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75章

沈清然怕自己飄遠了薛匪風找不着,指見瘋狂地投放種子,白色銀杏果夾雜着綠豆從天空灑下,像一條白練舞動,嘩嘩地敲打着樹葉,驚起一樹又一樹的飛鳥。

銀杏果顯眼,綠豆證明身份,薛匪風肯定能找到了。

“系統?”

“記得給我算積分。”

沈清然覺得系統最近有點卡,他不禁有點擔心,“待會兒我說收的時候,你反應快一點。”

按照他想想法,滑翔機最後應該慢慢停留在一片空草地上,在離地面還有二十公分的時候,系統緊急收回機器,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安然無恙。

“沒問題。”

滑翔機越飛越低,堪堪擦過樹梢上方,沈清然因為飛太高腿軟得不行,一看着陸點森林茂密,擠不出一片空地,頓時更加腿軟。

完了,他不會要挂樹上了吧?

剛這麽想,風漸漸靜止,滑翔機遲緩了下,一頭撞在一棵百年大榕樹上,像纏在樹上的風筝一樣顫巍巍地卡住不動了。

沈清然同樣被吊在樹上,他一動,滑翔機大幅度地滑落了下,吓得他立刻抓緊了旁邊的枝葉。

“系統提示,樹身承受不住重量,滑翔機墜地不僅您有危險,機器損壞要扣積分的。”

什麽?扣積分!

沈清然老說系統摳門,其實他自己也不遑多讓,兌換的東西都是正經用途,他給薛匪風買過麒麟瓜,卻從沒有為了自己口腹之欲換任何東西。

“那你收起吧。”沈清然使出吃奶的力氣,牢牢抱住離他最近的枝幹,身邊驟然一空,滑翔機消失,他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一點,手腳并用的抱緊了榕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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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只能聽見蟲鳴鳥叫,他坐着滑翔機,一躍幾個山頭,薛匪風卻不能像他這樣走直線,還得時刻留心辨認路徑,追過來估計要一段時間。

他不能一直呆在樹上等人解救。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抱不住了。

沈清然小心翼翼地夠到一個樹杈,把腳挪過去,繃緊了腳腕勾住,松開一只手,抓住更靠近主幹的樹葉,慢慢地将重心轉移。

寬大的喜服影響了他的動作,上面的繁複繡文增大了摩擦力,挂在枯枝上怎麽都扯不下來。

“嘶啦”一聲,袖子破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一截纖細勻稱的胳膊,在綠葉紅綢的映襯下,像一塊質地清潤的白玉。

這可是薛匪風精心準備的喜服,和陛下是一套的!

沈清然一邊心疼一邊順着破口将半只袖子都撕下來,然後将衣擺卷起來,紮在腰間,忽略衣服顏色,像一個樸實的莊稼漢。

最後跳下樹的時候,後擺不慎被勾住,又是一大道口子。

反正今天也成不了親,這一來一回都得明天了。沈清然自我安慰,順着銀杏果和綠豆的蹤跡往回走,沒過一會兒,又返回來,把地上的喜服碎片撿起來抱在懷裏。

畢竟是第一次成親,很有紀念意義的。

集齊碎片就能嫁給薛匪風。

這個念頭剛冒上來,沈清然臉頰驟然一紅。

也不是很想成親啊,沈清然摸了摸了臉蛋,後知後覺過敏症狀已經消退了,方才生死攸關,沒注意它的存在,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又想成親了!

沈清然抿了抿唇,沒忍住翹起一點微小的弧度,腳步有些雀躍,一邊原路返回,一邊抓緊時間撒着種子。

燕過留痕,人過留種,稱得上勤勞智慧勇敢。

扔的什麽種子呢,分別是棗子,花生,龍眼,向日葵。

他要這麽一直鋪到薛匪風面前,和他成親!

系統委婉提醒沈清然:“你和薛匪風又不能生孩子,‘早生貴子’和你有關系嗎?”

紅棗花生桂圓瓜子,諧音早生貴子。

沈清然腳步一頓,他光知道成親床上要鋪這個,哪知道深層含義。

他臉蛋爆紅,“那、那不扔了。換成綠豆吧。”

小綠豆精!

