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酒樓後院僻靜清幽,只偶爾有人停留路過。

虞翎手裏捧碗熱茶,等着方茹。

雅間的門忽然被推開,虞翎擡起頭,看到方茹薄唇輕抿,手緊捏着帕子坐回來。

她喝一口自己剛剩下的茶,發覺涼了,怒氣上頭,便忍不住掃在地上,發出一聲響,丫鬟顫了顫,退在門外關門守着。

地上清涼茶水和碎瓷片混在一起,虞翎輕蹙眉起身,給她揉着肩膀,道:“是姐夫不願見人嗎?”

方茹手搭在桌上,眼眶微紅說:“他都應下見面一事,為什麽還對如此待我?我爹都沒說過讓我不要在外邊随便見男子,他憑什麽?”

虞翎輕輕一嘆,她這位姐夫不是單針對方茹,他對所有女子皆是一樣,會在這裏見虞翎,想來是要說她随意撩簾見男子的事。

侯府裏沒那麽在乎男女有別,不代表外邊也一樣。

“姐夫性子向來如此,方姐姐是還沒見過他在府中的模樣,要不是娘娘提方家和謝家的婚事,我都沒想到方姐姐會想嫁進侯府,”虞翎讓她消氣,“續弦終歸不如發妻,以前還有人說姐夫滿二十五前都不會動圓房念頭,這還有兩年,別的姑娘家遲早私下議論,現下只能是多習慣。”

她說的方茹都知道,但從她嘴裏再說出來一遍後又着實讓人有些後背發涼。

方茹咬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貴為方府大小姐,又是皇貴妃十分寵愛的侄女,矜然倨傲,在謝沉珣面前已經是放低姿态,能接受丈夫有喜歡的人。可要別人私底下議論她嫁得不好,她擡不起頭見人。

她心情徹底差了,虞翎輕輕給她倒杯新茶,主動提議今天先回去,往後心情好些再聚。

方茹接下虞翎這杯茶,茶水溫熱正好,她道:“你這懂事性子留在侯府當真糟蹋了,我倒挺喜歡你,當初娘娘還不如讓你來我方府住。”

虞翎只溫和笑了笑。

食軒閣平日常迎貴客,講究處處招待周到,知道方家身份,碎了一個杯子也沒要賠,還恭恭敬敬送上一包饴糖。

方茹離開時眼眶還是紅的,虞翎戴面紗站在馬車旁,她目送方茹離開,上了馬車,心想她姐姐剛回京時被謝沉珣這樣冷待時,想的又會是什麽?

左拐出的一條街道正是熱鬧集市,虞翎派人去買了包炸毛豆,據說謝沉珣喜歡那家。

她軟身輕倚馬車內檀木方桌,手撐住幹淨下颌,在看本壯屠夫豔寡婦的民間話本。

虞翎細指捏書角慢慢翻頁,等小厮買回來後,才道:“今日方姐姐和我多有打擾,聽說姐夫飯後喜吃這邊的炸毛豆,拿去雅間,說是我們的歉禮。”

世間種種,唯有得不到最讓人念念不忘,對謝沉珣來說,她便是那個不能碰的。

可她若是願意了,他的底線,又能撐多久?

……

虞翎回府後就跟謝氏提了今天的事,謝氏皺起了眉看向虞翎,她一如既然磊落,問心無愧,就連謝氏也看不出什麽奇怪,只得讓她回去好好休息。

雪貂是愛動性子,常四處跑動,虞翎早上離開時它在窩裏恹恹不動,等下午回到院子裏時,它仍是那派無精打采模樣,縮在窩裏不願意動。

找大夫來看,說是吃壞了東西。

仔細往下查了查,才發現它是舔了虞翎早上的藥渣,藥渣裏多出了一味毒性不大的草烏葉,和它亂吃的東西相克了。

虞翎心疾嚴重,藥性稍微變動就可能生場大病,消息傳到謝氏那裏時,謝氏還在愁怎麽跟方家解釋,一聽到這件事後神色驚變,匆匆趕過去。

等折騰到晚上,才算查出虞翎這小半個月裏的用藥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幹淨,不致命,但害身子。

