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懷樂聞聲, 她是在愕然當中擡了頭。
起央追的服飾沒有再着西域的樣式了,單着南梁一些較為常見的常服,外頭罩一件跑堂的衫子, 頭巾包着,單露那張嬉笑的臉。
“..........”
認出來起央追的下一瞬,懷樂先是扭背去找了傅忱, 見他還在那邊等着新一碗的浮元子。
專心致志,并沒有看向這邊。
這一碗浮元子,是攤販小老板新下的鍋, 要等到撈起來, 得夠一小會的光景。
“小流莺。”
起央追又叫一聲懷樂, 留給起央追的時候不多, 他徑直開門見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小流莺,我是來救你的, 你要不要随我走?”
“去找你....”
哥哥。
哥哥兩個字起央追沒說出來,到了嗓子眼,生生給他咽了回去。
梁懷惔和懷樂的那點子事, 起央追猜也能猜到四五分。
盡管他是真的不知道全部內情, 但就懷樂不認得梁懷惔的這檔子事他還是清楚的。
當務之急也不能解釋那麽多,索性就換了個話眼。
“去過你喜歡的生活。”
起央追壓低聲音, 仿佛是跑堂的在給客主唠幾句閑話的模樣。
“我這些日子在汴梁轉悠, 少不得聽人說你的事。”
起央追诳懷樂來着,他是胡說八道, 就仗着懷樂長了一張單純無害的臉, 她單純天真。
“況且今日瞧啊, 我瞧你在他身邊, 不開心得緊,本王子要回西域了,你不若就跟着我走吧。”
“你之前的那只小狼崽呢?”
十七死了....
懷樂難過之餘,有一絲驚詫,十七是小狼嗎?它不是小狗......
起央追面前的桌子擦得噌亮,還在賣力擦,不知道是第幾遍了。
他忽悠得起勁。
“你不喜歡狼崽嗎?我們西域多得是野性難馴的小狼,個個都特別有性子,保準叫你見了喜歡,恨不得個個都想抱去養。”
懷樂越聽越哽,這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把十七當成可替代的。
他們認為,十七沒了,可以再找一個差不多的,來頂替十七。
替代,這個詞。
在懷樂的心裏,就像是烙了印一樣,從前的懷樂便是三姐姐的代替。
一想到這,懷樂心裏就難過。
“.........”
起央追見她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到了點上,他更加接着說道。
“再有,去到了西域,他就再也強迫不了你了。”
這強迫兩個詞可大有深意,叫人想到剛剛在樹幹
懷樂稀裏糊塗聽了大半,這一句幾乎是一下就順到了點子上。
她看一眼起央追,小臉蛋瞬間紅了,一直紅到脖子去,整個人仿佛被蒸熟了。
被、被看見了......
“.......”
起央追接着說,“我沒有什麽壞心思的,小流莺,只是覺得你很不錯,想和你做個朋友。”
傅忱離開懷樂一會,但也不放心懷樂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在那邊用餘光偷偷看懷樂。
是怕她生氣,如今的他總算是嘗到當初的滋味,當初在偏殿時,懷樂總是觑着眼瞧他,那時候傅忱不屑一顧。
現在風水輪流轉了,輪到他觑着眼睛偷看懷樂,而懷樂卻不愛搭理他。
這種偷偷摸摸,一個人的狂歡,真是又心酸又澀的感覺,如今傅忱也算是飽嘗了,他感同身受。
想到那個湯圓,梁懷樂是嫌棄他了嗎?
