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Record 4

第004章 Record 4

我和鄰居先生住的公寓樓簡陋普通得令人安心。有些房間根本沒間隔,我坐在茶幾邊看書,能聽到三谷切菜和燒水的聲音,這個角度還能看到他在砧板前忙些什麽。

我喜歡這樣度過時間,要是手裏的書能換一本就好了。

書頁被緩慢翻過,看似十分投入的我坐立難安。

果然還是不太能理解物理,好難,人類的世界為什麽會有這種惡魔般的學問!但既然拿了買了這本書就要好好看完,不然就要被商家賺到了。

隐隐約約的香氣流入鼻腔,我盡量減少呼吸次數,以避免口水流出來。

鄰居先生的朋友什麽時候才來啊,已經迫不及待想吃了。

就在這麽想的時候,我隐隐約約聽見樓梯間傳來了腳步聲。愈來愈近,随着腳步聲來的還有休息日下午籃球場上的男學生般的嬉鬧聲。

“三谷!”

朝氣十足的少年扯着嗓門大喊,聲音穿透了七百八十棟樓。

三谷的暴走族朋友中有男的……也不奇怪吧,雖然他婦女之友的氣質非常濃厚。

“三谷,我們到了,開個門!”

而在三谷一臉煩躁、準備放下菜刀開門時,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異常認真地對他說:“我去開吧。”

“啊、嗯,那就麻煩你了。”

我抄着書就沖到了門口,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打開了門。

來吧!我的壽喜鍋!

“三谷,好慢——呃咦。”

杵在最前面的是有着黑色中分長發的少年,原本口中的抱怨卡在半路,導致發出了發音奇特的語氣詞。

他後面的人們也不知為何安靜了下來,被這麽一搞我很是迷惑。

場地圭介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和她迷茫的雙眼,以及手中那本讓學渣虎軀一震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失去了笑容,主動把門關上了。

“不好意思走錯了。”

沒有一點點防備,我原本把手搭在門把上,因為被外面的人硬生生關上門而拉到了胳膊。雖然受傷談不上但還是有點痛的。

于是氣呼呼地坐了回去,重新翻開了《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三谷是住這裏沒錯啊。”

“沒想到露娜已經長這麽大了啊。”

“不管怎麽看那都不可能是露娜吧!”

“我是笨蛋所以不懂那種事啦!”

“不懂就不要瞎猜啊你這白癡!”

“閉嘴。”

世界安靜了。三谷把壽喜鍋端了出來,看着仍然只有一個人坐着的茶幾理解不能:“他們呢?”

我相當做作地把頭偏了過去。

“哼。”

三谷隆立刻把壽喜鍋放下,打開了門,看着這群人一臉黑線。

“…你們在幹什麽,快進來啊。”

少年們安靜地進來了,最後一個進來的場地圭介默默地脫鞋。

那端坐在茶幾旁的少女和她手裏的書證實了他剛剛經歷的一切并不是夢,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少女看向了他。

“哼。”

啊扭過頭去了,他絕對是被讨厭了吧。

話說他剛剛着急關門是不是還傷到她了。

【喂三谷,快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

三谷對他的表情心領神會,轉頭對由理奈說:“抱歉由理奈學姐,幫我拿一下杯子和碗筷好嗎。”

“不要。”

“好啦快去吧,冰箱裏的布丁給你吃。”

于是我默默地起身離開了,然後少年們迅速占領了這張茶幾。

不過那本《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旁邊無人落座,可謂是絕佳的占位神器。

“三谷,解釋一下。”

“什麽解釋啊,不是在短信裏和你們說過了嗎,平常聊天也有提過,是我的鄰居啊鄰居。”

“什麽短信?”

“你這白癡也就只記得吃了。”

有些恍惚的場地問道:“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那你當初把全名說出來啊!叫岡部還能一起吃飯就先入為主是男性了啊!

Draken狀似不經意問:“女朋友?”

“普通鄰居。”

這回倒是開始一起起哄了。

“噢普通鄰居啊——”

“給我适可而止!”

一道聲音恰好呼喚他:“三谷,過來一下,我找不到杯子了。”

于是三谷隆起身,順便警告:“還沒熟,先不要吃啊。”

數人放下了蠢蠢欲動的筷子。

“杯子應該就在那裏,你怎麽找不到。”

面對三谷隆的疑問,我鎖上了門,爾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說,人都來完了嗎?”

