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暗樁在門口意躊躇, 聽陛下的聲音,這輕重分明的,只怕是在興頭上。
他這手怎麽敢敲下去啊。
暗樁一個頭兩個大, 這門敲還是不敲,估摸着陛下要完事的話,至少也要按時辰來算。
他能等, 可外頭火急火燎的,等不了了,尤其那大理寺門口圍着的人越來越多, 就怕事情發酵, 場面不受控制, 屆時鬧得不愉快, 影響了陛下的威望。
暫且不說威望的事,他不敲門的話,等着再過半個時辰, 那兩位二世祖的親爹恐怕就要來了。
左右都是死,暗樁下定決定,手敲了下去, 誰知道敲了個空。
門從裏面拉開了, 對上男人那張面色陰沉的臉,難以想象這張寒氣沉沉的臉是剛剛在和女人溫聲軟語的人, 是同一個人。
暗樁忙跪地請罪, “陛下。”
傅忱被人打攪心情不快,聲音冷透了, “什麽事?”
“陛下, 宮外面出事了……”
傅忱掀了掀眼皮子, 束眼布條換了一只手握着, 道一聲不鹹不淡的,“講。”
早在暗樁到了外頭時,傅忱便發現了,聽腳步便知道是他。
傅忱臉色不爽,懷樂的腿不抽筋了,他本來還想着給她按得舒服了,趁機提上幾嘴,讓懷樂能夠松口答應他留下住在奉先殿,她睡地上都可以。
暗樁平日裏很懂規矩,可當暗樁一過來,傅忱也知道有急事,而且是需要他出面才能解決的急事。
“...........”
長話短說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勢,暗樁在等着傅忱的下言。
誰知道他冷笑一聲,“就這麽點事?”
“是。”
“大理寺的人這點決策都拿不了,整日拿着朕給的俸祿,還真是吃得香了。”
暗樁默默聽完,一句不敢多言。
“.........”
傅忱的眼光停留在暗樁身上一會,他吩咐道。
“你去備馬車,朕即刻就來。”
暗樁的心理松了一口氣,好在傅忱還願意出去。
“馬車裏多備一些小食,再放幾個湯婆子。”
“是。。....”
陛下要帶小公主出去嗎?
關上門時,傅忱背過身來面對懷樂,臉上的陰寒臉上的陰冷一掃而空。
“樂兒。”
懷樂知道有人找,她本來以為傅忱要出去的,誰知道他就站在門口,和他的随從在門口說話。
說的什麽,懷樂聽得不太清楚。
傅忱似乎有意壓低了聲音,很低聲,但人能從他壓低的聲音裏聽出來,他似乎不是防備防備懷樂,而是怕吵到她。
“怎麽又走神了?我在與你說話,是困了嗎?”
傅忱問她腿還疼不疼,餓不餓,想吃些什麽,今日他又命內務府給她裁了幾身碧綠的衫裙,過兩日就能送過來。
前面的懷樂一直都聽不見。
她回過神,撞到傅忱的眼睛,只對視了一秒鐘,懷樂率先撇開眼睛,她搖搖頭,旋即垂了下去。
一副但聽安排的樣子,“沒有困,在聽陛下說話。”
傅忱耐心的詢問,他握着懷樂的手,順着她的掌心一點點鑽了進去,和她十指相扣。
“汴梁的紅燈籠挂了滿街,夜市是最熱鬧的時候,如今還是元正,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好嗎?”
汴梁的夜市最熱鬧,懷樂快要出城的前一晚,懷樂只匆匆逛過一會,是那次柏清珩為了甩開柏文溫的眼線。
她自然知道有多麽的好玩,一眼看過去繁華而富有生機,處處都喜慶極了。
“都聽陛下的。”
傅忱說不,“看樂兒的意願。”
“若是不想去也沒有關系,我們就在宮內。”
“護城河這兩日有放河燈的,聽說願望寫了放在河燈裏,讓河燈随着水流飄走,飄得越來越遠,願望就能實現了。”
傅忱猜想懷樂或許會喜歡這些東西的,果不其然,她食指一動,有些蜷了起來,是有些想去了。
即使沒有擡頭,眼也并沒有看過來。
但傅忱知道她想去了,她自己都沒有留意過的小習慣。
每回只要她一緊張一想要什麽的時候,她的兩只食指就會蜷起來。
多半那會她在絞手指,但是若是沒有絞手指,這兩只指頭一定是在動的。
懷樂的确很想去,但是她又在想傅忱怎麽會這麽晚了帶她出去?