傅忱心裏不免有些委屈和難過,他心裏焦躁不安,亂糟糟。
收回眼沒多久,掌櫃煮的浮元子已經好了。
傅忱先前委屈得太專注,這會端着浮元子過來,剛邁出去一步,他就頓在那裏了。
傅忱攥着食盤的手攥得緊緊的,食盤的漆面都被他捏碎了一些。
他見到那個跑堂的,圍在梁懷樂身邊。
有說有笑。
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跑堂的是背對傅忱,以他的角度看過去,懷樂也被遮了大半。
但傅忱眼尖,他看到懷樂的臉紅了,她似乎害羞了。
剛剛與他就生分了,這個跑堂的與她說了什麽?惹得她臉紅。
臉紅的梁懷樂,小女兒情态,嬌嬌怯怯的,勾得人心癢。
傅忱心裏想着她害羞的模樣。
整個人臉色醋得陰沉沉。
食盤裏頭的浮元子湯碗被他手攥抖得咯咯作響。眼睛紅得要滴血,他心裏那頭壓下去很久的猛獸,張牙舞爪的叫嚣着,似乎又要跑出來了。
是的,傅忱忍了好久。
從前瘋魔的自己,那個因為梁懷樂假死跑了以後,變得暴戾恣睢,患得患失,有些分不清現實的傅忱,一直都沒有消失。
那回捉了懷樂回來,他原是想要質問她,那個憋到頭了的傅忱,他也确實質問了。
可是懷樂暈過去,把他吓得,在一夜之間把所有的壞脾性收斂得幹幹淨淨,傅忱都藏了起來。
他只是被梁懷樂吓到了,也害怕自己再吓到梁懷樂。
傅忱裝了好久,這些日子,他一直把自己僞裝隐忍成一個良善的人。
他也讨巧賣乖,什麽都要問樂兒。
可在一些點滴當中,那個傅忱偶爾偷偷冒尖兒跑出來,在偷親梁懷樂,身陷其中的時候,以前他都能偷偷按回去,現在有點忍不了了。
先前出了個柏清珩,梁懷樂還往他面前湊,因為柏清珩出現,梁懷樂和他親時都不專心了。
傅忱剛那會就吃味得不行。
雖然他知道柏清珩大傷未愈,故意出現在放河燈的地方與他們偶遇不是巧合。
柏清珩帶着的那個姑娘,是柏家給他表的态,也是一個歉意。
畢竟傅忱給柏家下的那道起封的聖旨,柏家接了。
柏家人個個都有封,唯獨柏清珩沒有。
柏文溫熟透帝王之道,必然知道,是因為柏清珩還沒有到傅忱的跟前表态。
這不,聽說了今夜大理寺門口鬧了一樁案子,需要傅忱親自出面。
柏文溫和柏夫人商議片刻,便着柏清珩帶了他那表妹出來外頭放河燈祈福,那懂事的表妹私下已經被柏夫人開過竅了。
柏清珩不明內情,他是被柏夫人攪合着出來的,柏家表妹知道,留意到陛下帶着小公主去了河燈邊,她特地快人一步。
态表了,傅忱這味沒有消散,所以傅忱人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壓着懷樂親。
親也忍,他兇一些,懷樂就吓到了。
就是因為要壓制心裏快跑出來的瘋魔,他真的很想,很想痛快做一些事。
可現在他看見了,梁懷樂為什麽要跟跑堂的笑呢?
傅忱胸腔裏的醋意翻天。
翻了也得忍,忍得手上青筋暴起,他也不能夠讓食盤裏的浮元子撒了點滴。
只是可憐了那食盤,本來邊沿就被他捏爛了,這倒好,擱下來的時候成了兩半,砰的一聲放下來。
起央追說上瘾,忘了看時辰。
這一聲響直叫他起了個實在的激靈,後脊骨一僵,忘了!要早點退走的。
如今要跟傅忱打正面對上了?
起央追心裏沒底,他擦了擦桌子,說了一聲,“慢用。”
擦桌的白巾搭在肩上剛要走。
誰知道眼前的男子,眼神狠戾地盯到他身上,盯得起央追背後起了一層寒。
“站住。”
起央追彎腰低着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讓傅忱瞧出了什麽端倪,難不成真要硬碰硬了。
真是怪他張了口得瑟西域,就沒有收住,一時之間忘了正事。
傅忱沒敢看懷樂的臉,他此刻臉陰得很,忍不了多久,他是要好好收拾這個跑堂的。
他長什麽樣子?他剛剛跟梁懷樂說了什麽,為什麽她笑了,還臉紅了。
起央追聽到傅忱繞過來的腳步,他攥着白巾的頭,正預備用這個動手,扔他臉上,能不能晃他一個神。
千鈞一發之際,懷樂拽住了傅忱的手。
“逛得好累,有些困了,我們現在能不能回去....”
傅忱的大掌裏頭鑽進來一只軟綿綿的小手,叫他臉上的寒氣散了一些。
他不是聽不出來懷樂替眼前這個跑堂的說話,心裏奈不住醋,卻也推不開她的手,傅忱巴不得和懷樂多親近。
“.........”
傅忱順勢捏住懷樂的手,他強吐出一個溫聲道:“好。”
起央追險險逃過一劫,看來帶走小流莺的事情得從長計議。
只怕,他還要繞回宮。
一路回宮的馬車上,傅忱都沒有說話,懷樂抱着久久,去拽了傅忱的那只手一直被她拉着,都有些熱了。
懷樂想縮回來,但看着傅忱的臉色不大好看,他大剌剌坐着阖着眼皮,心情似乎不怎麽好的樣子。
懷樂也就忍了,只是抱着久久背過身,只留一個後腦勺給傅忱。
傅忱淺擡眼皮子看過去,她只有一個背影,一句解釋都沒有?
