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29章

沈清然見薛匪風突然對他一兇,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臉上一疼,薛匪風恨鐵不成鋼地捏住他的臉:“斧頭還懸在腳上,你也敢撒手!”

沈清然撇了撇嘴,那還不是因為幫他扶住斧頭的人是薛匪風?

“萬一下次不是我你也這樣?”薛匪風看透沈清然的想法,有些頭疼。

沈清然目光轉了圈,眼波清澈如水,除了薛匪風誰會幫他?誰又有他這樣反應能力?他裝作受教地點點頭,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好幾天了,薛匪風總算主動跟他提吃飯睡覺以外的話。

薛匪風怎會錯過沈清然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憤怒地加重了力道,把他臉捏紅了一塊,卻見沈清然眼神清亮自得地看着自己,下不去手,只能暗惱。

薛匪風把沈清然提到他背後,接替他的位置,握住斧頭,三兩下劈完了一堆柴。

沈清然站在旁邊垂眸看着,沒有幫把手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動手只會給薛匪風添亂。

然後長舌村婦們卻不滿意了。做年糕默認派家中的媳婦來,大家都遵守這個規定,怎麽薛匪風就過來幫他媳婦劈柴?沈清然的名聲狗都嫌,上輩子燒高香,踩了什麽狗屎運。

明明薛匪風幹活事半功倍,她們卻像利益被侵犯了一樣,交頭接耳地說薛匪風不該來摻和娘們幹的事情,不像個大男人,一刻也離不開媳婦。

沈清然心裏翻了個白眼,秋收冬藏,臘月無農事可做,男人們在家閑着,定下狗屁規矩,深受其害的人反而抱團排斥薛匪風這樣不拘小節疼老婆的正常人。

薛匪風耳力比沈清然好,聽得一清二楚,一想到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沈清然天天出門都受着這樣的非議,心裏便一陣陣心疼。

難怪沈清然爬山寧願選擇人少的石山。

“嘭!”巨木落地的聲音吓住了竊竊私語的人。

薛匪風把最後一根木頭擲在石塊上,目光壓迫地盯着這些人:“清然說話不便,吃了啞巴虧,我勸諸位見好就收,管好自己的嘴。”

“喲,腿不瘸了說話也硬氣了……”後面的人嘴快刺了一句,誰知站在她身邊的人居然默默移開一步,一下子把她暴露在薛匪風面前。她這才對上薛匪風震懾的目光,眼睜睜看見石塊從中間四分五裂,撞擊石塊的木頭竟然撞禿了一半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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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息了聲,不敢和薛匪風對視。

薛匪風拉着沈清然的手往外走,摩挲着沈清然拇指的指甲,想了想道:“以後這種事都不要去了。”

沈清然第一次和人這樣牽手,心神全被薛匪風的小動作奪了去,沒聽清他說話,胡亂點頭。

和武功高強有內力的人牽手都是這樣的嗎?手心酥酥麻麻地像是過電,還有些燥熱,薛匪風是不是偷偷給他輸出內力?

薛匪風以為他答應得不甘不願,解釋道:“我不是不讓你出門,就是不想看見你再受傷,要是你能保證……罷了。”

沈清然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拼命點頭,他能保證的。

無緣無故誰願意受傷,何況沈清然這樣的懶人。上次和薛匪風談這個話題,他稍一糾結,不歡而散,這回可要抓緊機會和薛匪風說清楚。

薛匪風看着小雞啄米一樣的沈清然,眼裏滿滿的喜愛,他皺眉糾結了半響,最後愧疚道:“過兩天是你的生辰,但是我有急事要馬上出一趟山。我盡量趕回來。”

沈清然被卡住喉嚨一樣,驚慌地看着他,不會要提早見堂兄了吧?

“大夫說,我能站起來之後,十天內一定要再去找他一次。”薛匪風半真半假地說着。神醫那裏完全可以推後,沈清然生日一年只有一次,自己還特意學了道菜想做給他吃。

但是早上常柏來報,天下山莊的莊主慕文寇經查貨船一事,最後順藤摸瓜,查到他們頭上,他要求面見薛匪風。

商人無利不起早,顯然,薛匪風不出面,慕文寇就會把消息透給太子換好處。

薛匪風不怕被知道,若是薛厲風再來挑釁,索性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但他看了一眼身旁不曾吃苦的沈清然,他也發過誓,不讓沈清然經歷戰争的殘酷。