“如果你說的是今天要來的東卍的朋友的話。”

“真不敢相信,”我的眉毛擰成了疙瘩,“怎麽一個美少女都沒有。”

“為什麽會覺得有美少女啊——”

“因為三谷就很像少女漫男二啊,說像亞撒西後宮番男主也行。感覺身邊應該會簇擁着一堆美少女不良和追求刺激的大小姐之類的。”

“沒有啦,東卍裏一個女性成員都沒有啦。”

“和尚廟啊。”

“是啊。”

我直接瞳孔地震。

“有必要露出那種表情嗎……沒說性別是我的錯,你想先走的話等會我把你那份端過去。”

“等等,倒也不必。”

雖然一個陌生人坐在熟人堆裏真的很尴尬,可現在就走也很尬。

壽喜鍋還是最熱乎的好吃,吃完我就走,更何況我還有瑪娜和露娜!

真勇士不懼尴尬!

懷着這樣念頭的我自信地坐在了空位上,安靜地坐着等待開飯。然而我卻失去了露娜與瑪娜。

“瑪娜,來舉高高。”

“不要!”

看着相當熟稔的這群人,我陷入了沉思。

難道說他們這群人經常來三谷家嗎,然而已經五周目的我卻才遇到他們——莫非鄰居先生是時間管理大師?

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瑪娜跑到了我的身後對揚言要舉高高的少年做鬼臉,好在露娜及時在我的身邊落座,隔絕了視線。

大家聊得很歡,但人的悲傷并不互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手中的書籍突然顯得如此可愛了。

I love 物理(期間限定)。

“你在看什麽?”

一個少年主動搭話了,是好像一直在狀況外的人員。剛才別人向他搭話也沒怎麽理過,卻獨成一角,現在似乎活躍起來了。

四周似乎也稍微安靜了下來,各人都分了點注意力給二人。

我幹巴巴地說:“《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

他非常自然地在我的另一邊旁邊坐下:“那是什麽?”

我讀出了它的簡介:“就是從各種運動現象中探究自然力,再用這些力來解釋自然現象的書,順帶一提作者是牛頓。”

“唉——這樣啊。”

他不再說話了,我也繼續假裝默默看書。

但為什麽這家夥一直盯着我啊!本來就看不太進去現在更看不進去啊草。即便開飯了這種視線也完全沒有收回,冬日的壽喜鍋都無法治愈我。

然後當我把香菇夾到碟子裏時,這個少年終于再度發病了,怎麽說呢,反而有一種“還是來了”的解脫感。

他的臉與我狠狠貼近了,我承認他很帥,眼睛很好看,不得不說還是有點小悸動的。

但我真心覺得他長得沒我好看,所以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聞言我內心露出了吃○一般的表情。

為什麽第一次被帥哥搭讪是如此老土的開場白,可惡。

于是我木着臉回他:“我沒有印象。”

“你幾歲?”

還真有人敢一上來就問女性年齡啊。

“這不重要。”

“那名字呢?”

“鳳凰院瑪利亞。”

三谷隆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這位淺金發的少年則擺出了思考的姿勢。

“真的嗎?感覺沒有印象啊,真的是叫這種名字嗎?”

聞言已經有些厭煩的我眼神不由得犀利了起來,企圖問這麽深入,這家夥莫非是「機關」的人嗎。

原來如此,其實東卍是「機關」的隸屬隊伍吧。

為了得到我這犯罪界拿破侖的灰色細胞還真是努力,運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日日在鄰居先生的菜肴裏加入讓人放松警惕的藥劑就是為了此刻嗎。哼,到現在才露出馬腳真是不容易。

我已經完全理解了。

這麽想着言辭不由得刻薄了起來,以筷子指向着他:“那算什麽,有話直說啊?!”

這番語氣不善的話讓房間裏的氣氛變得危險起來,只有知道一切的三谷隆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來自東卍的少年大約是因為我态度變得太突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其他先不說,他的眼睛我很喜歡。

那雙漆黑的眼睛——

“啊,”我感覺自己好像隐約想起了什麽,“你認識佐野真一郎嗎?”

“那是我大哥哦。”

“莫非你是……唔…真一郎的弟弟?我記得他和我說過,叫什麽來着?千次郎、不,百次郎?”

