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不是有清心咒嗎

你不是有清心咒嗎

回家的路上,鹿呦呦睡着睡着,突然坐起來,狂撓雙腿。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癢死我了!”

孔昭幸災樂禍,“被蚊子咬了吧?誰讓你穿這麽短的褲子!”

鹿呦呦一邊撓一邊抱怨,“還不是薇薇安,說什麽露腿有吸引力,我看你根本就沒有反應嘛!以後再也不穿了!”

“……”正在開車的孔昭沉默了半晌,“嗯,以後還是別穿了吧!”

“是吧,是吧?虧她還誇海口,自诩懂男人,翻車了吧?改天我非得去笑話笑話她!”

“那你還是別去了吧!”

“為什麽?”

“她比你懂。”

她比我懂?鹿呦呦眨了眨眼睛,這麽說,他有反應?

鹿呦呦偷偷看向他,只見他目不斜視,一本正經,胸膛起伏的頻率和幅度卻明顯提高了。

鹿呦呦抿唇一笑,眼珠子一轉,腿忽然不癢了,她挺了挺胸脯,坐直身子,把右腿疊在左腿上,左手支着腮,右手來回撫摸着大腿上光滑的皮膚,像是要把腿上的寒氣驅走。

孔昭突然猛打方向盤,把車剎在路邊,然後把身上的襯衣一脫,輕輕地蓋到她腿上,眼神幽怨地望着這個不安分的人兒,聲音低啞,“別再亂動了,小心着涼。”

他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臉上,癢癢的,她把脖子往後縮了縮,眨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乖乖地“哦”了一聲,不再逗弄他。

車重新上路。

他襯衣一脫,鹿呦呦才發現他裏面的白T恤是無袖的,露出整條白皙的手臂。他的手臂雖沒有周行的粗壯,但線條流暢勻稱,也很緊致結實。看着看着,鹿呦呦臉忽然有些發熱,再次閉上眼睛進入睡眠模式。

一路無話,回到地下停車庫,他們一起去乘電梯,孔昭有些難為情地說:“這麽晚了,周行都等着急了吧?”

鹿呦呦笑了笑,“不會的,我出門的時候,跟他說過了,會晚點回來。他應該已經睡了。”

她說完這句話一起和他等電梯,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

回到家,一打開門,客廳仍開着燈,周行正坐在沙發上一臉不悅地等着她,一切都不意外,鹿呦呦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進自己房間。周行噌地跟了進來,一進門就質問:

“姐,你今天和誰出去的?”

“一個朋友。”鹿呦呦從床頭上拿起一個發圈一邊紮頭發,一邊淡定地說。

“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孔昭?”

鹿呦呦轉過身來面對着他,不答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周行知道自己從小就說不過她,但是有些話他必須說。

“我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了,你跟他明明是一個班的同學,卻裝作不認識,還利用我跟他套近乎。你說你看上他什麽了?他除了長得好看點,哪裏配得上你?你一個海歸碩士,正精算師,年薪百萬,他不過就是一個只會啃老的富二代,現在是哪個fu,還不一定。你說你到底圖他什麽?你這不是自甘堕落嗎!”

周行的話連珠炮似的砸過來,砸得鹿呦呦心口堵得慌。他明明早就知道了真相,卻不說,在一旁看着她演戲,把她當猴耍。這還不要緊,關鍵是他憑什麽把她心愛的人說的一無是處,就算那些都是真的,她也不容許別人對他指手畫腳。

“我就圖他長得好看,行不行?我看着他我賞心悅目,我高興!行不行?”鹿呦呦氣得臉漲得通紅,握緊的拳頭都在發抖,然後她指着他的鼻子罵道,“我告訴你,少管我的事,你的事我也不管!你喜歡誰,想要追求誰,不管她是什麽身份,我不攔着;那我喜歡誰,想要跟誰在一起,你也別攔着!咱倆互不相幹!”

周行也急眼了,“咱倆怎麽能互不相幹呢?你是我姐,我是你弟,咱們是一家人!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裏跳!”

“誰跟你是一家人?我姓鹿,你姓周……”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紮在周行心上,他沒想到,他從小敬着,愛着,順着,捧着,疼着的姐姐,竟然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還是為了一個外人!他顫抖着手,眼睛裏閃着淚花說:

“你……你怎麽能說出這麽沒良心的話?姑媽姑父走的早,你從十幾歲就來我們家了,我們誰也沒有把你當外人,全都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你,你現在竟然說出這種話!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

其實鹿呦呦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她也知道自己那樣說過分了,很傷人,可是,話趕話趕到那兒,她說都說了還怎麽收回?吵架的氣氛烘到那兒了,她怎麽能服軟?再說她也從來沒服過軟!只好硬着頭皮說:“走就走!你恐怕早就嫌棄我了,繼續待在這兒也是招人煩!”