沈清然驚慌的表情太明顯,結合今天的情形,薛匪風覺得他是害怕一個人呆在李家村。但這回他不能帶上沈清然。

“我付張嬸幾兩銀子,你到她家住兩天。”然後把常銘叫過來守着。

沈清然搖搖頭,不想住在張嬸家。張嬸家有男有女,他男扮女裝住進去太不尊重家裏的女性。況且,他擡頭看了一眼薛匪風,面前這個人大概從來沒和女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過,所以遲遲沒有發現不對勁。要是換成張嬸……沈清然抖了抖,可以預想,等兩天後薛匪風回來,媳婦就沒了。

“我一個人在家可以。”沈清然堅定地告訴薛匪風。

“行。”薛匪風想,他早點把常銘叫過來,出不了事,“你喜歡什麽?我給你買,當作生日禮物。”

薛匪風上次買了五畝甘蔗,肉眼可見沈清然那幾天都悶悶不樂,這事他一直放在心上,以至于現在不敢随便買東西給沈清然。幹脆直接問沈清然喜歡什麽,十倍百倍地買,挑不出錯處。

沈清然:不要浪費錢。

薛匪風按住他寫字的手,故意犯渾:“在寫什麽?看不懂。”

沈清然蹙眉,瞪了一眼薛匪風。心知薛匪風“一擲千金”的毛病改不了,思考了一下,果斷在他掌心裏寫:“田。”

很多很多田。

字字泣血,沈清然發誓他最讨厭的就是種田。

薛匪風這回真看不明白了:“你寫的是田?”那他上回還送對了?可沈清然明明不喜歡。

沈清然含淚承認:很多田,最好上面沒種莊稼的。

……

薛匪風當天便出山。

沈清然高興地抱着被子去他屋裏睡,要是薛匪風不走,他今晚就得舔着臉去他屋裏打地鋪。

他那間屋子腐殖質發酵的氣味越來越明顯,門一關,外面聞不出來,沈清然睡裏面,鼻子又靈,吸了一小會兒就覺得難受惡心。

他趴在薛匪風屋裏的地上,滿足地嘆息,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安全感。

常銘坐在屋頂,一臉遺憾。

夫人和将軍這麽恩愛,将軍不在,夫人立馬搬到他的房間裏去睡,可為什麽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将軍的?

他們主子太可憐了吧?

常銘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主子家裏有點臭。

……

為什麽菌菇越養越臭?

系統:你是不是往上面澆糞了?

沈清然:胡說!我只澆水!

系統給了他好幾種蘑菇的菌棒,上面纏滿了白色菌絲,只要他保持空氣濕度就能自動長出來,懶人友好型的一種種植模式。

沈清然每天除了澆水就是澆水,可是腐爛的現象天天都在發生。他坐在門檻上嘆氣,現在好了,他連扔出去都嫌髒手。

因為怕被人看見,沈清然的屋子門窗緊閉,通風不足,他閑着只會澆水,濕度過高,蘑菇不腐爛才怪。

系統:“蘑菇養殖手冊,二百積分了解一下。”

沈清然不買,還要敲詐系統:“不管它們爛不爛,只要是長出來才爛的,都必須給我算分。再提積分小心我就向你要松茸。”

松茸目前無法人工培育,系統想起被鬼蘭支配的恐懼。

一提這個,沈清然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能種松茸,要是他不小心搞出了人工培育技術,系統不得給他送個十萬八千分獎勵?

沈清然被幻想中的積分獎勵砸昏了頭,高興的咧開嘴巴,下一刻就因為多吸了兩口氣,薰清醒了。

還是先種好蘑菇吧。

他蒙着鼻子巡視蘑菇基地,對沒有腐爛的蘑菇表示嘉許,準備等這一波都長成了一塊把菌棒清出去。

能一次幹完的活為什麽要提前分兩次幹?

……

天下山莊,閩州分處。

一盞清茶白霧袅袅,左邊坐着的人,錦衣玉帶,一絲不茍,削薄的唇角微微上挑,淩厲中透出一股邪氣。

右邊的人,普通衣裳,面色沉靜,上位者的氣息渾然天成,難出其二。

暗中交鋒,你來我往。

玉盞輕輕磕在桌沿,慕文寇率先開口:“薛将軍別來無恙?”

