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松鼠桂魚
“說八文就八文,沒得商量!”
“掌櫃的,咱之前說好的十五文的,您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你聽不懂是咋地,說了八文就是八文,賣就挑裏面去,不賣就趕緊走!”
山羊胡男子胡子一手揪着一小撮胡子,一邊對蘇二翻着白眼,一副很是不耐煩的樣子。
蘇二見他這般強硬的态度,想着閨女還等着自己,一咬牙,就像把柴挑進去。卻聽見身後閨女的聲音。
“爹,等等!”
蘇瑾小跑着來到蘇二身邊,她剛才聽了一耳朵,看這樣子,八成是這掌櫃的看她爹老實想訛他們。
“瑾丫頭,你怎麽來了,等的時間長了吧,這裏馬上就好.......”看見閨女都跑來了,蘇二也沒心思再跟那掌櫃的争執了,八文就八文吧,正準備挑了擔子進去,卻被蘇瑾攔了下來。
蘇二面露不解的看向蘇瑾,正想出聲問,蘇瑾先一步開口道:“掌櫃的,這柴我們不賣了!”說着伸手去拽蘇二的衣袖。
“瑾丫頭你這........”蘇二正急着想說別胡鬧,那山羊胡的掌櫃胡子一吹:“去去去!不賣拉倒,別擋着門口!”
說完還伸手将蘇二一推,推得蘇二腳下一個踉跄,連帶着蘇瑾也差點摔倒幸好一把扶住了一側的牆邊兒。
“哎,掌櫃的.......”蘇二想解釋來着,那掌櫃的已經當着他們的面将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哎呀,瑾丫頭,你這.......瞧,這柴賣不出去了!”蘇二有些埋怨的看着蘇瑾。
蘇瑾張了張嘴,低下頭,他只是不想看爹被人欺負好吧。
眼神一轉,看向對面不遠處裝潢的比福來酒樓還要闊氣的鴻運樓,眼睛一亮:“爹,咱們去問問他們家要不要柴火!”
蘇瑾伸手一直,示意蘇二看對面的鴻運樓,說起這鴻運樓,是兩個月之前剛開的一家酒樓,論裝修,論氣派都比福來酒樓要高上一籌。
只是這家酒樓似乎是空降來的,從裝修到開業只花了短短十天的功夫,而且“鴻運樓”這三個字還做成了金匾挂在門前,這般財大氣粗,衆人都猜測着這鴻運樓後邊肯定是有什麽大人物撐腰,要不然怎麽能明目張膽的跟福來酒樓搶生意呢,要知道這福來酒樓的掌櫃的可是知縣大人的連襟兒啊。
蘇二看了看門口那“鴻運樓”那閃閃發光的金牌匾,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信的道:“這......能行嗎?”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蘇瑾則笑呵呵的拉着蘇二的衣袖來到鴻運樓門口。
蘇瑾讓蘇二在門口等着,自己踏進大堂,大堂裏的活計肩上搭着布巾,看見蘇瑾進門,很熱情的上來招待:“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絲毫沒有因為蘇瑾穿着滿身補丁的破舊衣裳而低看了人。
“小二哥,我想問問,您這收不收柴火?”蘇瑾明晃晃的小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小二被蘇瑾看的有些臉紅,一臉為難的道:“呃.......這個,要不我替姑娘去問問掌櫃的吧!”
“那感情好,謝謝小二哥!”蘇瑾甜甜的聲音讓小二越發臉紅了,這姑娘不僅人長得好看,聲音也甜!
一會兒工夫,小二請了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出來,看着挺和善的,笑眯眯的朝蘇瑾道:“姑娘,是你賣柴火嗎?”
“哎,您就是掌櫃的吧,我跟我爹有六捆柴火要賣,不知道您這裏收不收!”蘇瑾用甜到人心的聲音朝那掌櫃的說道。
“好,先帶我去瞧瞧吧!”掌櫃的沒說買,也沒說不買,先讓蘇瑾帶他去瞧瞧。
蘇瑾帶着他出門來到蘇二身旁:“掌櫃的,這是我爹!”
“好好好!”掌櫃的依舊笑眯眯的朝蘇二打着招呼,看了看蘇二身旁放着的柴火,上前仔細瞅瞅道:“不錯,這柴幹的很,我要了,老弟幫我挑到後廚去吧!”
