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客棧中,簡含之摩挲着手中的儲物戒指,青翠的玉質戒指上刻着些看不懂的刻印。

将靈力探進去便能瞧見堆成山一般的寶物,每一件放在外頭都能讓一衆人為此搶破了頭。

簡含之捏着戒指的力道越來愈大,像是要生生将它捏碎一般。

然而片刻後她又松開手,将戒指随意套在食指上,像是為了勸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語。

“本就是她欠我的,為何不收?”

沈漪的審美極好,這樣翠玉的戒指套在簡含之那雙白淨好看的手上不僅不顯得浮誇,反而別有一般風味。

觸手微涼的戒指箍在食指上,陌生的觸感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若是平時東西帶着不舒服,簡含之估計就摘下來了。

可現在她也不知怎麽想的,就是要戴着,像是跟戒指犟上了一樣。

收拾好了東西後,簡含之下樓退房,她将房錢放到桌上,剛打算走便被掌櫃叫住。

“姑娘!與你同行那位還要繼續住嗎?”

簡含之撇開眼:“她早走了。”

“那個……她房錢尚未付清。”

簡含之:“……”

随着哐當兩聲,兩塊碎銀被簡含之丢在桌上,她道:“夠了嗎?”

“夠了夠了。”

聞言簡含之背着劍就走出了客棧,陽光一瞬間灑下來,簡含之眯了眯眼,餘光中一抹青色的衣角劃過。

她一愣,随即擡眼順着衣角看去,目光落在臉上時才驚覺并不是那個人,片刻後她仿佛自欺欺人般挪開眼,嘁一聲。

“方才說的兩不相欠,轉眼又欠我兩塊碎銀。”

若是此時恰好遇見,便能将欠銀讨回,那才是真的兩不相欠。

可惜了,不是她。自己是想要兩不相欠的。

簡含之往周圍看了看,忽然身後有股力道撞向她,她迅速側身一躲,右手瞬間按在劍柄上。

一個刀疤大漢神情落寞,見此稍一欠手,“道友實在抱歉。”

簡含之見他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放松了下來,淡淡道:“無事。”

刀疤大漢又目光無神地緩緩離去,簡含之沒将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墨谷秘境既已探過,達城便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簡含之背上佩劍便往城門外走,走着走着她便發覺有些不大對勁。

怎麽會有如此多修士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走,簡含之多上了些心,偶有路過修士的交流落進她的耳朵裏。

不多時她便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是死了個修士,寒劍宗的人破了案是邪修殺的。

簡含之見慣了死亡,特別是修士的死亡,故而也沒多在意,徑直往城門外走去。

彙神草帶她見識了大能間的戰鬥,看着那開天辟地般的一劍,簡含之有不少明悟需要時間去消化。

走出了達城,人流頓時稀疏了起來,達城的城門外有棵參天古樹,簡含之站在古樹的陰影下,掏出懷中的羅盤。

她現在首要的事情便是尋個僻靜的地方閉關修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達城以西應該有一片連綿的山脈,算是個好去處。

定好了方向,簡含之便出發了。

剛踏出一步,她便頓住腳步,随後将儲物戒指中的葫蘆形飛行法器抛了出來。

一躍而上,端坐下來後又嘀咕了一句,“我還得留着靈力突破,這法器也不該留着吃灰。”

葫蘆悠悠升天,不遠處有個正苦惱着如何尋人的女子看見葫蘆後目光一亮,揮袖間使了個隐蔽氣息的術法悄悄跟了上來。

*

遮天蔽地的巨樹交錯縱橫,陽光透過樹葉在滿地的落葉上印下光斑,這是片人類尚未過多涉足的山脈。

沈漪偷偷摸摸跟着前方的女人,保持着遠遠的距離不敢太靠近,又怕太遠了跟丢,膽戰心驚活像是個小賊。

要問她為什麽選擇偷偷跟着,而不是直接找上簡含之……

她不要面子的嗎?

再說了,說好的兩不相欠,分道揚镳。

要是讓簡含之知道了自己跟着,那個女人又要臭着臉說自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

想到簡含之說這句話的樣子,沈漪生氣地瞪了眼前面毫無所覺的人。

山林中沒有人跡,沒被限制生長的植物都活出了自己的自由,簡含之走的每一步都需自己開辟道路。

不過走了大半個時辰,人已變得有些許狼狽起來,太多瘋長的枝桠樹杈沒辦法完全躲避。

額角落下些許碎發遮擋住簡含之眉眼,玄色衣裳多了好幾處劃痕,不過手中探路用的樹枝依舊舞得虎虎生風,每一下都能聽見破空聲。

分明可以用法術更方便地探路,卻非要用最笨的方法,連揮棍的動作都像是在發洩什麽情緒一樣。

不過身後的沈漪看不出她的異樣,看着簡含之越發狼狽的身影,又開始恨鐵不成鋼地暗暗咬牙。

笨!沒學過法術嗎!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劍修!

