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房的盤算（下）
蘇二一早便趕來了縣城，昨晚聽說他娘跟大嫂帶着蘇玉進城了，便有些擔心，大清早的，跟蕭衍說了聲，便趕來了。
“阿奶您說啥？”
正在吃早飯的蘇瑾饅頭還沒塞到嘴裏，聽見劉婆子的話後便顧不得吃飯了。
“咋了？你們有錢請幫工，就容不下玉兒啦？再說，她是到這裏來幫你們的，又不是白吃白喝你們的，有啥好驚訝的！”
劉婆子将白面饅頭塞到嘴裏，這二房的日子真是舒坦了，連白面饅頭都能吃個夠！
“阿奶，我們先不說堂姐的事兒，您剛剛說讓元寶上縣城來讀書？可是大伯漲月錢了？”
“呵呵……瑾丫頭，你大伯就是個夥計，就算張月錢能漲哪去，還不如你們兩日掙得多！”田氏笑呵呵道，說話見還有些谄媚。
“哦，那是大伯娘家發財了？還能将元寶送進縣城理的書塾？要知道那裏邊光束脩一年便要三四十兩銀子，別說筆墨紙硯一月的花費就得三四兩，大伯娘好氣魄啊！
”
蘇瑾冷笑道，心裏知道這家約莫又是打上自家的主意了。
“哎呀，哪裏這般費錢了，再說，咱家不是有鋪子嗎！”田氏一邊使勁嚼着手裏的饅頭一邊說道，絲毫沒有跟蘇瑾見外的意思。
蘇瑾被田氏這樣子逗笑了，這人……可真是不要臉啊！
“大伯娘，這鋪子的真正東家是人家郝掌櫃，你憑什麽認為人家能供你兒子讀書？”
“咦？這鋪子不是還有我們家的兩成嗎？”
田氏停下吃飯的動作，看向蘇瑾。
蘇瑾氣極反笑，“兩成那也是我們家的，何時是你們的了？”
“行了，都少說兩句，老二，你表個态，元寶是家裏小輩中唯一的男丁，你又是個沒兒子的，以後少不了要元寶給你養老送終，現在幫襯着你大哥供元寶讀書，等元寶出息了，還能虧待你不成？”
這是劉婆子說的，當然也是昨天來縣城之前蘇老頭千叮咛萬囑咐教的，要不然劉婆子早就罵起來了，哪裏還能這麽端坐在這裏。
問題被抛向了蘇二，蘇瑾跟蘇心連同飯桌上其餘人都看向蘇二，看他如何表态，蘇瑾在心中默念，他爹可千萬要撐住啊，若是真答應了，這輩子都要被大房壓在頭上了。
蘇二低頭沉吟了片刻，擡起頭，看看自己的妻兒，而後，目光堅定的看向劉婆子，“娘，元寶的事兒，我不能答應！”
“作死啊你！你不答應？那以後你指望誰給你養老，這兩個賠錢貨嗎？”劉婆子的脾氣一上來，将蘇老頭的囑咐全忘了，當下對着蘇二一頓痛罵！
“娘，我有兩個女兒，就算以後生不出來兒子，也不會賴着元寶養老的！”蘇二很堅決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蘇瑾心裏忍不住給蘇二豎大拇指頭。
“你......!好！好的很，那以後你們可別說讓元寶給你們養老！”劉婆子氣的抓着饅頭的手發顫。
“二弟，你說這話可是想好後果了？若是元寶日後中了秀才當了官家老爺，你可是半點光都沾不上的啊！”田氏還在試圖說服蘇二。
蘇二低頭不做聲了，蘇瑾跟王氏也默不作聲。
“那這事兒不成，玉兒的事總算能辦到吧，就讓她在這幫工吧，一個月給二兩銀子的月錢就行！”
劉婆子也還真敢開口，蘇瑾對劉婆子的臉皮敬佩不已，剛拒絕了蘇元寶讀書的事，這邊就立馬惦記上蘇玉的事兒了，還張口就要二兩銀子的月錢，這是拿他當冤大頭呢！
“阿奶，這鋪子一月才賺多少錢，您竟然敢要二兩銀子的月錢，您當我們這錢是撿來的？”蘇瑾毫不客氣的怼了回去！
“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二兩銀子怎麽啦，玉兒丫頭來給你家幹活，還能免費不成？看你家這白面饅頭都吃的起了，二兩銀子的月錢就拿不起了？”劉婆子敲着桌子對蘇瑾怒目圓睜。
但是蘇瑾不會被她這模樣吓到，“一兩銀子，幹就留下，不幹就回家好好呆着吧！”
蘇瑾直接甩下這麽一句，将劉婆子跟田氏氣的又要開口大罵。
“娘，嫂子，這鋪子賺不了多少錢，去除成本跟請幫工的錢，再将郝掌櫃的八成去掉，我們剩下也沒多少錢，您這是太為難我們啊！”蘇二開口對劉婆子勸道。
劉婆子不僅沒消氣，反而對着蘇二罵道：“你個不争氣的孬種，就知道聽媳婦兒閨女的，她們都騎到你頭上去了你還幫着她們欺負你娘，你還是不是我兒子？”
“阿奶，爹這是知道心疼我們，知道我們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這才掙下一點兒銀錢，沒得被人禍害了去！”蘇瑾不怕得罪劉婆子，反正關系已經很差了，再差些也無妨。