說着帶着蘇二父女到了一旁的側門,側身讓蘇二将擔子挑到裏面。
蘇瑾跟在蘇二身後進去,幫着蘇二将柴火靠牆角放好。
“掌櫃的,掌櫃的,這是剛做好的,您嘗嘗味?”
一名胖胖的跟掌櫃的身材差不多的男子端着盤子滿頭大汗的朝這邊走來,将筷子遞給掌櫃的,一臉希冀的看着他。
掌櫃的接過筷子從盤子中夾了一口送到嘴裏,咂巴了兩下,皺起眉頭:“還差點兒味!”
端着盤子的那男子見他這樣說,腦袋瞬間垂下來了,嘴中還輕嘆着氣:“唉,這都第八回了!”
蘇瑾聞言,擡頭便看見那男子正托着一盤精致的菜品,整個魚頭身後是被片成菊花狀的魚身,上面澆着金黃色的湯汁兒讓人垂涎欲滴。
“這位師傅手中端的可是松鼠桂魚?”蘇瑾問道。
掌櫃的見蘇瑾瞅着那盤魚,竟能說出這菜的命稱,這北邊的人不大吃魚,都嫌腥,這道菜才從南邊傳過來不久,他有幸吃過一回,覺得很是不錯,邊想着看酒樓裏能不能做出來。
但這道菜連京城酒樓裏的廚子都做不大好,也是他閑來無事,聯合樓裏的幾位師傅研究研究,但怎麽做都不對味。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倒是像見過一般。
“哦?姑娘可是吃過這道菜?”掌櫃的滿臉興致的看向蘇瑾。
“是有幸嘗過,這菜酸甜可口,外酥裏嫩,做法也簡單!”蘇瑾狀似随意的說道。
哦?聽到蘇瑾說到做法簡單,掌櫃的興趣更濃了,“姑娘這般說,可是會做?”
“嗯!會做啊,只是片魚片的不大好,呵呵.......!”蘇瑾頗為不好意思撓撓頭。
那掌櫃的一聽,眼神一亮,“姑娘,不瞞姑娘說,在下跟幾位師傅研究好久了,都不得其法,不知姑娘可能露一手?”
蘇二看着掌櫃的要請蘇瑾做菜,雖然知道蘇瑾做飯味道不錯,但是這是什麽地方,若是做的不好,說不定人家會找麻煩,蘇二急的去扯扯蘇瑾的衣袖,示意她拒絕。
蘇瑾知道她爹是緊張了,怕自己做不好,回過頭來沖蘇二道:“放心吧,爹,掌櫃的是好人,我就算做不好也沒事兒的!”說完還沖掌櫃的眨眨眼。
“是啊是啊,試試嘛,做不好也沒關系!”掌櫃的附和着蘇瑾的話,“對了,我姓郝,你們喚我郝掌櫃就行,老弟先到大堂喝杯茶歇歇,我帶小姑娘去竈屋,有我在,老弟放心便是!”