這不是小事,敢在主子藥裏動手腳,以後還不知道能做什麽膽大的。

虞翎沒有惹過什麽人,在府裏和和善善,找不出是誰做的,當天傍晚便先搬到了謝氏那邊的廂房。

謝沉珣同往日樣很晚才回院子,小厮在他面前提了這件事,他皺了眉,去謝氏那裏了解情況。

月空玉鈎高高挂起,寬敞庭院挂有燈籠,枝杈樹影随風搖曳,謝沉珣手裏提燈籠,離開時沒讓謝氏送,他劍眉星目,高大身形被夜色襯出孤傲冷峻。

“姐夫,”虞翎的聲音傳來,“你回了?”

謝沉珣腳步一頓,轉過頭,看到站在廂房角落的虞翎着身單薄裙衫,長發束在腰後,肩披擋風披風,似乎已經等他有一會兒,他皺眉道:“深更半夜,回去休息。”

喪期從簡,謝氏屋裏丫鬟不多,虞翎也沒帶幾個,現在都睡下了,她輕蹙細眉道:“今天有件事我不敢同姑母說,只能告訴姐夫,我待會兒就回去。”

手裏的燈籠驅散夜裏的昏暗,虞翎站得直,淡淡月光襯她纖長的身形,柔和她嬌媚的面龐,她性子好,惹了雞毛蒜皮事都會驚慌來和他說,能記恨她的對象屈指可數。

謝沉珣道:“你說吧。”

虞翎手指輕提起裙角,慢慢走下石階,她每一步都走得輕盈,讓她姣好身形展露無遺。

長腿細直,蠻腰婀娜,嬌胸盈滿,勾人攝魄般讓人口幹舌燥,卻又在她澄淨的眼眸裏看不出绮思。

她慢慢在他面前停下,放下裙琚,輕道:“我最近得罪的人只有幾個,付嫦清和陸蓉蓉他們家都希望我身子好快些,怕得罪了皇貴妃。”

虞翎頓了頓,又繼續道:“只有四皇子和姜家,好像都不想要我好過,姐夫想查什麽,應該都能查到,若是真牽扯到他們身上,那随意查查就好了,以免惹麻煩。”

虞翎亵衣外套件外衫披風,柔順系帶系在身前,遠遠看去沒什麽,近了便能看到她衣衫單薄,是聽到他過來後就徑直出來侯着。

明月隐入厚重雲層中,謝沉珣面上沒見意外之色,肅殺冷峻面龐卻說明不會簡單結束,他護短,只開口道:“我知道了,若無別的事,回去多穿些。”

“倒有一私事,”虞翎輕輕上前,“我想告訴姐夫。”

她抱住他的精瘦腰部,兩只纖細雙手放在他的腰帶間。

謝沉珣雙手不動,任她手臂穿過,最後還是開了口道:“在外見到別的男子,不可像今天樣與人對視。”

虞翎嗯了一聲。

“姑母說姐夫最近是真的很忙,我上次還以為姐夫是不想見我了,”虞翎輕聲話語,“可今天和方家姐姐出去後,我就知道姐夫娶妻之後便不再是我的,現在不能去找姐夫,恐怕以後也不可以,我懂別人的丈夫和姐夫有別,只望清水明月夜我想姐夫時,姐夫亦能想起我這個妹妹。”

她三兩句話便把屬于她的姐夫和別人的丈夫區分開,仰頭望他時,胸口仍壓住他胸膛,一點點随她的呼吸起伏着,粉唇像在索吻,卻又像天生生得那般。

在民間,她或許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但她養在遠離人煙的地方,還不懂什麽是母親,怎麽成為一個母親。

如水清透的月光映她的脖頸白皙,毫不設防,她聽話誠實,謝沉珣的手慢慢擡起,摸她的後腦勺,道:“好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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