“你這賠錢丫頭！”劉婆子直接将手中的饅頭直接朝蘇瑾扔過來，所幸饅頭是軟的，砸到身上也沒多疼。
但是蘇瑾還是裝作一副被砸疼了的表情，捂着被砸到的胳膊，努力擠出兩滴眼淚，靠到蘇二身後委屈巴巴的道：“爹，阿奶又砸我！”
果然，蘇二氣憤的起身，對着劉婆子道：“娘，一兩銀子不少了，大哥做了這麽多年的工才一兩銀子的工錢，若是你們嫌少，便回家吧，我們用不起！”
這是下了狠話了。
劉婆子見蘇二這般硬氣，也不敢同他再吵吵，随即答應道，“一兩便一兩！”轉身對着蘇玉囑咐了幾句，喊着田氏就要回青山村，還不忘讓王氏給她們帶上一大包的點心，臨走竟還問王氏要了搭牛車的費用。
蘇瑾驚嘆這家人的臉皮夠厚，都吵成這樣了，還有臉問人家要東西。
但是好歹将這兩座瘟神給送走了，蘇二親自去送了。蘇瑾覺得院子裏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轉身看見蘇玉還坐在桌前跟蘇心倆人一同盯着盤子裏最後一塊兒雞蛋，蘇瑾想了想，去了竈屋尋孫氏去了，既然留了人幹活，那可不能是吃閑飯的，有些事得事先跟孫姨商量好！
最終，那最後一塊兒雞蛋還是被蘇玉搶走了，蘇心看着蘇玉那得意的眼神，将筷子重重一放，撅着嘴冷哼一聲走了。
竈房裏，蘇瑾跟孫氏交待着：“孫姨，那邊屋裏坐着的那姑娘，是新來的幫工，您別客氣，有什麽重活累活盡管使喚！”
“可是，那不是姑娘您堂姐嗎？”孫氏有些猶豫，人家到底是一家人，她可沒忘了之前那幾人在門口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哎呀，孫姨，什麽堂姐不堂姐的，既然來了就得公事公辦不是？您按我說的話去做就是，她呀！勤快着呢，肯定能幹好，您別客氣哈！”蘇瑾朝孫氏眨眨眼。
孫氏恍然，姑娘這話是反着說的吧，先前聽見那幫人在外面吵吵個不停，看樣子姑娘一家跟來的這幾人關系不好啊，這就好辦了，這裏別的沒有，就是不缺活，有個人幫趁着，自己也能輕快兒些！
孫氏明白了蘇瑾的意思，卻聽蘇瑾又道：“孫姨，那點心方子可要避着她些，別讓她沾手，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呢！”
“孫姨，曉得輕重，你就放心吧，保證辦的妥妥的！”孫氏拍着胸脯向蘇瑾保證。
蘇瑾從竈屋出來，看着蘇玉坐在那悠哉悠哉的喝茶，俨然不是當自己來做工了，怕是要來當主子的吧！
蘇瑾嗤笑一聲，去尋了正在收拾床鋪的王氏。
院子中響起孫氏的聲音：“蘇玉是吧！別傻坐着了，既然是來幹活兒，就趕緊的将桌子收拾一下，将碗筷洗了，來竈屋幫忙，今天的柴還沒砍呢，還要幾籠的點心要做，你得過來幫我燒火！”
“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就這麽指使我，我是你們東家的親侄女，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指使我幹活！”
蘇玉聽見孫氏說的那一大堆活兒，便開口嗆了回去，自從蘇瑾那賤丫頭分出去後，家裏的活都是自己幹的，想不到來了這兒還有一大堆活兒要做，蘇玉想想便對蘇瑾又讨厭了三分。
“哎呀，我說蘇玉丫頭啊，我不管你是誰，領了銀子都是過來做活的，那就趕緊着吧，別耽誤了鋪子裏的生意，那你我的月錢就都不好拿了！”
孫氏不聽蘇玉說的那一套，直接上前來推搡着蘇玉來到井臺邊，将她摁坐在板凳上，二話不說将碗塞到她手中，吩咐她趕緊洗好，便又轉身回了竈屋忙活。
蘇瑾在屋裏正跟王氏商量回家的事兒，便聽見院子裏一聲叫喚。
“嬸子，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嗎，我又不是你家的下人，憑什麽讓我幹活？”
蘇瑾聞言笑了，将要出門的王氏拉住，“娘，你別去，看我的！”
“阿瑾，這不好吧，怎麽說她也是你堂姐......!”王氏有些不忍心。
“娘，放心吧，沒事兒！”
蘇瑾從懷裏取出那張劉婆子摁了手印兒的契書，來到院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