愉悅的心情一直保持到下雨。

山雨說來就來,又急又驟,沈清然貼着崖壁底下走,馬上要被淋成一只落湯雞。

他抱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一處天然石洞,嵌在懸崖底部,三面牆壁光潔平整,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卻鬼斧神工,四四方方,除了被風卷進來的枯枝落葉,沒有其他雜物。

走進去別有洞天,左側又有一個稍小一些洞穴,入口不大,角度隐蔽,僅容一人通過,整體連起來看仿佛天然的一室一廳。

山風卷着急雨進來,很快打濕了面向外面的洞穴,沈清然迫不及待想在外洞等候薛匪風的熱情随之熄滅,他跨進內室,靠牆壁坐着。

有點困了。

沈清然今天起的非常早,可以說沒有種田的日子起早簡直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起來,薛匪風就親他,親醒為止,還威脅他“大喜的日子把洞房提前也行”。

流氓。

不知道薛匪風現在在哪了,下這麽大雨有沒有找地方歇腳?

沈清然突然對系統道:“你幫我查一查,最初在月華殿扔的那幾顆綠豆現在在哪。”

薛匪風那麽快找到懸崖邊,一定是看見了他的綠豆,萬一他撿起綠豆順便帶在身上,現在又下雨,符合發芽的條件,就能觀測到蹤跡了。

系統展開一個界面,月華殿加上密道,扔的綠豆共有幾百條數據,沈清然一眼看見一條正在不斷更新地點的數據。

肯定有綠豆在薛匪風身上!

沈清然看着地圖上逐漸靠近自己的紅點,喜憂參半。

憂的是薛匪風冒雨前進,速度極快,他沒有穿蓑衣,也沒有躲雨,渾身濕透,才讓綠豆發芽。

“我又不會跑了,幹嘛這麽急。”沈清然低聲呢喃,估摸着紅點移動的速度,還要一兩個時辰才能到。

沈清然在出去找薛匪風,讓他少走一些路,和繼續在山洞裏躲着兩個選項間猶豫,最後考慮到雨太大看不清路,萬一出點什麽問題,摔跤了生病了,薛匪風得打他屁股,他選擇在山洞裏等着,雨停了再走。

腦袋一點一點,沈清然聽着風吹樹林雨打石壁的聲音,困意襲來,怕有其他東西跑進來,他一揮手放了兩只阿拉斯加出來守門。

薛謹風喜歡阿拉斯加,沈清然最近忙,都沒空寫信給慕文寇,讓他把天下山莊的傻狗送回來。

那就再養兩只吧。

……

薛匪風出發追沈清然之前,還十分冷靜地吩咐常柏準備一個食盒一套衣服。

怕媳婦餓,怕媳婦掉河裏。

看起來好理智一皇帝。

待一拿到手,立刻一手食盒,一手執劍,山裏不好跑馬,薛匪風運起輕功,頃刻間就将所有人甩在後面。

常柏和常銘拼了老命追趕,只能遠遠看見陛下一背影。

說好的冷靜呢!

地上的銀杏果十分好辨認,但是有些地方因為地形原因,斷了一截,薛匪風繞了一段路才重新找到路。

翻過一座山頭後,天氣驟變,烏雲聚卷,薛匪風心急如焚,生怕他家綠豆精正在哪裏淋雨,饑寒交迫,現在京城還不算冷,但是深山老林之中,一下雨溫度就要降下來,想一想就心疼得不行。

食盒是防水的的,薛匪風便懶得管雨大不大,沉積的落葉化成腐土,泥濘得一踩就陷入半只靴子。

薛匪風反而更快了,他怕沈清然此時這是這樣的境遇。

雨歇雲消,天色已晚,薛匪風恰好路過一個山洞,腳下的銀杏果還鋪向遠方,他提着食盒走過去,沒有注意到洞裏另一側狹小的門洞。

“汪!”

“汪汪!”

看見有陌生人經過,阿拉斯加盡職盡責地吠叫,兩只狗頭挨在一塊,你一聲我一聲。

薛匪風腳步一頓,餘光一掃,看見了兩只品種熟悉的傻狗。

阿拉斯加看見薛匪風氣勢洶洶地進來,夾着尾巴後退,一溜煙跑進內室,使勁拱着沈清然。

快醒醒!

這個人看起來想殺狗!

“叫什麽……”沈清然揉了揉眼睛,破爛的喜服被狗拱得越發淩亂,他拉了拉,忽然看見薛匪風出現在他面前,渾身上下都在滴水,目光像凝住的深潭,藏着一代帝王的所有情深。

沈清然被看得有些臉熱,薛匪風冒着風雨找他,他卻躲在這裏睡大覺,薛匪風會不會覺得他沒心沒肺?

“你、你來了——唔!”