鹿呦呦說着,從床底下拽出行李箱就開始收拾東西。

周行一看她真要走,氣得更加語無倫次,“你……好啊你,真走是吧,行,走了那就別回來了!”轉身出去把門給她打開了,然後就站在門口,監督着她離開。

鹿呦呦也不讓步,洗漱用品什麽的也不要了,只拿了幾件衣服拉上箱子就往外走。走到周行跟前,不忘把寶來車的車鑰匙塞給他。

周行低頭一看,好啊,各歸各是吧?你既然這麽決絕,那你買的寶馬我也不要了!于是他也把寶馬的車鑰匙扔還給了鹿呦呦,并且追了一句,“走遠點,別再回來了!”

鹿呦呦咬了咬牙,拉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門,進了電梯,鹿呦呦習慣性的直接按了一層的按鈕,等她走出小區大門口,來到寶來車跟前,拿鑰匙開門沒反應,才想起來,他們已經把各自的財産分割清楚了。她也不想再折返一趟,直接攔了輛出租車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來。

這一住就是一個星期。期間孔昭給她打電話,發微信,約她吃飯,出去玩,她都沒有去,只說自己在忙,要加班,等有時間了再去。

她有時的确在忙,有時卻是推辭。她想他,卻不想見他,她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可是,他們是剛剛才陷入到熱戀中的男女,怎麽忍得住不見面呢?思念一天一天愈來愈濃,終于在一星期以後的周六那天晚上,他問她在哪兒,她給他發了酒店的位置和房間號,然後就縮在酒店的床上等待着他的到來。

終于門響了,她掀起被子翻身下床,都沒顧得上穿鞋,光着腳就跑去開門了。

開門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想哭,眼睛裏噙着淚花緊緊抱住了他。

她責怪他,“你怎麽才來!”

這句話一出口,她忽然明白了,其實自己一直在等着他來找她,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個人躲在暗處,報複性地想讓大人着着急,同時也期待着大人趕緊找到她,給她安慰,給她呵護。

他笑了,抱着她,撫摸着她的頭發,“你把自己藏在這裏,可是讓我一頓好找呢!”

“那你都怎麽找我了?”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是不是先進去,把門關上再聊,站在這兒人來人往的,多不好!”

鹿呦呦笑了,松開他,抹了抹眼淚,“那你關吧。”然後轉身回房間。

房間裏冷氣開得很大,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真絲睡袍,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就冷得受不了了,小跑着鑽回被子裏。

孔昭關好門回身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恍如看到一只輕盈的小鹿一跳一跳地隐沒在山野花叢中。

他晃了晃神,往裏走。看到桌子上擱着一堆零食,還有零食堆裏的寶馬車鑰匙,然後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臉。

她拍了拍枕頭,叫他也躺下。他四處看看,好像也只有那樣跟她聊天才更方便一些,于是脫了鞋在她身旁躺下,只不過她在被子裏,他在被子外,兩個人面對着面。

“現在說吧,你都怎麽找我了?”

“我早就發現你情緒不對,但是你又不說,還拒絕跟我見面。我也不敢貿然去你家或你公司找你,就在你晨跑的那個時間段提早起床,還有你下班之後的時間,守株待兔,結果像那個愚蠢的宋人一樣,一直沒等來你這只狡猾的兔子。”

鹿呦呦噗嗤笑了,“後來呢?”

“我今天又等了一天,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幹脆去你家找你了,發現你不在,問周行你去哪兒了,他像看仇人一樣看着我,說不知道,你早就走了,愛去哪兒去哪兒,跟他沒關系。我這才知道你離家出走了,就給你發微信問你在哪兒,幸好你大發慈悲,終于開口了,不然我就要去報警了。”

鹿呦呦有些抱歉又有些狡黠地笑笑,“那我要不說,你還真要去報警呀?”

“當然了!誰家孩子丢了,不得抓緊報警找啊?”

聽他說自己是“孩子”,鹿呦呦嗔怪道:“你說誰是孩子?”然後又滿足地笑了,往他身邊蹭了蹭,頭埋在他的肩窩裏,“這幾天,我好想你。”

她突然像一只小花貓似的乖巧溫順,讓他心頭一軟。他把壓着的那只手從她頸下穿過,另一只手把她摟過來,然後緊緊地擁住了她,柔聲說:“我也想你……”

輕輕幾個字,就把連日來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霾驅散。

就這樣靜靜地抱了一會兒,他問:“你到底怎麽了?”