“有話直說。”将軍還趕着回家給媳婦過生日。

“呵。”慕文寇輕笑了聲,“薛将軍借我镖局的船隊剿匪,為民除害,大快人心,可這曹同方身後的人……”

慕文寇指尖飛快地沾了滴水,曲起手指一彈,桌面上面立即出現一個隐約的“厲”字,轉瞬即消。

“天下山莊自來不理朝事,這黑鍋,本莊不背。”

曹同方為首的流寇背後之人乃是太子薛厲風。他一邊覺得亂生流寇,十有八九,與其讓他們自生自長,将來形成禍患,自立為政,不如暗地裏聯系曹同方,許他将相之諾,轉為手中之兵。

流寇拿了免死金牌,到處搶奪劫掠,一邊給太子送銀錢馬草,一邊引誘“可能沒死”的薛匪風出來。

一石三鳥,苦了百姓。

薛匪風眸色一深,薛厲風竟然喪心病狂至此,但也僅僅是驚訝罷了。從閩州州官放任流寇自生自張開始,薛匪風便懷疑朝內有人暗中命令州官不得剿匪,否則以曹同方的腦子,早該被人取代,哪輪得到他成氣候。

曹同方被殺,薛匪風卻沒有浮出水面,太子遷怒于慕文寇。慕文寇利益相關,腦子又比太子好使,能查到薛匪風一點也不意外。

“有人威脅我做第二個曹同方。”慕文寇看出薛匪風沒有耐心等他賣關子,便直言,“将軍以為呢?”

薛匪風:“莊主既然已經回絕,何必問我?”

慕文寇:“鐵蹄之下,商人焉能抵抗?山莊百年基業,斷然不能毀于我手。”

“慕莊主謙虛了。”薛匪風呷了口茶,那夜和貨船打手共同剿匪,他趁機試探了一番天下山莊的實力。這些打手紀律嚴明,堪比軍人,慕文寇手裏的人只會更厲害,而且,數量不明。

若非慕文寇禦下嚴明,恐怕全國幾百只镖隊,也不會說讓女裝就女裝,沒人敢反對。

慕文寇笑容虛僞:“我等良民,薛将軍可要一視同仁。”

酒盞相碰,不言自明。

薛匪風看了眼天色,“時日不早,我還有事。

“對了,聽說天下山莊良田萬頃。”薛匪風眼含深意地看着慕文寇,“慕莊主年少有為。”

慕文寇:“……”不要臉。

慕文寇朝身邊的侍衛略一點頭,過了會兒,手下将一疊足有兩指高的地契拿過來交給薛匪風。

薛匪風走後,慕文寇的手下皺眉不解:“他一個落難的将軍,能幫我們什麽?不如投靠太子。”

慕文寇輕笑,“薛厲風這個人不行,纏上了和朝廷就永遠分不清了。你且再看看吧。”薛匪風折沒十萬大軍,卻卸甲歸田,不找薛厲風讨債,這說明什麽?薛匪風的軍隊還在。

“那這就成了?”手下一頭霧水,以後天下山莊就有和太子抗衡的靠山了?薛匪風什麽也沒答應,莊主卻送出一千畝良田。

“嗯。”慕文寇掃了眼,便知道樹蔭裏有薛匪風留下的接頭暗衛。

整個船隊分不清男女,讓山莊損失巨大的人,想必就是他了。

有意思。

萬年冷臉的常穗突然蹙了蹙眉,慕莊主這麽看他幹嘛?

……

薛匪風馬不停蹄趕路,終于在沈清然生辰當天回到李家村。

還沒靠近家門,一股腐爛氣息迎面襲來。

薛匪風臉色一變,幾乎要以為沈清然在家餓死了。

将軍對沈清然的自理能力陰影太深,幾乎忘了他把常銘留下來守着。

樹上傳來一聲口哨,将薛匪風的神智拉回。

有常銘在。

“沈清然?”薛匪風叫道。

沈清然沒有聽見,他包裹着頭巾,口鼻掩得嚴嚴實實,在屋裏老老實實地鏟蘑菇。

感覺自己在掏糞。

常銘蹲在稍遠一些的樹上,将軍可算回來了。

夫人研究的毒藥太可怕了。

常銘全靠“這麽可怕的毒藥夫人一定是為了将軍研究的,将來上戰場隔空防倒千軍萬馬”的信念撐着。

沈清然到底在家幹什麽!

薛匪風冒臭進門,發誓自己下次出門一定要帶上沈清然,不然很難想象迎接他回家的是什麽驚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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