但是她不敢問。
她沒有接話,多說多錯,懷樂索性不開口,懷樂雖然很好看,懷樂很想去看,最主要的是可以出宮。
懷樂想出宮了,想去看看外面。
可是她不敢表達,她害怕,害怕傅忱,也害怕一旦她表露出想要,喜歡,被漂亮質子發現的話。
他會不會像從前那樣笑她。
願望,和風筝一樣,懷樂去放風筝就是為了可以許願。
那時候他說的。
他不需要懷樂為他求神拜佛。
不需要就不需要吧,懷樂想,神靈總是靈驗的,看啊,她的願望實現了呀,漂亮質子成為皇帝了,誰都不能欺負他了。
傅忱知道還需要再哄哄她,他這次學聰明了,話賣可憐博她的同情動容。
“早在西律的時候,便聽到很多外來的客商說過汴梁的元正日,市街最是繁榮,是鄰邦藩國遠遠不能比過的。”
他說起以前的事情,接下來就是翻出他的身世了。
“我來汴梁許多年了,被困深宮,元正日好時,會得一晚長壽面吃,夜裏躺了下來,隔着窗也能聽到外頭的喧嚣和歡鬧,我就暗暗發誓,将來一定要去瞧瞧。”
“之前是一直沒有機會去,如今可以去了........”
“卻沒有人願意陪我去。”
傅忱臉色的笑容是變換的,他慣能做戲,起先說到汴梁的解釋繁華,他很向往,但說到來了汴梁,臉上又是豔羨,最後這句話,神情落寞可憐。
傅忱在心裏暗笑,他的樂兒最是心軟,她果然是動容的。
她舍不得他。
只需要再加把勁,傅忱知道他自己很卑鄙,但兵不厭詐。
“罷了,時辰不早了,樂兒快些睡吧。”
懷樂的頭發,他也已經把她擦幹淨了,他的動作特別的輕柔。
臨了的時候還給她揉了揉太陽穴。
他突然就對懷樂很好,這種好,讓懷樂誠惶誠恐。
他松開懷樂的手,驟然抽去,懷樂掌心的溫熱忽然被剝離,她有一瞬間的不适應,下意識去看傅忱抽走的那只手。
看到了他無意卷起時露出來的紗布,還有他為了找帕子給她揉腿時磕到的傷,已經青紫了一塊,就在手背的關節。
“我知道我想要樂兒陪我去的這個要求很無理取鬧,元正年夜,街上的人很多很多,每一個人都有人陪,我不想形單影只。”
“便想要樂兒陪,陪我的這個人,除了樂兒誰我都不想要。”
“是不是很無理取鬧。”
因為紅燈籠在西律是吉祥之物,男女許願時要點燃紅燈籠,逢年過節要燃紅燈籠,游子歸家需要燃紅燈籠,舉子中進士光宗耀祖要燃紅燈籠,做什麽都要紅燈籠。
傅忱從前不信,他什麽都不信。
可是懷樂走了以後,他什麽都信了。
其實他不是信鬼神也不是信別的,只是希望這些虛無缥缈的地方。
能夠存放他那顆愛上梁懷樂後患得患失,敏感易怒,無處安放的心。
因為梁懷樂,他才願意去相信。
汴梁的長街都是紅燈籠,牽着懷樂的手去走一走,他和他的樂兒肯定會被保佑的。
傅忱強顏歡笑,纖長的睫毛在抖。
“沒事。”
“不去也沒事。”
“樂兒不想去,我不應該逼着你去,外頭下過雨,處處都還是涼的,我們就在這裏也很好。”
他替懷樂掩了掩被褥。
“睡吧。”
懷樂閉上眼,卻沒有很安靜,內心忽然被刺了,懷樂是不是太狠心了?
她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懷樂很能體會孤單的感覺,她知道落單時,看到每一個人都有人陪時,心裏的難過和苦澀與多麽的多。
傅忱等了一會,他又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好像切實是在逼迫懷樂了,于是乎,他隔着空摸了摸懷樂的嘴唇。
就當已經親過了。
傅忱起身離開,他走到宮門口時,懷樂忽然直起身來,長發攏到兩邊過來,遮住她的兩頰,臉小,鼻子俏,嘴巴紅豔,眼睛明亮。
傅忱也轉過身,他有些心跳加快。
懷樂問,“可以帶上久久嗎?”
傅忱忙不疊,“好。”
早些時候漂着小雨,轉大後又轉小,絲毫沒有消減汴梁的鬧聲,因着這點小雨實在過于毛毛,街上撐傘的人都少有。
大抵是元正時間太長,一年也只等到那麽一回。
傅忱在上馬車之前和暗樁唱了一處雙.簧。
自然是先去處理大理寺的案子,再去逛夜市。
懷樂并沒有往深處想,傅忱說什麽她都應好,瞧着比之前穩重了很多。
但馬車從皇宮正宮門駛離時,聽到躁動的歡聲笑語,她的眼睛也忍不住借着馬車颠簸時掀起的簾幕往外看。
她看着冰糖葫蘆,糖人,各式小格子裝的果幹,還有琳琅滿目的小玩意,馬車都趕跑了,她還在往後瞄。
難得看她這麽高興。
傅忱也跟着笑。
大掌拍拍懷樂的腦袋,揉揉她道,“待會來買。”
馬車拐進左南街道,過了這邊的茶樓就是大理寺門口。
酒樓最高層樓上,一位腳踩着窗臺的男人,看着樓下的馬車,冷笑一聲。
“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乖乖們的關心,沒什麽很大的問題。
只是比較難受,但是還可以忍受。
吃藥的話應該好起來,你們也要照顧好身體~感謝在2022-05-16 21:33:46~2022-05-17 21:0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甜心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