“是Mikey。”

沒錯,我記得真一郎以前說過他還有一個弟弟來着,因為那個誰不想聽他說,就經常在我耳邊叨叨叨。

排除稱號重名的可能性,Mikey這稱號好像是東卍總長吧?

糟了我是不是得罪了鄰居先生的上司?我已經看到三谷被上司愛屋及烏殘忍壓榨的未來了。

“瑪利亞認識大哥嗎?”

哇,這個人這麽快就叫我“瑪利亞”了,要知道YBW團的成員都只是稱呼我為“鳳凰院xx”。

呵,簡直和我一樣厚臉皮,這不就棋逢對手了嘛。

得知他是真一郎的弟弟後,我看他的目光都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慈愛。

畢竟是後輩。

“當然啦,我和真一郎可是一起對抗「機關」的同伴喲。”

我相當自豪地放下筷子,雙手抱胸,以詠唱般的語調說出這句話。

“「機關」是什麽?”

“「機關」就是「機關」,我和哥哥的一生之敵——看在你是真一郎的弟弟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聽好了,簡單來說,所謂「機關」就是在陰影中操縱事件、經濟、社會的最大極惡組織,懂了嗎?”

“嗯。”

“然後呢,它的構成結構——”

“瑪利亞對鲷魚燒怎麽看。不覺得就形象而言和鲷魚不是很像嗎,紅豆餡的直接叫紅豆燒不是更形象。”

“紅豆的話要從鐮倉時期說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兩個笨蛋才能成立的對話。

三番隊隊長阿帕已經聽到一臉癡呆,聰明人早已收回了注意力,而聰明如三谷在事件發生前就明白了部分的真相,氣氛回到了之前的歡樂,而且很融洽地在各說各的。

Draken和三谷之間隔了一個原本是Mikey坐的位置,不過現在已經空了。Draken無情地咀嚼着牛肉,問:“什麽情況?”

“中二病。”

“原來如此。”

也不知道擅自理解了什麽。

而這邊的二人已經發展到交換聯系方式的地步了。

“你這人不錯嘛,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戰友了,不在一個學校真是可惜啊。”

“是啊,和瑪利亞在一起校園生活肯定會很有趣的。”

其他人已經放棄跟上這謎一般的對話節奏了,而場地圭介心裏那個冷淡無口的文學少女也被完全粉碎。

“不過随時歡迎你來我的領域玩,我的同伴喲。屆時可以順便給你介紹一下我的下屬們。”

“每個都和你一樣?”

“怎麽可能,不過勉強算是有趣的家夥們。”

“你喜歡看這種書?”

漸入佳境的我已經說嗨了。

“不,我比較喜歡社會學。順帶一提我已經是考古學碩士了,厲害吧。”

“真的假的。”

第三人插入了談話,是留級了一年的學渣場地圭介不小心發出的不敢相信的聲音。

他看向三谷,試圖讓他告訴他這只是中二病的附帶産物,很有同伴愛的三谷只好加入談話。

“由理奈确實成績很好啊哈哈。”

但倒也沒誇張到這種地步吧。

“由理奈姐很聰明的,看一眼瑪娜的作業就知道答案了。”

不小心自爆的瑪娜沒能注意到露娜的欲言又止和三谷的目光。Draken開始思考這位少女到底叫什麽,總不能叫鳳凰院·由理奈·岡部·瑪利亞吧。

“那是當然。”

我靠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以嘲諷的話語向膽敢質疑我的少年開火:“你那是什麽眼神,不敢相信?真遺憾我可是光靠自學就能拿到全國模拟考前五名的天才哦,碩士學位什麽的簡直輕輕松松。”

“那為什麽89年生的還在讀初二?”

“…那是因為人家當初晚上學了一段時間。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體驗生活。沒辦法,餘就是這麽平易近人。”

我騷包地撩了一把頭發。

這當然是誇大事實的産物,為了這學位我當年可謂是真·學到猝死,而且輪回這麽多次學習成就一點都沒拿到過也太丢人了。

那學位也早已遺失在過去的周目了,但為了裝○我就硬扯。

“啊對了。瑪利亞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面包?”

不過再這樣談下去會變成我的表彰大會而無法收場的,我的臉皮還沒這麽厚。于是我及時接住了Mikey抛來的新話題,徒留場地圭介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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