鹿呦呦眼神一暗,“跟周行吵架了。”

“為什麽吵架?”

“沒什麽,我們以前也經常吵架。”

他知道她避重就輕,沒有說破,“我看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嗎?好幾十萬的車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他買了。”

鹿呦呦嘆息着,“賺了錢不就是為了花嗎?給自己花,給家人花,我除了給他們花,還能給誰花呢?”

她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家人了,再也沒有了。

這些孔昭都知道,他也懂得那種感受,他用他的臉蹭了蹭她的額頭,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問:“他們對你不好嗎?”

“他們對我很好,可是他們對我再好,我也不可能像周行那樣在舅舅舅媽面前撒嬌,受了委屈,也沒辦法毫無顧忌地發洩出來,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

說着說着,鹿呦呦鼻子一酸,眼淚又流出來了。說來也奇怪,她一向自認為是一個堅強獨立樂觀的人,遇到什麽困難也不會輕易言敗,更不會掉眼淚。可是,在他面前,她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柔軟脆弱的一面。

一直以來的獨立堅強,似乎讓她忘了她也需要被呵護,被寵愛。而她潛意識裏卻本能地希望得到他的呵護,他的寵愛。

“那你以後可以在我面前撒嬌,受委屈了,就沖我發洩!”孔昭慷慨地說。

“你說真的嗎?”鹿呦呦擡起頭看他。

他點點頭,“真的。”

“那我真的發洩了?”

“來吧!”他像一個慷慨就義的勇士一般,把眼一閉,等待着風暴向他襲來。結果風暴沒等來,卻等到了一個柔軟的香吻。

那柔軟淺嘗辄止,讓他不滿足。他翻轉身體把她壓在身下,那流轉的眼波似是勾人魂魄的迷藥,他深深吻了下去。

思念過後的吻很甜,讓人不舍得放手,吻了很久很久,他才放開她的唇,繼續抱着她。

突然,他打了一個噴嚏。空調的确是開得有點冷了,他穿着短袖長褲也有點經不住了。

鹿呦呦咬着下嘴唇調皮地笑了,“要不你也進來吧!”

他還在猶豫,她直接把被子從他身子底下拽出來,給他蓋上了,并且鑽進了他的懷裏。

那香香軟軟就直接撞向他的胸膛,把他的心都快要撞出來了。“撲通、撲通、撲通……”一時間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到,一動也不敢動。

然後他又開始念清心咒。

鹿呦呦突然聽見他嘴裏念念有詞,奇怪地問:“你又在念叨什麽?”

他閉着眼睛說:“清心咒。”

“什麽清心咒?念出來聽聽,我也學學。”

孔昭就放聲朗誦出來,也好讓自己聽得更清楚一些,以抑制住某些不安分的雜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

“什麽清心咒,這不就是三字經嗎?”

她語文學得再怎麽不好,三字經她還是曉得的。

“都是一個效果,不要計較那麽多。”他淡淡地說。

“什麽效果?”

“……”

孔昭無奈地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傻還在裝天真。

鹿呦呦偷偷笑了,其實她也不完全是裝傻,因為,她雖然聽說過,但是到底還沒真正見識過什麽是男人的生理反應,那反應又有多麽敏感,多麽強烈。

身體的燥熱逐漸冷卻下來。孔昭問鹿呦呦,“你還要在這裏住多久?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不回去,是他把我趕出來的,我總不能自己夾着尾巴回去吧!”

“那也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吧,不花錢嗎?我看這個地段,這個規格,應該不便宜吧?”

鹿呦呦想起這個,不禁一陣肉疼:“花,一晚上五六百呢,都好幾千了!”

她雖然掙得不算少,可是一向秉持着她們鹿家和周家的優良傳統,節儉慣了,沒有必要的錢不亂花,該花的錢也不吝啬。

“那你就回去呗,你們姐弟倆還能有什麽深仇大恨,都冷戰一星期了,還沒消氣?”

想到他們吵架的原因,鹿呦呦忽然伸出雙臂抱住了這個原因本因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說:“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怎麽補償你?”

“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我不想一個人了。”

“你不怕我嗎?”

“不怕,你不是有清心咒嗎?”

“……”

于是當晚,她就安然的趴在他的懷裏,聽着他背《三字經》、《百家姓》,直到他背完了《千字文》,才沉沉睡去。

聽着她平穩的呼吸,孔昭的心和身體卻久久無法平靜。

最後還是去了趟洗手間,親自安撫了一下那個躁動的根源。

同類推薦