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
這人,怎的愈發不要臉了。
孟祈單手圈住宋朝月的腰,稍稍撐起上半身,在她唇瓣上落下滿帶愛意的一個吻。
宋朝月瞪大了雙眼,看見孟祈這張與自己不過咫尺距離的臉龐,然後張開五指捂住那張臉将他按回了床上,“你的胡子紮人。”
而後從他身上翻起,跑到門邊後還不忘回頭囑咐說:“你這段時間在繁城記得安分些,除了華家人,不要讓人知道你的身份。”
門被關上,方才的旖旎仿佛尚殘存于室中,宋朝月身上的香氣久久未散。孟祈想,自己得讓宋朝月給自己做一個香囊,往後她若是不在自己身邊,便可聞香思人。
與宋朝月待在繁城的這段時間,是孟祈這一生中最為開心的時光。
他突然就不想當這個王爺,也不想再回笙歌,成日跟着宋朝月身後往大衡四方而去做做生意也是好的。
誰知他同宋朝月這般說時,對方用指尖點了點他的眉心,調笑他:“難不成你還想白吃白住我的?”
孟祈将自己的頭枕到她的腿上,此時他已經聽了宋朝月的話剃掉的胡子,一張玉面仰躺對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對啊,不知桑桑可否願意?”
“哼,看你表現,要是你敢對我不好,我就把你趕出去!”她撅起嘴,伸手撚着他的耳垂。
這是孟祈近些時日才發現宋朝月的一個癖好,只要自己在她身邊,周圍無人之時,宋朝月總是不自覺将手摸上他的耳垂,輕輕撚着,惹得人心癢。
如此在笙歌待了半月餘,孟祈也該休沐結束了。
繁城的城門外,宋朝月笑着揮別孟祈,倒是他,一副苦相,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宋朝月走到他面前,仰頭對着他說:“行了,快快走吧,我又不會跑了。”
孟祈一手牽着馬缰繩,深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仿佛想将人看出個洞來。
忽地,他傾身彎腰,一手拽着缰繩,另一只手則捧住宋朝月的後腦勺,如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宋朝月站在那處,沒有絲毫的躲閃,只是在過後用撒嬌的口吻埋怨他說:“這麽多人呢。”
孟祈用指腹碰了一下宋朝月的臉頰,眼神如同蛛絲般纏繞在宋朝月身上,“我很快便來娶你。”
終于,這蛛絲斷開,孟祈揮起馬鞭子,馬兒踏出漫天揚塵,離開了宋朝月的視線。
他一人北上,行至中途,收到孟梁來信,說是甘茹病逝。正好的年華,死在了高高的宮闱之內。
褚臨只迎娶了甘茹一人,如今甘茹已逝,孟祈很難不會想到,他會再度想要将宋朝月納入身邊。
笙歌城內,白幡翻飛,十九芳華,猝然長逝,笙歌百姓無一不惋惜,更感慨于聖上對皇後娘娘的深情。
孝宜皇後死後,常治皇帝悲痛欲絕,宣布國喪二十七日,休朝二十七日,并親為孝宜皇後服素缟,寫下一篇名為《嘆悲賦》的詩。
孟祈一人牽馬至笙歌,從前的歡聲笑語不複存在,百姓們人人面色嚴肅行色匆匆。
他回到褚臨賜給自己的永翌王府,看着府裏正在灑掃的仆從,忽而感覺自己仿若到了另一個世界。
在繁城時,他是無拘無束的自由仙,回到了笙歌,他便又成了手握凡間重權的永翌王,許多人的生殺都只在他一念之間。
走在回主院的路上,身旁不停地有人屈膝行禮喚他王爺。行至最裏面,他看見雲方站在盡頭處,見他,扯起一抹牽強的笑。
二人去了孟祈書房,雲方想要問孟祈讨一杯酒喝,看起來極為苦悶。
孟祈喚人送上一壺酒,便見雲方獨酌,絲毫沒有要同孟祈共飲之意。
“怎麽了?”作為雲方的師兄,孟祈一眼便看出雲方遇到了一件極難之事。
雲方不一會兒便喝掉半壺,滿帶着酒氣對孟祈說:“師兄,廣聞司要沒了……”
廣聞司,沒了!
他奪過雲方手中酒壺,問他:“怎麽了?你快給我說清楚。”
雲方眼中含淚,望向這個一向可靠的師兄,說起孟祈休沐期間發生之事。
原來,在孝宜皇後死後的第五日,褚臨喚雲方入宮,于靈裕殿召見他。
說早些時日,尚書省左仆射甘良弼便同群臣上書,說廣聞司權柄過大,恐廣聞司人專權跋扈,影響朝局穩定,希望聖上裁撤廣聞司,分權至各部。
他喚雲方前去,說的雖是軟話,然态度卻異常堅定,無論雲方如何分析利弊,他卻鐵了心要裁撤廣聞司,說是待到皇後國喪之後便行。
存在了上百年,傳了一代又一代的廣聞司如今卻要沒在他手中。雲方自覺無用,覺得自己對不住師父與師兄的期待,更對不起前頭如此多位輔佐帝王師祖之辛苦。
外頭的天越來越黑,隐隐有下雨之勢。
孟祈的眼睛穿過未關窗棂,站起,在雨落之前将窗戶關上。
他靠在床邊,雙手環抱看着雲方:“為何不早告訴我。”
雲方又往口中灌了大口酒,解釋道:“孟梁同我說,你在繁城宋小姐身邊很開心。想着師兄這麽多年鮮有如此輕松之時,我便沒有遣人告訴你。”
酒是個能消愁的東西,可卻不是能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
孟祈一個大跨步走到雲方面前,從雲方手中奪過那壺酒,輕飄飄将那瓶就摔到地上。
酒瓶四分五裂,這才喚來了雲方的清醒。
他怔怔看着師兄,已到此時,他已覺入了絕境之時,對方卻還是冷靜得可怕。
“師兄,你可是有什麽辦法?”