沈漪剛擡起手想用靈力幫她擋開樹枝,忽然伸出的手頓住,轉了個方向叉手環胸。

活該,我才不管你。

轉眼天色漸暗,山林中的氣溫驟然下降,夜晚安靜而充滿危險。

簡含之草草找了個斷崖邊上的半開闊石洞,生了堆火端坐着,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儲物戒,眸色深深。

石洞後的崖邊有棵被雷劈成兩半卻依然頑強生長的大樹,樹根當中順着長出其他植物的嫩芽。

參天的樹冠完全遮擋住樹的上半部分,陰影中,沈漪盤腿坐在上面,兩手環胸,一只手的食指輕點另一手上臂。

抿着唇,盯着簡含之的方向。

哼,被我留下的好東西迷住了吧!

要是不趕我走的話,你本來能拿到更多的!但是現在,你只能拿到一半!

後悔也沒用了!

而另一邊的簡含之并沒感受到那堪稱炙熱的視線,将佩劍抱在懷裏後,閉目靠着石壁小憩。

月明星稀,一輪鐮刀一樣的彎月挂在天幕中,幽幽明光映在地上,仿若霜色。

這樣安寧寂靜的環境讓人不自覺染上困意,沈漪打了個哈欠。

忽然一股不妙的氣息悄悄潛來,微弱的氣流扇動起沈漪的發絲,她敏銳地轉頭看去。

數不清的鷹類妖獸盤旋在空中,雙翼張開似乎能将天光遮擋,鐵鈎般的爪子和鳥喙在月光下泛着駭人的銀光。

沈漪立即轉頭朝簡含之看去,那方才還在閉目休息的人此刻已然将利刃出鞘,眼神謹慎而銳利,整個人仿佛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

下一瞬,伴随着一聲嘹亮的鷹嘯,鷹群朝着簡含之攻去。

金丹初期的修為足以應對這種妖獸的攻擊,但鷹群數量實在太多,又以速度取勝,一時間簡含之被困于圍攻之中。

隐藏在樹冠中的沈漪看着她落于下乘,逐漸心焦起來,按在膝上的手擡了又放、放了又擡。

眼見着簡含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越來越多,沈漪一咬牙就打算暴露位置,出手相助。

正是此時鷹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道驚人的劍氣,勢不可擋的劍意襲去,幾只鷹類妖獸哀嚎幾聲後墜落崖底。

沈漪目不轉睛地望着揮劍的簡含之,月光下被鷹群包圍的女人憑着劍硬生生殺出條口子來。

那劍勢給人的感覺,沈漪認得……

簡含之竟然已經開始參透彙神草中那驚天地的一劍了嗎?!

興許是生死關頭更能激發人的潛能,方才還被壓着圍攻的簡含之瞬間就轉了戰局,凜冽的劍意勢不可擋。

不一會兒,鷹群似是知曉了簡含之并不好惹,振翅離去了。

簡含之見此收了劍,一瘸一拐走回了石洞,她神情淡然,似乎方才那樣驚險的場景在她眼裏也不過尋常。

但片刻後,簡含之脫下墨色外衣,露出裏面被血染透的內裳看得沈漪心頭一震。

簡含之起身往裏走了些,借着石洞的遮掩打算給自己換衣上藥,不過以沈漪的角度仍舊能将她大半身體收進眼裏。

見她脫了一件又一件,沈漪面色一紅,急急忙忙轉過頭,非禮勿視。

一道細微的悶哼聲随着微風流進沈漪耳中,她下意識又看了過去。

裸露的背脊白到發光,隐隐的肌肉線條蘊藏着爆發性的力量,仿佛維納斯最完美的作品。

只是一道道血色傷痕生生破壞了那樣近乎完美的美感,皮開肉綻的傷口駭人極了,和一旁完好的皮膚一經對比更為觸目驚心。

簡含之也維持不住冷靜的神情了,她拿着藥瓶往傷上倒,粉末狀的藥物大概極其刺激,她霎時白了臉,緊緊抿住唇,眉心皺得死緊。

沈漪的心跟着收緊而後才反應過來迅速回避,只是那震撼的一幕深深印在了腦子裏,心裏對簡含之的怨氣不知不覺中消弭了些。

片刻後簡含之換好了衣裳,端坐着懷抱佩劍,除了臉色白了些,似乎和平時無異。

沈漪呆呆坐着,唇角抿了抿。

這種生活…她是已經習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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