郝掌櫃着夥計将蘇二領去大堂歇着,自己帶着蘇瑾朝竈屋走去,蘇二見蘇瑾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也沒多說什麽,跟着夥計朝大堂去了。
竈屋裏幾位大師傅正研究着猜的做法,見掌櫃的領了一位小姑娘進來,以為是掌櫃的什麽親戚,安排到這裏來做活計,起先并沒太在意。
直到蘇瑾來到竈前,郝掌櫃給她介紹着哪種調料放在哪裏之類的,這才吸引了大師傅們的目光。
跟着蘇瑾一塊兒進來的師傅湊到那些人面前,解釋了剛才在院中的事情,說掌櫃的讓這姑娘來試試做松鼠桂魚,幾人都難掩吃驚之色,這姑娘瘦瘦小小的,恐怕連鍋都拎不動吧,但是掌櫃的在這兒,他們不好說什麽,只冷眼看着蘇瑾的動作。
竈旁的盆裏放着幾條已經宰殺好的魚,蘇瑾挽起袖子,許久不做,有些手生,閉着眼睛腦中過了一遍松鼠桂魚的做法,伸手撈了一條魚,手起刀落,利落的将魚頭切下。
郝掌櫃看蘇瑾如此利落的模樣,心想,沒準還真是個行的。
蘇瑾一手按着魚身,用刀将魚肉正反面貼着骨頭片開,然後将魚肚子上帶刺的肉片掉;割下下兩片魚肉,皮朝下在魚肉上先斜刀,後直刀,深至魚皮成菱形刀文。
接着用鹽跟香料調勻,分別抹在魚頭跟魚肉上,抹勻腌制約摸一刻鐘。
趁這個空擋,蘇瑾先調好等會兒要用的調味汁:取兩個柿子,熱水中燙到外皮軟爛,将皮撕掉,将柿子切成小塊,放到鍋中翻炒成醬狀盛入碗中,依次加上糖、醋、少許白酒、醬油跟澱粉,攪拌成調味汁。
将腌制好的魚滾上一層澱粉,抖掉餘粉,單手倒拎魚肉,拿勺子将鍋中燒熱的油自上而下澆到魚肉上,定型之後,将整個魚肉放入油鍋中炸至金黃色撈出,把炸好的魚頭跟魚肉拼成整條魚的形狀,頭部跟尾部翹起。
油鍋中剩少許油,将蔥段蒜瓣炒香撈出,下入調味汁大火炒至濃稠狀,淋上熱油,澆在拼好盤的魚身上。
松鼠桂魚既成。
在一旁觀看的郝掌櫃以及幾位大師傅全程目瞪口呆的看完蘇瑾做菜的一整套流程,心中感嘆,這姑娘可真是做大師傅的好苗子啊。先不說這味道,但看着行雲流水的一套流程,以及這鮮亮的顏色,還有空氣中那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就知道這菜差不了。
蘇瑾瞅着邊上站着的郝掌櫃,端起盤子遞到郝掌櫃身前,“郝掌櫃,嘗嘗味道怎麽樣?”
蘇瑾滿臉期待,許久不曾做過了,這還是她前世的時候因為喜歡烹饪,特意搜集了各大名菜的食譜,還特意報了班去學過一段時間,雖然比不上經驗豐富的老廚師,但也算學的不賴的了。
郝掌櫃看着蘇瑾充滿期待的眼神,伸出筷子夾了一口,入口酸甜,外酥裏嫩,鮮而不膩,正是他之前吃到的味道。
郝掌櫃看着蘇瑾就像看着寶物一樣,亮晶晶的眼神看的蘇瑾有些發憷。
“郝掌櫃,怎麽樣?”
“妙!妙!哈哈哈哈.........”
看到郝掌櫃這般,蘇瑾知道今兒算是做成功了。
旁邊圍觀的大師傅看着郝掌櫃拍手稱贊的模樣,也忍不住紛紛拿筷子來嘗。
“咦?絕啊!”
“好吃,好吃!”
“酸甜可口,味道鮮美!”
.........
蘇瑾一道菜讓包括郝掌櫃在內的一衆人等折服了。
郝掌櫃打量着蘇瑾良久,心道:一定要留下這姑娘,這姑娘在廚藝上太有天賦了,不做大師傅可惜了!
“丫頭,咱們去外邊兒聊聊?”郝掌櫃一副狼外婆看小紅帽的眼神,将蘇瑾請到了雅間兒。
好茶好點心擺上,郝掌櫃這才笑眯眯道:“丫頭,剛才那道松鼠桂魚絕啊,不知能不能将做法交給我們酒樓,放心,酬勞少不了!”
蘇瑾一聽,眼睛亮了一下:“可以是可以,只是今天太晚了.........”
“明日也無妨,只要姑娘願意,我派人去接姑娘!”郝掌櫃見蘇瑾應下了,喜不自勝。
“不用不用!”蘇瑾連連擺手,“明日我自己過來就成!只是這酬勞........”蘇瑾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家裏揭不開鍋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人要養,家裏吃的用的哪樣都缺,要不然蘇瑾也不會冒這個頭了。
“價錢好說,價錢好說!”郝掌櫃自腰間取出一顆銀錠子,“這是五兩銀子,先給姑娘作為定金,待明日姑娘過來,另有十兩銀子作為報酬!”
“如此便謝謝郝掌櫃了,我明日一早便過來!”蘇瑾站起身。郝掌櫃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