傅忱心裏還哽着,他也不敢問。
馬車裏面很安靜,馬車轱辘轉着響,傅忱內心的躁郁更多更煩了。
繞到了宮裏,已經很晚了。
夜深得厲害,外頭寒氣重,懷樂在馬車裏就一直在打瞌睡。
許是吃飽了,她抱着久久,靠着馬車壁睡了過去。
傅忱等她睡着,将她撈到懷裏腿上抱着。
抱着懷樂回了奉先殿,侍立的宮侍一直在等着,剛準備上手接傅忱懷裏的小公主。
誰知道傅忱不肯,扔給他們的,是懷樂一路抱着的久久。
“好生照料它,別的沒什麽事了,全都下去。”
“是。”
宮侍全都退了,唯獨剩下暗樁,傅忱看他一眼。
暗樁手裏還拿着很多懷樂逛街市時買的稀罕玩意,吃穿用的,仔細收拾出來一大堆。
傅忱朝妝奁旁邊那擡擡下巴,示意暗樁放在那,放下了東西,暗樁走了出去。
傅忱給懷樂褪了外衫,擦了臉,擦了手腳。
傅忱去倒水晾巾帕時,路過妝奁盤瞧見那堆東西裏面,有一小壇青梅酒,女子拳頭大小。
外壇好看,懷樂當時瞧見這小壇子喜歡得緊,眼巴巴黏着這壇子。
傅忱就叫暗樁買了下來,懷樂不喝酒,捧着這個壇子摸了好久,玩累了才放回去。
傅忱将青梅酒拎出來,拔開酒塞,沒湊近聞,這酒味就飄了出來。
他看了看榻上安睡的懷樂,摩挲着酒壇子,眸子沉了沉。
傅忱倒了一小盞,端到塌邊,扶懷樂起來诓了哄她喝。
“樂兒,喝點水再睡。”
青梅的味道很誘人,睡意太濃,懷樂睜了一點眼皮,聽話得喝了這碗青梅酒。
這酒不嗆人,懷樂吃着味道有點奇怪,但也乖乖喝完了。
傅忱等了一會,他知道懷樂的酒量不成,就算是一小盞吃下去。
她肯定也是醉了。
這不,傅忱再叫她,“樂兒?”輕輕推攘她動,懷樂睜了眼,這一會眸光不清明了,看着傅忱的時渙散得很。
她輕輕“嗯?”一聲。
傅忱忍了很久,他俯身壓了下去,更用力在懷樂的唇上輾轉,放肆地親她。
懷樂嬌弱,受不了他的強勢。
她随着往裏面躲,傅忱停了一會,他的唇也紅,跟着懷樂躲的方向去追她。
他真是要被她逼瘋了。
用力親了好一會,傅忱伸手探進懷樂的裙衫,聲音嘶啞。
“樂兒。”
“你不要這樣逼我。”
他真的受不了,她和別的男人嬉鬧,他看着都要發瘋了。
一路忍,腦子裏怎麽都揮之不去,她和別人說話說得開心,她笑得那麽開心。
“我吃醋了,你都不來哄哄我......”
傅忱很難過。
“你不要怪我過分。”
他到底鬧了一會,比懷樂清醒的時候重,但也不敢怎麽過分。
懷樂不省人事,吟吟咛咛幾聲,搞得傅忱一身熱氣難出,最後抽身去沖了涼水。
*
柏清珩回了柏府。
下了馬車,也沒有管他那表妹,徑直往屋裏走。
柏文溫看柏清珩的臉色不好,就知道鐵定這态是表成了的。
柏清珩回了房,柏夫人給他送夜宵去。
“鄰微,阿娘給你備的夜宵,有你愛吃的菜。”
柏清珩還沒有緩過來,就是愛吃的菜擺上來了,他也沒有一丁點胃口。
“吃夜宵容易腹中積食,便不用了,夜深了,兒子想休息了,阿娘明日再過來吧。”
柏夫人聽他的語氣還好,想探探他的口風。
“你舅家的表妹,你看着可還好?”
柏清珩不語,他便知道,這接下來,是要逼着他娶妻了。
柏夫人趁熱打鐵,“若是看得對眼,母親便替你去說了這門親事?”
柏清珩直接回絕。
“阿娘,我曾在心裏發過誓,這一生非懷樂妹妹不娶。”
“縱然到了今日,兒子和她再沒有可能,兒子娶不到她,終身也不會再娶!”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20 23:59:57~2022-05-21 23:5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魚. 5瓶;小大的一只碗、02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