨的一個辦法,只見他別過臉去,邁步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可宋朝月卻以為他是生氣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無奈道:“哎呀,你別這麽小氣嘛,我沒有說你不好,啊啊——”

宋朝月話還未說完,便感覺到腳下一滑,一股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她整個人不受控地朝孟祈撲過去。

孟祈後背有傷,使不出大力氣接住宋朝月。

于是乎,他被宋朝月猛地一撲,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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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之際,兩人俱是發出一聲悶哼。

宋朝月閉眼,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待到緩緩睜開眼一看,自己竟将孟祈當作了肉墊,而現下,自己竟坐在孟祈的腰上。

她看見孟祈臉上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一時間忘了動作,上下其手詢問孟祈如何了。

孟祈的背硬生生砸到了地上,若是從前,他可以吭都不吭一聲,只是現如今,他的傷還未徹底痊愈,這麽一摔,自然是痛的。

待到他緩過勁兒來,孟祈見宋朝月以一種分外暧昧的姿勢與自己接觸着。

他咬着牙,啞聲道:“你先站起來。”

腦子混沌的宋朝月這才忙不疊用手撐着站起,然後又将孟祈趕緊扶起來。

“怎麽樣?”宋朝月轉到孟祈的身後,見其後背竟隐隐滲出了血來。

她頓時愧疚不已,責怪自己又将孟祈給弄傷了。

她扶着孟祈回了房,然後讓他趴在床上,就開始在這屋中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孟祈狐疑地回頭看,只見宋朝月拿來一個藥瓶,然後伸手就要來扒他的衣服。

他被這女子的莽撞之舉給吓住了,立馬伸手拉緊自己的衣領,拒絕道:“不必了,不礙事的。”

宋朝月卻來了脾氣,一把伸手拽過孟祈的衣領,将他的上衣脫下大半,“家中此刻一個男子都沒有,都什麽時候了,你一個大男人怎的如此扭扭捏捏!”

被這麽一罵,孟祈松了手,任由宋朝月拆開自己背上的紗布給自己上藥。

兩人都不說話,孟祈卻覺得極為不适。

不是因為傷口痛,而是因為,宋朝月冰涼的手指每每觸碰到他的脊骨處,都讓他微微戰栗,這樣的感覺,實在複雜而又奇妙。

宋朝月聚精會神地給孟祈重新上了藥,她的動作很快,殊不知于孟祈而言,卻度日如年。

等到宋朝月将他的衣服重新蓋上,孟祈這才感覺松了一口氣。

“今日之事實在抱歉,害得你傷口又裂開。”宋朝月一邊說一邊挪動步子往屋外走,“我便不打擾你了,你好生休息。”

她倒是走得快,孟祈還以為宋朝月本就是這般灑脫不拘小節,他不知道的是,宋朝月出了門後,臉紅得好似煮熟的蝦子,渾身發燙。

可偏偏不巧,阿娘正從外面回來。

宋朝月急忙掉頭想躲,可還是被母親叫住。

“桑桑,我給你買了糕餅,快來吃!”

宋朝月不敢回頭,腳步更快了,只聽她對母親說:“好,我一會兒就來!”

宋朝月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便沒了影兒。

宋母舉起手中提的糕餅看了看,心裏直犯嘀咕,覺得今日女兒的舉動有些異常。

回到屋中,反手鎖上房門,宋朝月倚在門板上,深呼了幾口氣。

她用手背觸了觸自己的臉,怎麽會這麽燙。

想起方才,自己摔到了孟祈孟祈身上……

想着想着,思想愈加活泛。

不行,不能再想了。宋朝月狠狠晃了幾下腦袋,猛灌下幾口涼水,撲着爬到了床上。

不知不覺間,竟睡着了。

千裏之外的笙歌城內,亦有一人安睡在繁複雕花的沉香木之上。

他的床邊放着蓮花紋長柄香爐,香煙袅袅升騰而上,一位衣着華貴,頭戴金冠的女子伸出那雙保養得益的雙手,用一塊絲綢方巾給床上那人擦拭着臉頰。

“陛下,您可一定快要醒過來,臣妾可不能沒有您。”

周圍幾個守着的宮人俱是看在眼裏,皇後娘娘對陛下如此深情厚誼,不辭辛勞日日侍奉在側,當真是叫天下感動。

皇後于靈裕殿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又領着自己的随侍走了出去。

她才将走出殿門,便見褚臨站在門外。

“陛下服了藥已經安穩睡下了,老三你就莫要進去打擾你父皇。”說罷便走下長階緩步離開。

褚臨對着皇後的背影,恭恭敬敬行禮回道:“兒臣謹遵母後懿旨。”