孟祈盯着自己的師弟,一字一句道:“雲方,我如今手握百萬重兵,這廣聞司,可不是他想裁撤便能裁撤的。”
雲方眼裏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師兄這是……
“我進宮面聖,廣聞司你給我守好,我們替褚家賣了這麽多命,可不能說抹去便抹去了。”
孟祈走到門邊,伸出雙臂,将雕花紅木門大開。
狂風比雷雨來得更快,雲方看見孟祈的黑色的衣訣飛起,進而一道響雷砸下,天空中的雨傾瀉而下。
他看見,師兄就這般無遮無攔走進了風暴之中,迅速消失不見。
一架香車寶馬平穩地行駛在笙歌城的青石磚上,車夫穿着蓑衣戴着鬥笠駕着馬緩緩朝皇宮方向而去。
而馬車之內坐着的正是孟祈,他穿着一件三爪蟒袍織金錦黑色圓領袍,頭發盡數用一琥珀冠束起。
行至宮門,守門的士兵微微掀開這永翌王車駕,見裏面那被號稱玉面狼将的永翌王,忙不疊放行。
行至中途,按規矩,孟祈又換了一個宮中轎辇,一路朝着靈裕殿的方向前去。
轎辇擡得四平八穩,最後于靈裕殿前安然落下。
孟祈下了轎辇,站在殿外的候着的宮人立刻打着傘上前來接他。
在宮人打着那頂油紙傘的遮蔽之下,孟祈只稍稍濕了鞋面。
這座承載了大衡國運上百年的殿宇那偌大的殿門正在朝孟祈徐徐展開,殿內點了上百盞油燈,即便外面烏雲遮蔽的日月,殿內依舊通明如白晝。
孟祈由宮人領着,去到褚臨處理公事的西邊勤政閣。
他站在勤政閣外,沖裏面正低頭處理的政務的褚臨行禮問安:“臣,參見陛下。”
褚臨從桌案上擡起頭來,見他,依舊是一副親切模樣。
他将手中握着的狼毫擱置在筆架上,喚宮人賜座。
孟祈被賜一根梨花木四方凳,正坐在褚臨對面。
褚臨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問他:“孟卿才将返回笙歌,便進宮見朕,可是有要事。”
“臣回笙歌後,聽雲方說,陛下打算裁撤廣聞司。我斥他信口胡說,廣聞司乃元祖皇帝設下,陛下怎會随意裁撤呢。是以來見見陛下,這般誤會,還是說開的好。”
褚臨聽罷,方才還勾起的嘴角瞬間落下,望向孟祈,“孟卿怎知我說的是他誤解,我可明明白白說清楚了呀。”
孟祈跟着接招:“廣聞司一向效忠于大衡每一位帝王,沒了廣聞司,又有誰願做陛下的鷹犬呢。”
“哦?”褚臨像是聽到了什麽新鮮事一般,他雙手交叉将手放在自己的唇邊,“廣聞司如今,究竟是聽朕的,還是聽你永翌王孟祈的呢。”
“自然是聽陛下的。”孟祈不卑不亢答曰。
褚臨聽罷,頓時将話鋒一轉,“休沐這些時日,孟祈你在繁城可過得開心?”
他分明是知道了孟祈這段時間一直在宋朝月身邊,可孟祈并不婉轉,竟是直言不諱答道:“謝陛下恩澤容臣休沐,臣這段時日過得極好。”
這人,是故意的。
褚臨拍案而起,指着孟祈說道:“孟祈,她是我的!”
孟祈依舊穩坐,望向羞惱的褚臨,不疾不徐道:“陛下,沒有誰是誰的。”
意識到自己落了下風,褚臨重新坐下,對着孟祈威脅道:“你既要宋朝月又要廣聞司,哪裏有這麽好的道理。”
一邊是宋朝月,一邊是廣聞司,他在逼孟祈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
可他沒想到,孟祈竟然早已想過如何破了此局,他淡然站起,“陛下,別忘了,您曾令臣率百萬大軍替您打下了這個天下。要驅使野獸為你所用,亦要喂飽了他不是,若是這野獸反咬您一口,您說,豈非得不償失。臣聽這外面的雨似乎也小些了,臣便不打擾陛下休息,先告辭了。”
褚臨被這話氣得額間狂跳,既然孟祈想同他搶,那他便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