腦後墊了一只手,沈清然猛地被推向石壁,肩膀撞得生疼,疾風驟雨般的親吻落下。

粗重的呼吸和水聲近在耳旁,在山洞四壁激烈碰撞,扯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回音。

沈清然分不清是回音還是心跳,仿佛又回到靠着石壁聽外面狂風暴雨沖刷懸崖的聲音,是天與地的深情擁吻血流湧動。

很有就地洞房花燭的趨勢。

就是天黑了有點餓。

薛匪風探進衣服,摸到沈清然餓癟的小腹,被欲|望裹挾的神智清醒三分,他退開一點,“先吃飯吧。”

還有飯!

沈清然迷亂的眼神瞬間清明,期待地看着薛匪風拿進一個食盒,第一層打開,是一套衣服。

薛匪風真周到。

他又期待地看向第二層——布鞋紅燭火折子,還有金創藥。

常銘非常貼心,怕皇後降落時受傷,連藥都備好了。

紅燭是随手放進去的,他預計找到皇後得天黑了。

沈清然洩氣地靠在牆上,用眼神譴責薛匪風。

飯呢?

這看起來不是他吃飯,是薛匪風吃他啊!

薛匪風額頭青筋跳了跳,掀開不起眼的第三層第四層,語含深意,“你想的都會有。”

不管是飯,還是別的。

沈清然如願看到心心念念的飯,薛匪風用石塊壘了一個簡單的竈膛,洞裏有些沒被雨淋到的枯樹枝,被點燃了放在下面。

“唔——”沈清然剛要大口吃飯,突然被連飯帶碗地端走。

“熱一熱再吃。”薛匪風摸摸沈清然的肚子,“我記着你能換吃的是吧,還敢餓着自己!”

沈清然理直氣壯地反駁:“系統的東西很貴的,吃不起。”

薛匪風拿他沒辦法。

沈清然自己吃一口,喂薛匪風一口,完了喂被薛匪風攔在外洞的兩只阿拉斯加一口。

等幾個盤子見底,沈清然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巴,“不是我一個人吃的,我不是飯桶。”

不知什麽時候,天已經黑透了,石壁上閃着兩道搖晃的燭光,将人影拉着分外長。

洞房,花燭,夜,都有了。

沈清然餘光看見薛匪風脫下濕透的衣服,架在火堆邊上烘幹。

他有些口幹舌燥,伸出手握着濕衣服一擰,擰出了一灘水,垂着眼眸,把整套衣服都擰幹了,重新架上去。

不知所措,賢惠模樣姍姍來遲。

薛匪風看見他笨拙的舉動,眼裏閃現一絲笑意,很快,轉化成更深的看不透化不開的東西。

“然然。”薛匪風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今天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儀式以後可以補,洞房還來得及。

沈清然耳尖紅透了,他掙開薛匪風跑到洞口,看着稀疏的星子,背着手走來走去。

看起來有些難為情。

“系統。”沈清然在心裏小聲開口,“有安全套嗎?”

這裏條件太差,他和薛匪風都是第一次,事前事後都不好處理。

系統:“……”

“沒有。”它第三百六十一次強調,“我不是淘寶系統。”

聽起來一點格調都沒有!

它是育種站!

沈清然被拒絕,臉皮一下子厚了,“怎麽能沒有呢!”

系統也很小聲:“我不是說過了嗎?掃黃辦搬到我隔壁了!你這樣子我很容易被屏蔽的。”

沈清然沉思了下,不靠譜的提議:“衛生局、計生辦呢?在不在你隔壁?你過去借一借就好了,他們搞兩性宣傳的時候經常免費贈送的。”

系統:“我一個正經育種站系統怎麽能去借這種東西!不去。”

沈清然:“你是不是歧視人類?”

“???”

“能不能發芽放一邊,我和薛匪風的種就不是種了嗎?”沈清然講道理,“跟育種有關的東西你都能提供,可是你自己說的。”

“……”

“你今晚可以關機放假了。”

薛匪風以為沈清然不樂意,等了等,卻見他面紅耳赤的把一個東西塞進他懷裏。

“什麽?”

“咳咳,你會用吧。”沈清然左看看又看看,臉頰越來越紅。

薛匪風頓時悟了。

他誠懇道:“不會。”

過分了啊!

沈清然哭唧唧地教學,誰不是第一次用呢。

……

綠豆着紅衣,問君是謂紅豆。

春來發幾枝?且看君王相思。

願君多采撷,殘紅褪盡意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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