他連着去了快五天,卻無一天能見到聖上。

而今的皇帝居所——靈裕殿,除了皇帝身邊的幾個近侍,便只剩下皇後以及太子曾去見過。

朝中已有猜測,或許,待到陛下龍馭賓天後,下一位大衡之主,便會是當今太子。也因此,褚臨手底下人不斷倒戈偏向太子。

皇後寝殿玉華宮內,太子正與其母親對坐品茗。

現如今的皇後哪裏還有半分擔憂之相,反倒是喜笑吟吟,同自己的兒子說着話。

“阿季,你父皇身子愈發不好,如今你替你父皇分憂,可要謹慎小心些,莫要做錯事落人口舌。”

太子給母後斟了一杯白毫銀針,嘴角一直有一個揚起的弧度。

放下茶壺,他挪跪坐到皇後旁邊,悄聲說:“母後放心,太醫已同我知會,說是父皇,已經時日無多。”

皇後輕笑了一聲,對此事未做多言。

“你舅父着人問你,可有抓住那孟祈,那人沒死,可是一大禍患。”

太子的眼神一下有些閃躲,撒謊道:“已經死了,請母後告知舅父放心。”

太子覺得自己從來就捉摸不透孟祈此人,起先左河對其進行試探,邀其歸入自己門下,他倒是滿口應承,只不過言行不一,從未做過任何幫助自己之事。

也罷,本就是試探而已,孟祈早就跟褚臨有所勾連,這般人,即便是為自己所用,便也不得安心。

幸好,父皇重病時日不多,往後便是由他掌權。也幸好,孟祈拼命護下的證據,已經被他的人所攔住,一把火燒了個痛快。

升雲一案,往後便會按進時光的煙塵裏,沒有人會再知道這真相究竟為何。

皇後走到她的一整排梨花木櫃子前,從裏面拿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盒子,盒子裏靜靜躺着一串冰種龍血木佛珠。

“這是你舅父替你找大師所求,這段時間必會動蕩,你記得随身攜帶,休要取下。”

太子又同母後說了幾句話,便告退離開了玉華宮。

殿外,他的親侍正候在門口。

一見他,太子褚季便将那串國舅爺求來的佛珠扔給了侍從,同他不滿地抱怨說:“母後總是給我求這麽些東西,也不知道有個什麽用。”

那侍從雙手恭敬收下,揣進了懷中。

回東宮的路上,太子問他的侍從:“張繼那邊怎麽樣了?”

“回殿下,張繼仍被關在牢中,并無異動。”

張繼确實被關在牢中,昏暗無光的牢房中,角落裏總能聽到老鼠啃咬東西的聲音。

他盤坐在那由稻草鋪就的陋榻之上,閉眼打坐。

除了老鼠的聲音,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然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牢門的鐵鏈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有了外人打擾,張繼便無法繼續打坐。

他睜開眼,見來人,冷言道:“娘娘又來做什麽?”

穿着獄卒衣服的女子根本不應他的話,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将香噴噴的熱菜擺了出來。

“我不會吃的,陛下重病,娘娘卻到這污穢之地來看微臣,實在于理不合。”

對面那女子擡眼看他,突然怒從中來,一巴掌扇到張繼的臉上,“若不是你,你我又怎會走到今日。”

張繼被扇得偏過了頭去,他卻不反駁,确實怪他,若不是他自己的退讓,或許如今,他與對面的女子會有一段美滿的姻緣。

兩人無聲對峙着,最後張繼敗下陣來,端起碗吃上了對方親手所做的飯菜。

也不知孟祈是不是同他學的,都吃飯極快。張繼風卷殘雲将所有的飯食都吞進腹中後,拍着肚自打了一個飽嗝。

對面的女子見他吃完,嚴肅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可這樣的情況并未持續多久,很快,張繼的耳朵便動了動。他聽見有人來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連忙往外收拾掉食盒,将女子推出牢外,又将牢門鎖鏈系上,叫對方趕緊離開。

女子也知情況不妙,左拐右繞躲開了正朝張繼方向來的人。

很快,一個手拿拂塵,穿着太監服人領着幾個小太監,笑着叫人打開了牢門。

即便牢中昏暗,張繼在這位公公尚未走近時便認出了他,是皇上身邊的餘公公。

他立時明了,這是要,準備要起網撈魚了。

只見餘公公一人邁入了牢中,見張繼身穿囚服臉龐消瘦,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司大人,陛下醒來,叫我來接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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